第236章 馴奴（5）

帝宸朝著念笑走來，目光卻看向他身後的郁荼，視線停在他眼睛上幾秒，問道：「有出逃人間的惡鬼嗎？」

郁荼蹙眉，「不好說，因為禁錮被破壞，很難保證沒有漏網的。」

帝宸思索一會兒，吩咐道：「黑無常，你帶著勾魂鎖去人間，若有漏網直接鎖魂。」

黑無常：「遵命。」

將剩餘惡鬼收拾乾淨后，一行人去往南方將軍府邸。

十八層地獄的禁錮是當年念笑與老鬼王一起設下的，想要破除一定需要大量的法力，三界中能破除的只有修佛之人，扒拉扒拉手指頭，成佛的就那麼幾個，念笑實在想不出是誰來破壞禁錮。

波旬和梵天若是破壞禁錮，一定會留下氣息，就算遮掩再好也會下來天雷懲罰，很難不引起他人注意，剩下的幾個真君死的死，閉關的閉關。

到底是誰幹的？

念笑坐在椅子上，手指輕敲扶手，發出「咚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音，很有節奏的敲著，大腦不停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帝宸沒有打擾念笑思考，問郁荼道：「是先發現惡鬼少的，還是禁錮先開的？」

郁荼包紮完傷口坐在椅子上，餘光落在念笑身上，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道：「先發現少惡鬼。」

他說完，愣了下又開口道：「你是懷疑，有人接住惡鬼的力量，打開禁錮？」

帝宸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繼續問道：「稽查督的人若是死了，魂魄會有不同嗎？」

郁荼聽見這話，蹙眉道：「不會，和一般魂魄一樣。稽查督出事了？」

帝宸側頭看向身邊的念笑，沒有回答郁荼的問題。

感受到身邊人的目光，念笑站起身，接過話道：「嗯，祖師和師傅走了，稽查督的人被帝天屹帶走了。」

「什麼？」郁荼震驚的看向念笑，關心道：「你還好嗎？」

念笑被問的一怔，隨後笑了笑，「沒事，再大的風浪我都經歷過，如今這些我承受的了。」說完，他抬腳往外走，扔下一句，「我出去轉轉，你們不必跟著。」

帝宸從頭到尾都沒站起身，目光看向念笑背影，眼底神情凝重。

二泡站在一旁，不放心的問道：「魔帝大人，要不屬下去看看小二爺？」

帝宸搖搖頭，「這是地府。」

二泡摸了摸腦袋，保護小二爺和在不在地府有什麼關係嗎？

有個話少的上司，真扎心。

郁荼看著腹部傷口，說道：「王，應該是去十八層地獄了，他可能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

帝宸抿了口茶，沒有搭話，只覺得今日這茶水難喝的很。

……

十八層地獄。

來往的鬼差們手裡都提著幾個惡鬼，急匆匆的飄過念笑身邊，他把玩著手裡般若，瞧著眼前熟悉的畫面，勾唇一笑，隨後又緊抿著唇，情緒起伏很大。

從未想過再回到地府是這樣的方式，說實話他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曾經逝去將士們，這算是他為數不多的心病。

就算在阿宸面前說的多麼信誓旦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事坎是邁不過去的。

無愧嗎？

不，他有愧。

「你是什麼人？十八層地獄不得外人進入。」牢房門口的鬼差，凶神惡煞的說道。

念笑這才想起，他沒有令牌或信物，除了幽藍鬼火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證明。

「小二爺~你咋來了？」白無常手裡拖著四五個鏈子，「嘩啦啦」的走來，他將手中四五個鏈子交給鬼差。

念笑側頭看向鏈子，眼神瞥見被鏈子拴著的「人」，不禁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魂魄保持人身？」

一般來說死亡的人，都是黑霧魂魄，修道者則能勉強維持人身，但到了十八層地獄后，所有法力都被剝奪，人身無法維持。

白無常：「本官也不知道，剛才在角落看見他們的時候，脖子上就有鏈子，而且還保持人身，險些嚇死本官。」

「白無常，容小爺提醒你下，你已經死了，再嚇也嚇不死。」念笑白了他一眼，走到幾個魂魄面前。

眼神上下打量著魂魄，掌心升起一道鬼火，念笑還沒等說話，白無常和一旁的鬼差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而他面前的幾個魂魄也從目光獃滯中清醒過來，同樣害怕的跪在地上。

「小二爺啊，有話好好說，別一言不合就有大招，本官心臟不好。」白無常跪在地上慘兮兮的說，一邊說一邊抹淚。

念笑：「……」

這逼是戲精系畢業的嗎？

收起鬼火，念笑踢了一腳白無常，「別裝死了，趕緊起來。」

「誒誒，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二爺你要保持風度。」白無常站起來，打趣道。

帶著鎖鏈魂魄好奇的看著周圍，根本不知道自己來了十八層地獄，這樣的魂魄反應，讓念笑眼底的凝重多了一分。

「這幾個人生前什麼身份？因何來十八層地獄。」念笑走上前，從鬼差手裡接過一條鏈子，灼熱的溫度刺痛掌心，「這玩意不是鬼族的。」

白無常在一旁不停的翻閱生死簿，恨不得兩個手一起翻，「找到了，呃…這人不應該是十八層的。」

這幾個人是鬼門關附近道觀的道士，修為算是人族中上層，年紀輕輕的功德不少，死亡日期是昨日，可他們的陽壽未盡，就算死因是zìshā也不應出現在十八層。

念笑拽了下手中鏈子，精緻的面容戾氣十足，冷聲問道：「你們是怎麼死的？死之前遇到了誰？脖子上的鏈子怎麼來了？」

跪在地上的孤魂是個長相清秀的男子，從面容上看不過二十齣頭，因魂魄呈現chìluǒ狀態，所以他跪在地上雙手按在腿間，為難道：「這位公子，可否先給我們一件遮蔽的衣衫。」

白無常：「你這個形態維持不了多久，矯情什麼。」

念笑垂眸，伸手解開自己披肩，在白無常驚訝下，丟給地上的孤魂。

「謝謝，謝謝公子。」孤魂感激的披上，看了一眼身後幾人，又瞅瞅念笑，可憐兮兮的說：「還有我同伴的…」

念笑嗤鼻一笑，彎腰看向孤魂，「小爺的問題你沒有回答，爺憑什麼給他們衣服。」

孤魂靠向念笑，說道：「我和師兄們因忍受不住屈辱而zìshā，幾天前一個重傷男子昏倒在道觀前，我將他救回道觀，可在他當晚醒來時就殺了師傅，之後道觀的師兄弟們也被他殺了，死後就連屍體都沒有，而我與這三位師兄卻被他留下，為了不讓我們逃走，他便用在鐵鏈拴住我們脖子，如家畜般苟活，日日折磨，幾位師兄不堪受辱zìshā而死，而我是被凌辱而死。」

念笑微眯雙眸，繼續問：「那人手中可有武器？」

孤魂想了想，道：「有，是個黑色鐮刀。」

聽見武器模樣，白無常脫口而出，「北方將軍！？」。

我的媽呀！白無常彷彿知道了不該知道事情，鬼族的叛軍將軍強上了人族男子，然後還把人上死了，這是器大活太好，默默的心疼孤魂好幾秒。

念笑在心裡數數日子，司北應該是被自己重傷之後逃出鬼族，因鬼門關附近陰氣重，所以選擇在此養傷，但有一點念笑不懂，司北不像是個縱慾之人，為何要這麼做？

難道是小金神的事情給他刺激到了，覺得人到中年可以在努努力造出個娃娃來？

這也不對，按司北保守的思緒肯定要找鬼族的人，這幾個小道士明顯不是，更何況他不喜男風，這是三界都知道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嗎？」

孤魂回憶道：「沒看見還有什麼，不過他很愛看書，經常在…那啥之後，看書。」

「那書是有圖的嗎？」念笑直接笑著問。

孤魂搖頭，「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沒有圖。」

「嘖嘖——」念笑遺憾的撇撇嘴，「小爺還以為他是在現學現做呢！」

也不能怪他想歪，畢竟司北身邊沒有男人，誰知道他會不會，萬一是想要體驗一下，又不願去風月場所，所幸自己買本書鑽研唄。

白無常：「….你竟然是這樣的小二爺…」

孤魂將身上的披肩攏了攏，縮著脖子怯生生的看向眼前相貌精緻的少年，眼底帶著一絲期望和欣喜。

「你說看不懂的字，是不是和這個類似？」念笑漫不經心的將生死簿遞到孤魂面前，讓對方辨認。

孤魂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和這個很像，但那文字更繁瑣一點。」

念笑聽完，心底一沉，精氣，屍體，鐵鏈，惡鬼，他知道司北看到是什麼了。

抬腳準備去找帝宸，念笑剛轉身卻發現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他扭頭看去，「有事？」

孤魂小心翼翼的扯著念笑衣角，弱弱問道：「我們…還會被送去十八層地獄嗎？」

白無常聽見這話，畢竟是他將人誤抓來的，連忙說道：「不會，但因你們是zìshā所以暫時不能投胎，不過你們生前功德較多，可免去刑法，只需留在地府當滿七百年鬼差，便可再次投胎轉世。」

孤魂身後的幾位聽見此話，連忙感激的看向白無常。

念笑彎腰從他手中抽出自己衣角，笑著打趣問：「這位新上任的鬼差大哥，小爺可以走了嗎？」

孤魂因念笑的話有些害羞，他身子退後一點，問道：「我…我可以留在你身邊當差嗎？」

念笑：「？？？」

白無常：「……」

「不可以！」一道陰沉的男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