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周孝夫
平日里周孝夫大多數時候情緒都是沉靜如水,穎嵐很少見到他如此高興,心中對這個人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先生,這人是誰啊?」
周孝夫也沒有隱瞞,笑著道:「林玄仲的兒子。」
「林玄仲?」穎嵐「呼啦」的一下站了起來,驚奇道:「可是那位撰寫《秋霜賦》、《天涯賦》、《知閑賦》的林玄仲,林著作郎?」
周孝夫微笑頷首。
林御是寫駢文的行家,在其身上有「三賦名天下」之說,受到了很多人的敬仰。
穎嵐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我……我要不要迴避一下。」穎嵐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表情上明顯帶著不舍。
周孝夫聞弦歌而知雅意,笑道:「不用,他來只是代父見見我而已,也沒有什麼要事。若公主願意,盡可以留在這裡。」
「那……那我就留下來了。」穎嵐跟隨周孝夫去了前廳。雖然見到的不是林御本人,但是她還是覺得心中有些緊張,激動。
……
周府佔地不大,依湖而建,山水相偎,府中綠樹紅花,交相輝映,空氣中時不時傳來幽香,沁人心脾。
林河跟著周府的下人,看著周圍的美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前廳之中。
林河看到眼前這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心知這應該是周孝夫了,旋即拱手彎腰,正準備行禮,突然一聲驚呼:「是你!」
林河定睛一望,發現居然又是剛剛那位女學生。
「怎麼又是你!」林河苦笑一下。
「我還想問你呢!」穎嵐撅著嘴,心中有一種偶像破滅之感。
周孝夫看了看兩個人,捋著下巴的鬍子,奇怪問道:「你們認識?」
「他就是我剛才提的,那個大騙子!」
「喂喂,小姑娘,誰是大騙子啊!」林河聽到穎嵐的稱呼,額頭上頓時冒出了黑線。
穎嵐冷哼一聲,並不理會他。
林河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再次朝周孝夫拱手道:「晚輩林河,向周老先生請安。」
「快快免禮」周孝夫笑眯眯的抬起手,示意他坐下。
待林河坐定,茶水端上來之後,周孝夫抿了一口新鮮的茶水,隨即問道:「玄仲這麼多年,可還好?」
林河放下茶杯,回應道:「家父平日里讀書寫字,間或和幾位朋友遊山玩水,日子倒也悠閑。」
「哦?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玄仲必有新作出世吧。」聽到林河的話,周孝夫來了興趣。
就連身旁的穎嵐,也一臉興奮的望了過來,倒是讓林河有些莫名其妙。
「先生此言何意?」
周孝夫奇怪的瞧著他,「難道你不知,你父親是寫賦大家?」
林河驚訝了一下,從小就在林御身邊長大,他還真不知道這個事情,不過父親寫的賦,他倒是看過一些。
「我倒是記得一些家父寫過的東西……」
周孝夫和穎嵐眼前一亮。
「快念給我們聽聽!」看到沉默不語的林河,穎嵐眨巴著明眸,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林河看了看她,又好奇的看了看周孝夫。
周孝夫自然明白他什麼意思,連忙伸出手,介紹道:「這位是司……」
「我叫司月兒。」穎嵐連忙打斷了周孝夫的話。
果然是個女孩子的名字。林河點頭,接著道:「父親寫的內容我記得不多……」
「一些也行啊!」穎嵐臉上的表情像是前世那些追星的粉絲。
林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行,那在下就念上一篇,若是有什麼疏漏,還望周老先生海涵。」
周孝夫微笑頷首。
林河放下茶杯,沉吟了片刻,隨後念道:「秋陰不散,紅楓飛晚;白霜落瓦,殘荷枕湖……田客嘹曲,響窮東山之嶺;孤鶩清鳴,聲斷謝澤之萍……」
林河艱難的回憶,斷斷續續的把林御寫過的賦重複了一遍,聽得周孝夫和穎嵐眼中異彩連連,一篇念下來,周孝夫忍不住撫掌而嘆:「詞藻華麗卻不拖沓,用典良多卻不突兀,上下聯動,動靜結合,東山之秋景,玄仲描繪得淋漓盡致,使人聽之心馳神往!好!」
「哈……」這也不是誇自己的,林河也不知怎麼回復,只能尷尬的笑了一下,就當的回應了。
又念叨了半天,周孝夫這才收住了這方面的話茬,笑道:「你若是下次見到玄仲,就讓他把這些年來的存稿一併發給我看看。」
「好,晚輩記下了。」林河拱了拱手,答應了下來。
又聊了幾句林御的近況,周孝夫把話題轉向來林河。
「後生,聽說你在崇綺書院給孩子們上了一課?」
林河當時看到了司月兒就心知不妙了,估計這小丫頭應該把這事說了出來,現在周孝夫提出來,他也早有準備,「周老先生,其實當時是這樣的……」
「不用解釋。」周孝夫笑著擺了擺手,「我並不是追究你冒充先生的事情,而是想問你,這些關於地……地理方面的知識,你是從哪知道的?」
林河倒是沒有想到,周孝夫居然會有此一問,他臉色僵硬了一下,大腦飛速運轉幾息,連忙回應道:「這是……這是晚輩幼年時曾經遇到一位雲遊四方的人,他告訴我的。」
「哦?竟有如此奇人?」周孝夫驚訝了一下,「方便告訴我,他姓甚名誰嗎?」
「他叫……麥哲倫。」林河面不改色。
「麥哲倫……」周孝夫奇怪的念叨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笑道:「果然是奇人,連名字都和別人不一樣。」
能一樣嗎,他可是葡萄牙人。林河乾笑了一下,算是回應周孝夫的話了。
……
林河和周孝夫大概聊了一個時辰,期間周孝夫還邀請林河擔任崇綺書院的先生,不過被林河以官差在身給拒絕了。
周孝夫沒有勉強林河,只是穎嵐聽到林河有官差在身之後,面容突然變得很興奮,像個心懷不軌的小狐狸,不停的打量著林河,似乎抓到他什麼把柄一樣。
林河也懶得和一個小丫頭片子勾心鬥角,裝作沒看見一樣,站起身來,朝著周孝夫拱手道:「先生,晚輩還有公事在身,就不多做打擾了。」
「好,既有公事,我也不便留你。」周孝夫站起身來,微微頷首,然後朝著外面喊道:「張福,送客人出去。」
「是,老爺。」前廳外站立的下人走了進來,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