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待重逢

第四章 等待重逢

七年後

顏宇澤大學畢業后第一次回國,大學四年來,從來沒有放棄尋找晚小欣的念頭,所以一到假期就各個醫院到處打聽,整個日本的醫院可以說都找遍了。可是,小欣,你在哪裏?為什麼至從你去日本后就再也沒有你的消息了呢?

已經四年沒有回家的顏宇澤,一下飛機便坐上回赤坎的汽車上,赤坎變了嗎?四合院變了嗎?那棵古老的黃果樹變了嗎?晉德學校變了嗎?那條上學必經的小路變了嗎?當大巴車進入熟悉的赤坎時,眼球頓時被一個透明的液體擋住,一閃一閃。下車后,他拖着行李箱,再次走到以前上學的小路時,似乎在遠處看到了三個少年騎着自行車在風中快樂的奔跑——那是晚小欣、顏宇澤、齊初。

再次回到四合院時,早已物是人非了。齊初已經去台南上班了,晚小欣的房子早已買了出去,而自己的家人都早已在台北購置了新房。顏宇澤執意要留住赤坎的房子,是因為在這裏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當四合院的門被顏宇澤推開的那一剎那,似乎以前的畫面又像電影片段一樣重演:三個花季少年推著自行車正準備去上學。當走到那棵黃果樹下時,仰著頭又恍惚看見了以前坐在樹枝上和齊初送禮物給小欣的情景。就在這時,一個小朋友從晚小欣以前的房子裏跑了出來,懷裏抱着一個布娃娃,很可愛的看着顏宇澤,她仰著頭說:「哥哥,你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你是來找人的嗎?」

顏宇澤蹲下來,撫摸着眼前這位只有三四歲大的小女孩的頭說:「小妹妹,你是住在這裏嗎?」

「是啊!你來找人嗎?」小女孩天真的問。

「我要找的人現在不在這裏了。」顏宇澤帶着笑意說。

「她以前住這裏嗎?」小女孩好像是個問題少女。

「對呀!」

「現在搬走了?」

「是的」

「那她搬去哪裏了呢?」

「我也不知道」

「你正在找她么?」

「是的」

就在這時,小女孩的媽媽走了過來說:「菁菁,該吃飯了,還抱着布娃娃到處跑。」

菁菁對着顏宇澤說:「哥哥,我要回家吃飯了,你不回家么?」

「恩,哥哥馬上也要回家了。」顏宇澤突然有點感觸,是的,上大學四年來為了找小欣竟然連一次家也沒回過,現在回國了,是應該回去和爸爸媽媽聚聚了。爸爸媽媽盼望這天應該盼了很久了吧?

菁菁的媽媽抱起女兒對顏宇澤說:「不好意思,小女孩就是問題多,打擾了。」說完轉身就走了。

顏宇澤望着這對幸福的母女遠去的背影,微微笑了。是啊!該回家了。

顏宇澤又坐上赤坎到台北的汽車。

回到家,顏同鏗和秦淑惠正在別墅的院子裏修葺自己種的花草。見兒子拖着行李箱回來了,兩位老人都高興的熱淚盈眶,秦淑惠幫兒子把行李接着,激動得說:「好了,好了,宇澤終於回來了,爸爸媽媽日盼夜盼就是希望你能早點學業有成,早點回家。」

顏同鏗雖然表情有點嚴肅,但還是看得出心中的喜悅,他說:「回來就好,在外面流浪那麼久也是該回來陪陪我們兩老了。」

秦淑惠生怕兒子聽到會生氣,連忙接着說:「去留學怎麼能說流浪呢?」

「留學也有個假期,四年了,一個假期都不曉得回來。」顏同鏗仍然一臉嚴肅的表情。

「爸,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再也不走了。」顏宇澤知道這四年來虧欠父母的實在太多了。

「好了好了,兒子也累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秦淑惠一邊拖着行李箱進房一邊說。

「媽,讓我來吧?」顏宇澤接過行李箱朝屋裏走去。

第二天,顏家三口坐在飯廳吃着早餐。

顏同鏗問:「準備什麼時候去『米亞萊』上班?」

顏宇澤啃了一口麵包說:「隨時都可以。」

顏同鏗說:「那今天吧,今天和我一起去公司報到。」

「恩,好。」

米亞萊是父親白手起家的服裝公司,早年以前只是在赤坎一個小工廠,現在發展得越來越好,就把公司遷到了台北,現在已經是台北很有名氣的服裝公司。顏宇澤正好是學設計的,想必現在到父親公司幫忙,正是如虎添翼。

顏同鏗對事對人都很嚴格,即使是自己的兒子進米亞萊上班也要從頭開始,並且沒有告訴大家兩人的父子關係。顏同鏗給兒子一一介紹了其他同事認識后,給他在設計部安排了一個設計員的職位,設計員是設計部最小的職位,如果設計員做得出色才能上升為設計師,設計師上面還有設計主管、設計經理、設計總監。所以,如果要坐上設計總監的職位要一步一步慢慢往上做。

向煜是顏宇澤在公司認識的第一位同事,他是米亞萊人事部的職員。第一次見面是在公司的員工餐廳里,這天,顏宇澤剛打好飯菜正坐下后,向煜便擠了過來。他把餐盤放下后,傻傻地笑了一下說:「擠一下方便嗎?」

顏宇澤說:「沒關係。」

「你也是『米亞萊』的職員嗎?你是什麼部門的啊?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啊?」向煜狼吞虎咽的一邊吃一邊問。

「對,我今天剛來上班,我是設計部的。」

「你是設計部的啊?很有前途哦?唉!我是人事部的,你不知道我們人事部的同事多羨慕你們設計部啊?小子,好好乾。」

「你來『米亞萊』上班多久了?」

「嘿嘿~~比你早來一個星期。」

「這麼說,我應該叫你一聲前輩?」

「你就別糗我了,我才來上班一個星期哪有資格做你的前輩啊?我叫向煜,你叫什麼?」

「我叫顏宇澤,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下班后,向煜匆匆忙忙的跑出公司。因為他要在第一時間去接小欣下班,至從小欣在酒店彈琴掙錢之後,每天都是向煜送她上下班。小欣的眼睛看不見,讓她出來上班已經很不放心了,可是她家裏現在的經濟狀況很不好,為了減輕家人的負擔小欣執意要出來工作,所以就託人給小欣找了份輕鬆的工作,只是在酒店的大廳里彈琴,一個月下來也有不錯的收入。

向煜來到酒店時,晚小欣已經站在酒店門口等候多時了。她穿着一件碎花的連衣裙,長長的頭髮垂直在腰間,就像一位美麗的天使。

「小欣,叫你不要出來等我,你就是不聽。外一被人撞著了怎麼辦?萬一突然下雨了怎麼辦?萬一……」

晚小欣搶著說:「哪有那麼多萬一啊?我不是好好的嗎?」

「好了好了,不說了,走吧,回家了。慢點,這是台階。」向煜牽着晚小欣的手,細心的說。

「一共就只有三梯,我早就數過了。」

「三梯也要當心啊?你眼睛看不見,萬一踩到香蕉皮了怎麼辦?」

「又來了?萬一萬一,你就知道萬一。」晚小欣帶着乾淨的笑容。

「我是關心你嘛,你這丫頭,越來越不知好了。以後不來接你回家,讓壞人把你帶走得了。」向煜故意嚇嚇小欣,因為她害怕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向煜,我們認識有多久了?」晚小欣收起了笑容輕聲問,這幾年如果不是向煜這麼盡心儘力幫助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向煜哥,謝謝你。

「認識了……我還真沒數呢?記得你家剛搬到我家隔壁的時候我正上大學,算算也有四年了吧?」

「我記得你為了我放棄了北京重點大學,甘願在台北上個二流的學校。你為了方便照顧我,不顧家人的反對,也要執意留下來。謝謝你,向煜哥。」晚小欣的聲音很清淡,心中卻有一種酸楚。

「傻丫頭,才不是這樣。我是捨不得我媽媽做的菜,你知道如果去了北京,一年能吃上幾次家鄉菜啊?你知道我很好吃嘴又叼,只吃我媽媽做的菜。」向煜故意說得很輕鬆,是不想讓小欣覺得虧欠自己,因為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心甘情願,她並不欠誰。

「向煜,不管怎麼樣,這幾年你這麼照顧我,我還是要謝謝你啊?」

「真的想感謝我就讓我繼續照顧你吧?」

晚小欣很感動,感動得無法言語,欠下這溫柔的債,想必是無法償還。

回到家,向煜扶小欣坐下后。正準備離開,躺在床上的陳秀琴努力支撐起身體坐起來,說:「向煜,謝謝你這麼照顧我們。今天就留下來吃了飯再走吧?」陳秀琴為了給女兒看病已經積勞成疾。

向煜禮貌的回絕了:「大家是鄰居,相互照顧是應該的,談不上謝謝。我還是回家了,晚媽媽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接小欣上班。」

陳秀琴點點頭,向煜離開后,晚小欣對媽媽說:「媽,爸還沒回來嗎?」

「今天要給兩個學生補課,應該回來得晚。」

「今天身體好點了嗎?」晚小欣摸索著來到媽媽的床前,現在的家很窄,一共只有五六十個平方,一家三口就擠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房子生活了四年了。

「媽媽沒事,不要擔心我,你上班還好嗎?沒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吧?」媽媽撫摩的女兒的臉,語氣有點心疼。

「媽,你放心,我很好。」晚小欣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心裏明白,即使自己現在長大了,媽媽仍然不放心,一個生活在黑暗世界的人,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媽對不起你,讓你受這麼多苦。本來以為去了日本可以把你的眼睛治好,沒想到日本那個有名的眼科醫生去了加拿大發展,然後我們又輾轉去加拿大,這樣長時間沒及時治療……」

「媽,不是這樣,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摔下山崖,弄傷了眼睛,媽媽也不會積勞成疾,病倒在床沿,爸爸也不會每天給幾個學生補課來補貼家裏這樣操勞。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這個家。」眼淚就這樣淌滿了晚小欣的臉。

陳秀琴一邊幫女兒拭去臉上的淚珠,一邊說:「你怎麼能說連累呢?我們是一家人,你是爸爸媽媽的寶貝,是媽媽活着的希望啊!」

「媽,我好想照顧你,我真的好像好好照顧你,盡一下做女兒責任。」

「小欣真懂事,媽媽很欣慰。以前一直以為可以親自送你去維也納留學,現在你卻連大學的門也沒進成。我知道,這也成了你終身的遺憾。」

晚小欣低下頭,默默無語。

夜晚,晚文昌拖着疲倦的身體回來了。手裏提着一袋中藥,是給陳秀琴補身體的補藥。晚文昌來到床前對陳秀琴說:「老婆,我去把葯煎了。呆會你和小欣都喝一點,我在藥房買了一點蟲草,很補的。」

陳秀琴牽着晚文昌的手說:「老公,謝謝你。」

「一家人說什麼謝謝?你和小欣是我的唯一,照顧你們我不知道有多幸福。」說完,晚文昌便把葯拿進了廚房。

陳秀琴躺在床上,幸福又安靜的笑了。雖然這幾年在物資上生活得是很艱辛,但有個這麼體貼的老公就覺得自己很幸福。

今天的陽光很明媚,晚小欣早早的就在家門口等著向煜來接自己了。叮鈴鈴……自行車的車鈴聲響了起來,晚小欣笑了起來,因為每次向煜來時都要按響車鈴聲。

向煜把車停在晚小欣面前,笑着說:「今天精神很不錯哦。」

「那當然,今天是發薪水的日子,而且是我領的第一份工資,你說我高不高興啊?向煜,等今天我下班了,你帶我去菜市場好嗎?」

「那是不是要請客啊?」

「你想要什麼?只要在我的能力之內我一定買給你。」

「恩?我現在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好。」

晚小欣坐在車座後面,摟着向煜的腰,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以前自己的自行車壞了,齊初載着自己上學的情景。從加拿大回來也有四年了,不知齊初還好嗎?是不是大學已經畢業了?會不會忘記了我?還有宇澤,一直很維護自己,一直像哥哥疼愛妹妹一樣疼愛我的宇澤,你們現在還在赤坎嗎?都還好嗎?

「好了,到了,我扶你進去吧?」向煜把自行車停在酒店門前對晚小欣說。

「不用了,在這裏工作已經一個月了,我早就熟悉了這裏的環境,你還是快去上班吧?你現在剛剛找到工作,要是遲到就不好了。」

「那我走了哦,你要小心點,下班我再來接你。」

「恩」

來到米亞萊,向煜一邊等著電梯,一邊焦急的看着手錶:「哎呀!還有5分鐘就遲到了,電梯怎麼還沒到啊?不會讓我走樓梯吧?可是在12摟耶?」

正在徘徊是乘坐電梯還是走樓梯時,顏宇澤走了過來,說:「向煜,早!」

「早」向煜回答得有氣無力。

「怎麼啦?好像精神不是很好?」顏宇澤問。

叮咚!

電梯到了。

向煜一看錶,還有四分鐘,應該不會遲到,一下子精神也來了說:「沒有啊!我不知道多神采奕奕。」然後便進入電梯。

顏宇澤來到設計部,剛坐下,顏同鏗來到兒子的面前說:「公司最近業績都不錯,所以打算在這個周末搞個party慰勞一下大家,這次的活動由你負責。」

「顏董,我是設計部的職員,恐怕我負責搞party很不合適吧?」即使是父子,但在公司還是要叫一聲顏董。

「你在日本呆了這麼多年,相信你比較了解當前流行的文化生活,這次開這個party也是希望能把這種潮流融入到每個職員的生活中,再說,我們公司下個環節就是着重以晚禮服為主,你知道嘎納電影節開幕在即,到時一定有很多明星來購買晚禮服。相信這次party對你們設計部也是有幫助的。」顏同鏗傲然挺立的站在顏宇澤面前,很有董事的風采,拍拍兒子的肩膀說:「你要學的還有很多,要想早點事業有成,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顏宇澤坐在位子上,不語,他知道,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

午餐時間,顏宇澤和向煜又坐在公司的食堂吃飯。顏宇澤和向煜商量這次party以什麼形式為主?

顏宇澤說:「如果是舞會廳里顯得有點過時了?如果是在花園裏……好倒是好,不過還是覺得不是很新穎,到底把這次party舉辦在哪裏好呢?」

「我看吶,在海邊好了,吹着海風吃着佳肴,哇塞~很浪漫很享受耶?」向煜笑嘻嘻的說。

「海邊也不錯,不過我還是覺得欠缺點什麼?到底是什麼呢?」顏宇澤前思後想,總覺得還是差了點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突然想到了小時候上學放學穿越田間的一幕幕,一拍桌子,喜出望外的說:「我想到了,想到了,就是少了一點淳樸,少了一點自然,少了一點返璞歸真的感覺,你想想,現在人們一心追逐潮流,很多女生脂粉濃香甚至濃妝艷抹便顯得太浮華俗世,如果我們的主題是自然、健康、質樸的話一定很吸引人們的眼球。」

「真有你的,構思很新穎。而且就感覺人們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換換清粥小菜也不錯啊!」向煜很支持宇澤的觀點。

「所以我們這次舉辦的party就設在農莊好了,希望能給其他設計師好的靈感,我現在就急需想設計一套有着自然、淳樸氣息的晚禮服。」

「加油宇澤,哥們我看好你。」

「謝謝,這頓我請客。」

「啊?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我就多點一些好吃的了。」

顏宇澤笑了笑,覺得眼前的這個朋友很真誠。

下午下班回到家,晚小欣帶着剛剛從菜市選的一條新鮮的鯽魚,讓爸爸熬湯給媽媽喝,然後摸索著走到媽媽床沿邊,把這個月掙的所有的錢都交給了媽媽,說:「媽,今天我們吃魚好嗎?剛剛向煜陪我去菜市買了一條很新鮮的魚,這是我這個月的薪水,給你。」

「你就留着自己用吧,這麼大的姑娘了身上沒錢怎麼行呢?」

「你知道我平時也用不了什麼錢,你都拿着,現在我也可以掙錢了,我可以養活媽媽了,這樣爸爸也可以不用在外面那麼辛苦了。」

「我的乖女兒。」陳秀琴把小欣摟在懷裏,又高興又心疼。

晚上,顏宇澤在電腦前勾畫着今天想的構思。

秦淑惠端了一盤水果來到兒子面前,很溫和的說:「這麼晚了還要加工啊?」

「不是,我今天突發靈感,想快點把心中構思畫出來。」

「也不要忙得太晚,先吃點水果吧?」

「我先把這點畫完再吃,媽,這麼晚了,你先睡吧?」顏宇澤心疼母親,想她早點休息。

「那你也不要忙得太晚哦?對了,今天齊初的父親打電話來,說齊初這個星期結婚,希望我們到時全家都能去。」

顏宇澤驚呆了片刻,說:「結婚?他和誰結婚?」

「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是台南政府官員的一位千金吧?」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結婚了呢?還沒找到小欣他怎麼可以就這麼心安理得的結婚了呢?難道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小欣也不會瞎,也不會失蹤嗎?萬一小欣一直在等他怎麼辦?」顏宇澤有點憤憤不平。

「這隻能怪小欣命不好,小時候的事,誰能保證那麼多。」

「這怎麼能怪命呢?如果他當時能勇敢站出來承擔責任,也許小欣就不會失蹤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

「我知道你和小欣從小一起長大,看着她從一位人人羨慕的公主變成盲人,心裏多多少少有點難過。現在還不知道小欣一家的狀況,萬一他們現在生活得很好呢?也說不一定她現在能看見了呢?你也不要想那麼多。早點休息,媽出去了。」

顏宇澤點點頭,他是替小欣不值啊!因為他知道小欣一直喜歡齊初,可是小欣你知道嗎?我也一直是那麼喜歡你,以前看着你對齊初好,我也只能遠遠的看着,就算想真心對你好,也只能讓你誤會那是哥哥對妹妹的好,你知道嗎?我一直是多麼的想照顧你,可是,現在你身在何處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哪裏?生活得好嗎?

晚小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拿出她一直珍藏的星星項鏈,摸着它,默默的念道:齊初,你還好嗎?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看星星的時候嗎?還記得初秋也有螢火蟲的奇迹嗎?還記得你送我的星星項鏈嗎?我不知道你在哪裏?你知道嗎?我日日夜夜都想夢見你,夢見我們小時候的情景,可以這些記憶越來越模糊,就連想夢也夢不見你,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你忘了我嗎?還是因為原本拚命想留要住的記憶卻偏偏讓它流逝了?

往事如煙,遙遠得只剩下模糊的回憶。

第二天早晨,晚小欣跟平常一樣坐在向煜的後車座上,說:「向煜,你還沒想到要什麼禮物嗎?小心過期作廢哦?」

「你這丫頭,你有很多錢送我禮物嗎?我想了想,這個禮物你一定要送,但不是現在,下個月吧!等你領了下個薪水再送我禮物吧?」

「我就知道向煜最好了。向煜,我天天都在幻想你到底是長什麼樣的呢?我要是能看看你長什麼樣就好了。」

向煜突然踩了一下剎車,晚小欣本能的摟緊了向煜的腰,還好沒摔倒,向煜牽晚小欣下車,很認真的說:「讓你摸摸我的臉吧?要記在腦海里哦。」

晚小欣摸摸向煜的臉,淚水,毫無防備的涌了出來。

向煜一下子急了,說:「怎麼了?小欣。怎麼了?」

晚小欣搖搖頭,喃喃的說:「向煜,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除了說謝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來報答你。」

「誰要你報答了,你好好的生活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好了,不哭了,走,我們上班去了。」

晚小欣點點頭,又坐在後車座上,疾馳而去。

顏宇澤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著,走着走着便來到了一個名叫喜瑪亞酒店的門口。裏面傳出悠揚縹緲的琴聲,曲調婉轉流暢,摻合著陽光回蕩在這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彷彿瀑布間的高山流水,又如盎然一新的陽春白雪讓人沁人心脾,顏宇澤欣喜的站在門口陶醉在這悠揚的琴聲中。好久沒有聽到這麼悅耳的琴音了,還記得最後一次聽小欣彈琴是在她比賽的時候,也不知道那次會不會是她最後一次彈琴。

酒店大廳里,晚小欣正專心的彈奏著鋼琴。由於眼睛看不見,所以並沒有發現牆角有一雙猥褻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個人似乎喝了很多酒,手裏還拿着一瓶威士忌,搖搖晃晃的從牆角的座位上站起來朝大廳走去。

醉酒漢把酒瓶放在琴鍵上,然後一陣刺耳的鋼琴聲持續響起,醉酒漢俯下身子聞了一下晚小欣的頭髮,說:「好香啊!真是冰清玉潔,何必這麼辛苦彈琴掙錢呢,來,陪我喝酒。」

晚小欣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尖叫起來,她站起來朝後面退了兩步,害怕的說:「你是誰?」

醉酒漢上前拉住晚小欣的胳膊說:「陪我喝酒,我有的是錢,我給你錢。」

「你要幹什麼?你是誰?」晚小欣一邊尖叫一邊想掙扎。

「你嫌錢不夠啊?為什麼你也這樣?我說了我有的是錢,你怕我給不起錢啊?」醉酒漢胡言亂語。

「不是,你先放開我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晚小欣戰戰兢兢的說。

這時,酒店的經理過來了,對醉酒漢說:「先生,對不起,我想你喝多了一點,這樣,我們酒店有專門的醒酒藥品,要不,我們免費送給你。」

「你什麼意思啊?誰要你免費送,我給不起錢嗎?你們一個個都這樣,你看清楚了,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我有的是鈔票。」醉酒漢一激動,放開晚小欣和經理爭論起來。

經理低聲對旁邊的服務員說:「你先帶小欣去休息室。」

「哦」服務員牽着晚小欣朝休息室走去。

經理對醉酒漢說:「先生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酒店的醒酒藥也是國外進口貨,這種好產品也是像您這樣身份的人才有資格喝。」

醉酒漢得意的笑了。

在酒店外面的顏宇澤被刺耳的琴音喚醒,接着便聽到嘈雜的爭吵聲,於是便走進酒店看個明白。當走進去時,只見很多人圍在大廳中央,然後便很快散去。大廳中央有一台鋼琴,相信剛才彈琴的人就是彈奏的這台鋼琴,可是並沒有看見彈琴的人,無意中發現遠處有一個柔弱的背影被一另個女子扶著朝休息室走去。這個背影是這麼的熟悉,似曾相識,粉色的衣群,秀麗的長發,纖長的身材。顏宇澤獃獃的站在遠處,黯然憂傷。

周末。還在睡夢中,便被媽媽叫醒了。

「宇澤,快起來了,我們還要去台南,今天是齊初的大日子,我們不能遲到。」

顏宇澤捂住被子,真的很不想去台南。因為不知道怎麼面對齊初,只要想到小欣也許還在受苦,就無法這樣坦坦蕩蕩的面對齊初。

齊初的婚禮在草坪上舉行的,所有前來賀禮的人們都搶著和新人道喜。每個人臉上都掛滿了喜悅二字。只有顏宇澤覺得這是諷刺,他能說什麼,小時候的事情誰能承諾那麼多?一邊替小欣不值,一邊又沒有辦法,看着這樣的婚禮,顏宇澤只有強顏歡笑。

這時,齊初看到了前來的顏家三口,於是走過來說:「顏爸爸、顏媽媽,歡迎歡迎。宇澤,好久不見?」

顏同鏗說:恭喜恭喜」

顏宇澤冷冷的說:「是啊!好久不見。」

新娘走了過來說:「初,這幾位是?」

「我來介紹,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顏宇澤。這兩位是顏爸爸、顏媽媽。」齊初介紹道。

「伯父伯母好。」新娘很有禮貌。

「哇!新娘真漂亮。」顏媽媽微笑着說。

新娘禮貌的一笑,然後對顏宇澤說:「宇澤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很氣宇軒昂。」

很快,婚禮便舉行了。當結婚進行曲唱響時,新娘挽著齊初胳膊踏着紅地毯一步一步前進。顏宇澤心中湧上一種難言的情緒,卻又努力想把這種情緒強行壓抑在心中,看着周圍歡樂的氣氛,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夜深人靜時,窗外的燈光射入屋內。晚小欣坐在書桌前,桌上放着七年前宇澤送給自己的螢火蟲。她又掏出脖子上的星星項鏈,摸着它,心心念念想着齊初。突然,鏈條斷了,鏈墜也滑落到了地上。晚小欣倉皇的蹲在地上摸索,她不能沒有項鏈,這是她和齊初唯一的見證,於是慢慢的摸索,一不小心,頭撞到了桌子。項鏈不見了,難道這就是天意,難道我們就再也不能重逢了嗎?她蹲在地上,安靜的流淚。

在公司,顏宇澤對向煜說:「如果我們的party有人現場彈奏鋼琴是不是更好?」

「好提議,一邊聽着現場演繹的音樂一邊跳舞是不是很優雅很浪漫?」一提到鋼琴,向煜便想起了小欣,她的琴聲一定能鎮壓全場。

「可是,自己公司開party,如果請鋼琴師來彈奏,又顯得勞師動眾。」

向煜靈機一動,說:「要不請鋼琴師這事就交給我來辦,保證又不會覺得勞師動眾又不會失禮。」

「好吧!那我就交給你辦了。」

向煜樂不可支,迫不及待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欣,因為可以和她一起參加party,又可以讓小欣掙外快,真是讓人樂不思蜀啊!

在回家的路上,向煜緩慢的騎着自行車說:「小欣,你放心,party是自己公司舉辦的,保證不會再有上次的事發生了,我會照顧你的。你想想,彈幾個小時就可以掙平時半月的薪水。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我不是不想掙錢,我怕到時再發生什麼事會讓你出醜的。」晚小欣對上次的事還心有餘悸。

「我都說了,是公司內部職員,再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向煜溫柔的說道,他再也不會讓小欣受到傷害。

「恩」晚小欣輕輕的點頭,說:「那你到時來接我。」

「好,一言為定哦!」向煜輕快的蹬着腳踏板,心情像風一樣快樂。

Party終於來臨。這天向煜興高采烈的來到晚小欣的家,一條白色的晚禮服放在她的床上,說:「出門前換好它,我在外面等你。」說完轉身離開。

還沒等晚小欣開口便聽到關門聲,她坐在床沿摸著這條晚禮服,心緒淡定。

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向煜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晚小欣站在門前淡然自若,清逸脫俗,猶如不食煙火,天界下凡的美麗仙女。

過了片刻,向煜緩過神來,說:「今晚你一定是最美麗的主角。」

「你就知道拿我開心,我只是負責彈琴,並不是去參加你們的Party。」晚小欣溫柔的說。

農莊的樹枝上掛滿了無數條彩燈,有的人舉著酒杯品著美酒,有的人吃着佳肴,有的人站在空地上跳舞,生活得很愜意。

向煜安排晚小欣坐在鋼琴前,鋼琴擺放在農莊的角落。

向煜說:「你先休息一下,呆會兒舞會正式開始再彈奏。要不要吃的?我拿點給你。」

「好,謝謝。」

「那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向煜轉身離開,準備給小欣拿一些點心過來。

「向煜」是顏宇澤的聲音。

向煜一邊夾着蛋糕,一邊轉身說:「宇澤?什麼事?」

顏宇澤問:「你怎麼在這裏啊?鋼琴師的事處理好了嗎?舞會就要開始了。」

向煜拍拍他的肩膀說:「我辦事你放心,都搞定了,你去忙吧?不用擔心我這裏。」

「那好,我先過去了。」

「恩」

這次Party的主題是:美麗源於自然。

顏宇澤站在主持席上,拿着話筒,說:「各位同僚,今天很高興大家能歡聚一堂。今天我們的Party的主題是『美麗源於自然』,希望大家能共享這美麗的盛宴。」

坐在鋼琴面前的晚小欣突然被這個熟悉的聲音震撼了,曾經也有一個乾淨的面容出現在她的生命里,而那個聲音也一直留在熟悉的記憶中。小時候的聲音清脆又響亮,而現在的聲音變得鏗鏘有力了。是他嗎?是宇澤嗎?晚小欣的手微微在顫抖,有點驚喜又有點激動。

「現在,舞會正式開始。」顏宇澤宣佈完畢后,當所有人都期待這一刻開始時,音樂並沒有響起。顏宇澤給台下的向煜使了個眼色,向煜便立刻朝晚小欣那邊跑去。

「小欣,怎麼回事?不是說聽到舞會開始就要彈琴嗎?」向煜焦急的問。

「我……我想問……剛才……」晚小欣吞吞吐吐的問,因為她也不能確定剛剛聽到的聲音是不是宇澤,必定七年沒見面了。

「好了,趕快彈吧!很多人都在等著。」

「哦」

旋律響起,舞會上的人們開始翩翩起舞。

顏宇澤聽到這個旋律也頓時驚呆了,很熟悉。很像那天在酒店門口聽到的旋律,不錯,彈得真不錯。

這時,看着向煜走了過來,便遞了杯香檳給他,說:「這次舞會開辦得很成功,最大的功勞要屬於你。」

「我?我又沒做什麼?」向煜有點驚訝。

「鋼琴師彈得很好。」

「哦?呵呵~其實她並不是什麼鋼琴師,不過她的琴技真的可以和那些鋼琴師媲美,真的!」一提到小欣,向煜臉上便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看到有點臉紅的向煜,顏宇澤猜測著問:「她是女孩?」

「對」

「她是你喜歡的女孩?」

「對」

向煜看了一眼顏宇澤,然後說:「你有喜歡的女孩嗎?」

顏宇澤的眼神慢慢變得憂鬱起來,輕輕地說:「是的,有那麼一個女孩一直刻在我的心裏。」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讓你如此的痴迷,什麼時候帶來讓我們瞧瞧。」

「她……她不見了,我找不到她。」顏宇澤的眼睛漸漸模糊起來。

「她離開你了?」向煜小心翼翼的問。

顏宇澤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星光如此耀眼,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是,顏宇澤的憂愁又有誰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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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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