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責罰應運

第三十一章 責罰應運

「不要再說了!」一聽洛清婉這話,卓老夫人頓時按捺不住了,直接揚手一揮赫然止住,「誰再敢為她求情,便同她一起去受罰。」

今日,她是鐵定了要罰的。

聞言,曲氏瞬間沒了聲音,洛芙嵐還欲上前為她爭辯,卻被曲氏一手拉了回來。

「娘……三姐姐……」

曲氏朝她搖搖頭,「你三姐姐做錯了事,老夫人要罰她……應該的……」說著,曲氏一個勁兒地朝她搖頭。

她最後一句話聲音說得很低,目光錯亂間一直在往卓老夫人的方向看,林杳聽得極清楚,但卻一點都不怪她,人嘛,關鍵時候總是先要自保,曲氏做得並沒有錯。

在這個處處充滿勾心鬥角的地方,特別是在卓氏和江氏那樣心機深沉的人眼皮子底下,她的慌亂和謹慎便成了她自保的手段。

林杳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曲氏頭頂的氣體呈祥瑞的青色,並且還穩固。

她是屬於後者的。

「既然婉兒之前挨了一百杖,那今日便以罰抵罰,虎頭鞭二十鞭子,一鞭也不能少!」卓老夫人怒目瞪著林杳,拐棍一柱,瞬間也沒人敢再說話了。

很快,便有人從祠堂請來了他們口中所謂的虎頭鞭,用玄金盒子裝著,看起來很是貴重。

虎頭鞭,顧名思義鞭頭呈猛虎型,握柄處鑲有兩顆虎牙,是以牛筋所制韌性極強,其長足七尺,上面每隔一寸編鑲有一根細鐵勾,以此類排列,遍及鞭身。

一鞭下去,鐵鉤直釘進肉里,執鞭人收鞭之時,必然將皮肉連帶勾起,皮肉分裂,而且越是用力,鐵勾下得越深,傷痕便越深。

虎頭鞭之所以令人如此懼怕,還不在於此,更可怕的是它的用法,按照祖籍,使用虎頭鞭的人,必先將鞭身浸泡鹽水,以示對先祖的尊敬,且每一鞭落下,收鞭之時還得再沾鹽水。

破皮刺肉的痛苦已是極致,再覆上鹽水,傷口一經沾染,恢復極慢,其間疼痛可想而知。

別說二十鞭,就是一鞭,也非常人能夠受的,更何況洛白蘇那樣細胳膊細腿兒常年染病的身子。

心口處的灼熱感越來越清晰,似乎就在提醒著她,大運當頭,要是錯過這一步,真龍之氣便永久與她錯緣,那她在這個世界乃至原先的世界的價值,也將不復存在。

無論如何,今日這刑,她一定得受,並且,一定要挺過去!

林杳雙手一緊,是死是活,就在此一舉了,隨即悄悄從袖下摸出銀針,將手臂上幾處重要的動脈穴一一封住。

「祖母要罰,我無話可說,但按照規矩,我是嫡出,洛清婉是庶出,江姨娘也屬於偏室,今日祖母可以聽信他們二人之言賜下虎頭鞭罰我,那若是我能受得住這二十鞭,祖母是否能還我身份,從此遵循嫡尊庶卑?」

當年白覃夫人一走,皇上便賜婚,但是與此同時,洛府之中,卓老夫人也隨之下令稱嫡庶同出。

江氏雖未被扶正,但享有的是正室的權力,而她明明是嫡出,府中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將她視為小姐,沒有母親護著,父親也是不經常搭理,祖母更是不喜,以至於洛白蘇常常連飯都吃不飽。

林杳定定地站著,將在場人的表情心思盡數收入眼底。

卓老夫人的氣憤,江氏和洛清婉的得意,曲氏和洛芙嵐的畏懼,洛亭安的漠然。

笑話,就算挨罰,那也不能白挨,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她林杳報仇,何止要報十年這麼簡單?

她今日不僅要讓這些人親眼看著她如何挺過這二十鞭,他日,她還要這些人為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並且,先在這裡正個道,要回自己的身份和權力!

「這是自然。」

卓老夫人方一緩和的臉色,聞言頓時又沉了下去,本以為她會跪地求饒,誰知並沒有,不僅沒有,反倒還在這裡和她討要身份。

要知道,自古以來根本沒有人能夠挨過二十鞭還活著的,就算還活著,鹽水感染的傷口潰爛速度極快,若是處理不好,活不過三天就會死。

既然已是將死之人,還她一個虛無的身份又如何?可能也就是死了之後按照嫡出小姐的禮儀下葬罷了。

話語之間,已有人搬來長凳在院子里拼湊到一起,屋子裡的人也紛紛圍了出去。只見林杳長袖一揮毫不猶豫地走出去,俯身趴到了長凳之上。

父親若是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她挺過去,只要蓮石應運,便離真龍之氣又近了一步,便離完成父親的遺願和家族使命,又近了一步。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

洛亭安雙手緊了又緊,最後直接站出來,「養女不教,實屬罪過,作為她的父親,我也有罪,今日這罰,便由我來執行。」

揚聲一句,令在場之人又是一驚,要自己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打死,這是得狠下多大的心吶。

「如此,也好。」今日洛亭安的表現,不僅是江氏,就連卓老夫人也點頭認可。

林杳一眼掃過去,見洛亭安定定地看著自己,眉眼之間一恍惚,剩下的卻只是冷漠,那是一個要親手將自己女兒打死的父親。

「蘇兒,當真不認錯?」洛亭安拿著虎頭鞭走到林杳身旁,再一次問道。

「父親不要再猶豫了,今日這罰是我自己領的,與父親毫無關係,是死是活,我自己一力承擔。」林杳立時冷了聲氣。

「你……你,認個錯就這麼難嗎?」

林杳不答,緩緩地閉上了眼。

「你要如何承擔!」

洛亭安一聲怒喊,憤然連退幾步,揚鞭起,揮鞭落,鞭伐起勾,頓時血濺當場!

前所未有的責罰場面,引來了許多人,家丁,護衛,丫鬟,紛紛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就那樣一臉不忍地看著,但誰也沒有上去護。

江氏和洛清婉眼睛都瞪直了,像是到了死亡現場,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執行虎頭鞭的樣子,今日,算是大開眼界,而且這鞭子還是打在他們最痛恨的人身上,別提心裡有多暢快。

洛清婉唇角微勾,心中開始暗暗盤算,只要洛白蘇一死,寧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之前摔下懸崖都沒摔死她,今日她就要親眼看著洛白蘇斷氣,看她還如何復活。

飛濺開來的血灑落到窗檐上,曲氏連忙上前將洛芙嵐抱在懷裡,捂住了她的眼睛,洛芙嵐熱淚滾落,口中喃喃地喚著「三姐姐……」

洛亭安紅著眼再一次揚聲問道,「你可認錯?」

林杳靜靜地趴著,雙手緊握,牙關一咬,背上皮肉被剝去的疼痛感幾乎讓她喪失意識,但這樣的疼痛和傷痕還不足以讓她為懼。

想之前在軍營之中,彈槍炮雨的生活她也依舊熬了下來,更別說這小小鞭打。

為了真龍之氣,為了能完成父親的遺願。

她,熬得住!

「呲啦……」又是一鞭。

林杳一身白衣已被紅血染透,背上的一層皮被順勢劃破開來,露出血肉,鹽水沾下,灼痛感已經將她整個人陷入麻痹的狀態。

「認錯……」洛亭安瘋了一般仰天怒吼,揚手又是一鞭,越打越用力,而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從洛白蘇口中聽到過一句痛喊。

暖陽漸收,隨之而來的冷風忽地掀過一陣,滿地的鮮血幾乎匯發成一道河流,汩汩往外溢,從西苑門口灌集滿園。

漫天淅淅颯颯的雪花說降就降,覆在鮮血之上,很快便被融化成了薄水,卻也沒融化在場之人的心,無人敢站出來為她說話。

第四鞭,第五鞭……第十鞭……第十七鞭,第十八鞭……

林杳的背部已經被虎頭鞭哧打得血肉模糊,淋漓血腥之下,已然白骨可見。

她只能感受到一陣涼意,是雪花微拂在她身體之上,忽而帶過一股紅梅香。

努力地睜開眼,眼前似乎是幼時父親抱著她在院子里的紅梅樹下,言笑晏晏的景象。

「你倒是認錯啊!」

洛亭安一鞭一鞭地抽打著,每打一鞭就像打在他的心口上。

第十九鞭……

卓老夫人也忍不住捂住了眼,面色焦急,雙手緊緊地握著拐杖,指甲幾乎要將拐杖掐斷。

江氏和洛清婉對視一眼,微彎起了唇,洛白蘇今日,非死不可!

他們幾乎可以料想到,等洛白蘇一死,這洛府之中便再也無人和他們作對,日子將會過得有多暢快。

第二十鞭……

心口的灼熱感漸漸在消褪,林杳閉上眼,她知道,蓮石已經應運。

洛亭安終於住了手,隨手將沾滿鮮血的虎頭鞭扔在地上,看著長凳之上的人已經一動不動,全身虛脫一般滑倒在地。

誰也沒有聽到,在那一刻,洛亭安喃喃地說了一句,「你這樣,讓我要如何護你……」

「好了,這戲也看夠了,罰也受夠了,該回去吃飯了,都散了吧散了。」

江氏此刻大言不慚地說著,拍了拍洛清婉的手,暢快地伸手扶起卓老夫人,她是篤定卓老夫人也討厭洛白蘇才敢如此說的。

兩人站起,往門外的方向走,卓老夫人看著地上的洛亭安,無奈地嘆息一聲,「來人,扶老爺回屋。」

「還有那個害人精……不,還有三小姐……」江氏捂著嘴瞥了一眼,笑嘻嘻地補充道,「還是先拖去柴房,等明日日頭出來了,再按禮下葬吧。」

卓老夫人之前既然答應了洛白蘇還她身份,這下葬之禮還是要的,江氏也不可能這麼小氣,連個死人的東西還爭。

見卓老夫人沒有反應,江氏更加確信,卓老夫人今日也是下了殺心的,可見洛清婉在她心裡的份量,並不輕。

然而就在二人轉身往院外走時,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

「祖母方才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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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權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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