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十四章 壽宴之前

第一百零六十四章 壽宴之前

?踏進御書房的時候,雲生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年少不懂事的那年,見過一次李泓之,當時只覺得他誠如傳聞中那般輕浮無禮,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後來才明白他的確是個適合做君王的人。

很多事情,當雲生還在為自己的夢想奔走的時候,他已經被逼着做了許多許多他不愛做的事情,比如做皇帝。

李泓之變了很多。

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雲生早沒了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

恭恭敬敬地行禮,雲生甚至都沒有敢多看一眼坐在高位的李泓之。

「多少年過去了,我們又見面了。」李泓之說。

「是,聖上可還安好?」雲生抬起頭,看向他。

李泓之沉默了一會兒,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的視線突然間變得有些模糊。

「朕替父皇,謝謝你們長孫家。」

話音才落,雲生便落下淚來,她死死咬着嘴唇,原本想張嘴說些什麼,可發現張開嘴,聲音哽咽到幾乎沒法從嗓子裏擠出來。

她緩了許久,才嘆出一口氣,說道:「我爹……至死都沒有反抗,我和我哥哥能苟活至此,其中也有聖上的幫助。聖上的處境,我們很清楚,您能做到此種地步,已是用了十分的力,雲邊不敢貪功。」

「相府,朕替你們保護得好好的。待此事了了,你和雲華,仍可以回去繼續住着。」

雲生猛地抬頭,睜大了眼睛望着李泓之。

「我哥哥……」

「你哥哥很好,邊關那種地方,你別聽着好像極為貧苦,其實他在那裏才是安全的。你可能不知道,顧黎就是從那裏過來的。」

這麼多年,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雲生才真正鬆了口氣。

還好,她長孫家不會絕後了。

「那他什麼時候到京城?」

「已經在路上了。」李泓之笑了笑,他努力地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高不可攀,可他到底是皇帝,僅僅這一個身份,就足以讓他身邊空無一人。

「如今你們的任務,就是先藏在朕的身邊,要委屈你們做一回內侍了。」李泓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章九晟。

其實按照如今的場合,章九晟出現在這裏並不合適,顧黎也同他說了,雲生進宮不會出任何事,可章九晟就是不放心,硬要跟過來。

實在沒辦法,只能帶着一起來了。

對章九晟,顧黎頭疼得很。

察覺到李泓之徘徊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章九晟大著膽子回望了過去,他挑了挑眉,微微一拱手,問道:「皇上,您看着我做什麼?難不成我也要做太監嗎?」

「咳!」常玉咳嗽了一聲。

章九晟瞥了一眼過去:「總管這是生病了?我哥是大夫,回頭我讓他給你看看,小病不治積成大病,可不是好事。」

「奴才好的很,不用大人操心。」常玉不冷不熱地回道。

李泓之摸了摸鼻子,說道:「章縣令可知道,地方官員,未經傳召,不可進京?」

「知道。」章九晟一臉欠揍樣地說道:「那又如何?不如皇上把我革職查辦?」

「革職查辦倒不至於,只是章縣令可要戴罪立功?」

「就是要我當太監唄?」

雲生聽着,用手指頭戳了一下章九晟,讓他說話注意一點。

章九晟撓了撓頭:「就不能讓我做個侍衛什麼的嗎?」

李泓之想了想,看了一眼雲生,隨後說道:「裝成侍衛,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侍衛一般都要在宮中隨處巡視,是不能隨時隨地都看得到雲生的,你確定要做侍衛嗎?」

章九晟幾乎毫不猶豫,立刻說道:「那還是當內侍吧。」

「確定了?」李泓之不由得發笑。

「確定了。」章九晟重重點頭。

接着,兩人便跟着常玉進了裏屋,李泓之一早就猜到章九晟一定會跟着雲生進宮,故而連差不多尺寸的宮服都準備好了。

李泓之準備之沖分,是雲生沒有料想到的。

這個皇宮,的確可怕。

穿好了內侍的宮服,雲生和章九晟,一前一後從裏屋出來。

李泓之正拿着一張奏摺看着,抬眼便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人,矮的那個眉清目秀,高的那個英俊硬朗。

「不錯,只不過長相還得再修飾修飾。」李泓之瞥了一眼常玉,常玉立刻會意,將兩個還一頭霧水的人推進屋裏,重新捯飭了一番。

再一次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面目便沒有那般令人引人注意了。

李泓之點着頭,招了招手,兩人走至近前,見李泓之點了點桌上的奏摺,說道:「你們看看,有什麼想法。」

雲生拿起,細細看過去,神色便沉重起來。

「他必須要來。」

「朕也是這個想法。」

「我倒是不知道,他對自己也能這麼狠。」雲生恨恨地說着,章九晟蹙了蹙眉,伸出頭去看了一眼那奏摺,卻見上面寫的正是那個鄭太史的事。

鄭太史又遞了摺子,這回說的是他的腿摔斷了,得在府上養著,大夫說不宜挪動,言外之意,就是他不能參加皇帝的壽宴了,以下還說了不少遺憾啊痛心疾首啊之類的話。

「他這是想跑啊。」

李泓之點點頭。

章九晟撇了撇嘴:「可真夠蠢的,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提拔的官員,這麼沒腦子的也能當個太史,那我這樣的是不是能當個丞相?」

「胡說什麼呢你?」雲生拍了一下章九晟。

章九晟舔了舔嘴唇,縮回了雲生身後。

這裏不比樊縣,眼前的人也不是章齊燁,不是章辭,不是能讓他隨口胡說的對象,可他到這裏口無遮攔,若是惹的李泓之不悅了,到時候就是一句話一個腦袋的事情。

雲生急得手掌心裏直冒汗。

李泓之笑了笑:「是啊,連你這樣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朕都能提了當縣令,何況是他呢?」

「誒?!」章九晟剛要說什麼,雲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李泓之輕笑出聲,看上去倒不是心情不悅的樣子,只是伴君如伴虎,雖然他們現在是統一戰線,但云生還是覺得小心為妙。

「聽說章御醫年輕的時候,也同你脾氣差不多,他倒是教了個好兒子。」

「那可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可比我爹強多了。」

聽他這麼說,李泓之反而來了興趣:「哦?怎麼說?」

章九晟指著那封奏摺,說道:「這個鄭太史,當年相府出事的時候,他就趁亂接走了雲生,花了六年時間給她下毒,硬是沒問出相府的東西。六年時間,該乾的不該乾的應該都能幹了,他呢?他倒好,啥事兒也沒幹成,你說是不是蠢?」

李泓之挑了挑眉,點點頭:「你繼續說。」

「要是我,給我一年時間,我就能從雲生嘴裏套出一大堆我不能知道的東西。」

雲生瞪大了眼睛,狠狠一把掐住章九晟的胳膊。

「啊呀!」

章九晟剛喊出聲,站在後面的常玉立刻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輕聲道:「如今宮裏不安全,大人還是輕聲點好。」

吃了苦只能往肚子裏咽,章九晟欲哭無淚。

「你繼續說。」

章九晟揉了揉胳膊,想着雲生怎麼下這麼狠的手,大概是青了。

「這個鄭太史明知道壽宴有問題,還遞個摺子,這是把誰當傻子呢?這不明擺着,你這飯有毒,我不來了。換了是我,我肯定連夜收拾家當,逃出京城。」

李泓之卻道:「你以為他不想逃出去嗎?」

章九晟眨了眨眼。

「他是逃不出去。」李泓之將奏摺往桌子上一扔,說道:「他連他的太史府,都走不出去。」

章九晟反應了半晌,才拱手道:「聖上好手段。」

「能得縣令大人一句誇讚,朕心甚慰。」

明知道李泓之這是在嘲諷他呢,章九晟撇了撇嘴,怎麼人家也是皇帝,還是得給人家留點面子。

當夜,雲生和章九晟沒有出宮,常玉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們倆住在御書房的裏屋,章九晟在外,雲生在內。

對外便說,這是新來的兩個內侍,隨侍在李泓之左右。

御書房內外的宮女和內侍,都被常玉檢查了一遍,身份有異的要麼逐出了宮,要麼關了起來。

李泓之的動作很大,太后的動作也不落於人。

他們一步一步的,互相清換著人。

而顧黎,也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宮裏。

鳳來宮中那位,坐立不安,陶瓷茶盞摔碎了好幾個,她想要往御書房那裏塞的幾個人,全都不知所蹤。

而她,連鳳來宮的大門,都要踏不出去了。

「怎麼辦?到底怎麼辦?」她手裏攥著錦帕,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

吳相已經從她這裏離開了,走之前告訴她,壽宴上的時候,皇帝會動手腳,他們得做一些準備。

可這準備,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來人!」

「太后,有什麼吩咐?」

「去,沐浴更衣,我要去見皇帝。」

而那宮女跪在那裏,卻遲遲未起身,只緩緩抬頭道:「太后,皇上說,壽宴之前,誰都不見,也請太後娘娘不要踏出鳳來宮半步。」

太后往後退了幾步,眼前這個小宮女看着像宮女,卻根本不是宮女該有的眼神。

她顫抖着手指,指着她,好半晌才問:「你……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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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嫿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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