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算是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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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策被肖遠東勸說放棄手術，而另一邊，陸佑華也被孟勇德叫了過去。

陸佑華照舊是心情忐忑地進入了孟勇德的辦公室，他猜想着。一定是孟傾顏因為自己中午的態度不好，而向孟勇德告了狀。這一次又是免不了一頓被數落，暗示和諷刺。陸佑華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可是進入孟勇德辦公室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一張笑臉。

「佑華，你來了，快坐。」

孟勇德拉着陸佑華去沙發坐下，自己探頭張望了一下門外，然後關上了門。孟勇德這不正常的態度，非但沒有讓陸佑華輕鬆下來，反而更讓緊張了起來。

孟勇德關上門回身坐在陸佑華身邊，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佑華，你的機會來了。」

「機會？什麼機會？」

陸佑華微愣，他第一反應就是副主任醫師評選的事情。可是距離評選，還有大半年呢。孟勇德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伸手拍了拍陸佑華的大腿，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着。

「你不是要給肖策的病人捐獻造血幹細胞嗎？手術明天進行，沒錯吧？」

陸佑華遲疑地點了點頭，孟勇德的話跳躍性太強了，他根本無法聯想在一起。孟勇德笑意越發濃烈，眯起眼睛說出了重點。

「這個病可是個棘手的病例，手術之後的治癒率很低，產生抗體和併發症的幾率很高。死亡率更高，那個病人的狀況也不太好，只要肖策這一次手術失利，他的治癒率就會直線下滑。肖策就會瞬間失去跟你競爭副主任醫師的資格。」

陸佑華這才聽明白了孟勇德要表達的意思，他微愣。孟勇德沒有在陸佑華的臉上看到自己期待的同款笑容，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中。

「怎麼？有了這個好機會，你不開心啊？」

孟勇德沉悶的語氣提醒了陸佑華，是啊，他為什麼不開心呢？明明這對於自己來說，是一件好消息。可是陸佑華竟然會擔心柴妍菲的死活，他不想承認，自己開始在意柴妍菲了。

「沒有，我開心。只不過這手術的事情誰也說不定，也許病人的求生欲比較強。而且肖策的醫術在醫院裏是有口皆碑的，我看他很自信的樣子，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所以我們要確保手術一定會產生問題。」

「啊？」

孟勇德還有后話，陸佑華抬眼看見他陰笑的眉眼，心裏咯噔一下。

「副院長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您不會是想在手術裏面做手腳吧？這可萬萬使不得的，手術過程全部都有監控。特別是這種高危的手術，雖然不進手術室，但是在隔離間也會有記錄。萬一我們玩砸了，這可是身敗名裂的事情。」

看陸佑華害怕地蹦出這麼多話來，孟勇德不悅地挑了挑眉。

「你害怕了？陸佑華，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點頭同意你跟傾顏訂婚嗎？不光是因為傾顏的堅持，更是因為，我在你小子眼裏看出了一股狠勁兒。那是一股拚死也要往上爬的狠勁兒！怎麼？現在我只是提出一個建議，你就已經怕成這幅樣子了？你要是害怕，可以不做。以後我也不會幫你再爭取任何事情了，副主任醫師，你自己聽天由命吧！」

孟勇德的臉色立馬拉了下來，起身就要下逐客令。陸佑華得罪不起孟勇德，趕緊改口。

「我不是這個意思，副院長，您千萬別誤會。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好，我的意思是，我們就算要做什麼，也小心為妙。」

聽陸佑華改口，孟勇德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他白了一眼陸佑華，剛才溫笑的表情已經無影無蹤了。

「記得，瞻前顧後的人做不了大事！你現在根本就不算什麼，還怕什麼呀？再說了，我想出來的辦法，當然是天衣無縫的，你有擔心什麼？拿着！」

孟勇德低斥了一句，塞給陸佑華一個防菌小盒子。陸佑華看着盒子裏面放着的，是一個針頭。這個針頭很顯然是用過的，上面還粘著液體。

「這是什麼意思？」

陸佑華的聲音都微微發顫，孟勇德抿嘴一笑。

「這是一個用過的針頭，是外科垃圾桶裏面的一個。明天手術的時候，採集你的造血幹細胞是在採集室進行。那裏沒有攝像頭也沒有監控。你只要在採集完畢的那一刻，趁人不注意，採集袋的入口扎一個孔就好。其他的，我們就聽天由命。」

陸佑華的喉結上下滑動，遲疑地看着孟勇德。

「會……會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只知道。進行造血幹細胞手術的血癌喚著，因為注射的各種化療藥物，在手術的時候，她的抵抗力為零。只要有一點兒病毒或者沾染，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你還不知道吧，肖策那個病人現在在隔離層里待着，手術的時候就要進入無菌倉。無菌倉的級別我就不需要跟你多說什麼了，她的抵抗力微弱到，不能直接進食，只能輸入蛋白液來維持。就算後期可以進食了，也必須是經過嚴格消毒殺菌的食物才可以。就這麼一個使用過的針頭，能不能要了她的命，還得看她的造化了。」

孟勇德說是看造化，可是陸佑華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孟勇德很有把握。陸佑華從心裏抵抗這個做法，倒不是因為仁義道德。他就是單純的，不想讓柴妍菲死。可是他沒法拒絕，拒絕孟勇德，就是拒絕大好的前途。

陸佑華從孟勇德的辦公室里出來，手伸進口袋裏，緊緊地攥著那個消毒盒子。他靠在拐角處的牆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孟勇德的計劃很簡單，而且沒有人會想到。他一個捐獻者，一個明明是要救助病患的人，怎麼可能會下手去害死自己要救的人呢？他是不會被懷疑的，悄然無聲的罪惡。

甚至，比他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愛情還要隱秘。這明明對於陸佑華來說，簡單至極。可是他的心裏，就是邁步過去一道無形的坎兒。陸佑華的腦袋裏全部都是從前尹恩菲對自己好的畫面，還有柴妍菲給孟傾顏下跪道歉的時候，對自己說出的那番話。這些事情像一把火一樣，在他的心頭煎熬著。

陸佑華忽然站直了身子，他疾步跑下樓去。停在了醫院大廳的垃圾桶前面，猶豫了一下，伸手將孟勇德給自己的消毒盒扔了進去。然後，快速離開了這裏。

陸佑華不打算聽孟勇德的，他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了。如果尹恩菲那次車禍沒有死掉的話，陸佑華知道，自己絕對無法下手殺她第二次。就算是惡魔，面對那個只知道一心對自己好的人，也無法殘忍第二次！

「還清了，對，還請了……我再也不需要內心不安了。」

陸佑華衝出大樓，仰頭看着天空，自我勸說着。以後他還是陸佑華，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人去放棄任何機會，哪怕是要再次做惡魔的事情。

尹恩菲半睡半醒地躺在隔離層的病床上，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各種藥劑注射進她的身體。她難受，也許不難受，反正這些感覺都不強烈了。

「要是知道會這麼難受，你就不會找死地俯身在柴妍菲身上了吧？」

尹恩菲昏昏沉沉的腦袋忽然清醒了過來，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尹恩菲睜開眼睛，看見了站在自己床邊的花神婆。

「花神婆？你來了？」

尹恩菲精神地打算起身，卻被花神婆給摁住了。

「你別動了，也別喊。我是偷偷過來的，不過你放心，我是半仙之身，不會有任何病情傳染給你的。我過來並不是心軟了，我過來只是害怕，你這病情兇險。萬一挺不過去，嗝屁兒了，我好做好後續的工作。畢竟這個柴妍菲早就死了，你灰飛煙滅不要緊，我總得把工作銜接好啊。」

花神婆刀子嘴豆腐心地說着，尹恩菲微微一笑，伸手拉了拉花神婆的手。花神婆開始抗拒，後來傲嬌地任由尹恩菲拽住了自己的手。

「對不起啊，花神婆。我知道你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可是我也請你理解我一下。忽然恢復記憶之後，找到了自己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我一是難以控制也是正常的。」

「你愛？你也得看看你值不值得愛他！」

提到陸佑華，花神婆的情緒就不由自主地激動了起來。尹恩菲也沒有奇怪，只是覺得花神婆一直是這樣直率大咧的性格。

「是是是，現在他有了未婚妻，早就把我這個死鬼前任給忘得乾乾淨淨了。我也發現我的出現對他造成了很多的困擾，所以神婆。其實你離開後幾天，我就已經想通了。在我剩下的這些還可以看得到他的時間裏。我不打算糾纏他了，我打算好好看着他幸福。只要他願意，我不會再插手了。我會聽你的話，一心一意在肖策的身上，爭取早日升天輪迴，讓你功德圓滿。」

尹恩菲說完，卻看見花神婆蹙眉看着自己，她的眼神裏面，全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