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歸正丘首

待你歸正丘首

不知何時起我習慣在夢裏清醒著,我知道世界你騙不了我,我知道,對吧?

臨近盛夏,意味着暑假的到來。繪畫社給我們佈置了一項實踐作業——街頭塗鴉。

「吳殷,我們放學去買畫材準備準備吧!」洛雪拉着我的手臂說道。

「嗯……」我含着嘴裏的雪糕支吾。

我低着頭理起書包,窗外蟬鳴伴着樹梢間的陽光灑進教室。我擦擦頭上的汗,看見洛雪對着牆在比劃什麼。我悄悄來到她身後,這傻姑娘竟然在玩手影。

洛雪雙手的大拇指相互扣著,在牆上印着一隻看起來很笨拙的鳥兒,羽翼並不豐滿。我偷偷伸出手比劃出另一隻鳥兒飛了過去,牆上的兩隻鳥兒相互靠着各自的頭,揮動着翅膀,襯著樹影的光斑如同鳥兒飛在叢林間。

牆上兩隻影子慢慢重合,兩個頭的鳥兒在牆面上振翅欲飛。

「南方有比翼鳥,飛止飲啄,不相分離……死而復生,必在一處。」我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教室中。

看着黑板上殘留的粉筆字跡,陽光靜泄在此,教室里空無一人,能聽到的是夏天的聲音。

「我為左翼,你為右翼,此生共渡風雨。」我抓着洛雪比劃的手說道。

洛雪轉過身,注視着我的雙眼,陽光為她的頭髮鍍上光芒,櫻色的嘴唇上下閉合著「永,遠!」

我們踩着操場的綠茵,乘着盛夏的微風,結束了這學期的最後的一天。

走到校門口,我被一個聲音禁錮在了原地。

「殷——」

我激動的轉過身叫道「我聽到了!」

我踮着腳,是她!你終於回來啦。

「臭小子等下我。」她邊說邊拉着行李箱。

洛雪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腰間,我敏感的不自覺打顫。

「她是?」洛雪嚴肅問道。

我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一雙手臂緊緊抱住。

「想死我了,臭小子!」她捏着我的臉蛋說道。

「阿姨!你是誰啊!」洛雪跺着腳大喊道。

我在無法呼吸的擁抱中說道「她……是我姐……」

「姐好了,你都幾歲了。」我拍着手臂說道。

終於她才肯撒手。

姐姐還是那樣,簡單的馬尾,白皙的皮膚配着嬰兒般的大眼睛,笑起來就是跟個孩子一樣,小小的虎牙,淡淡的酒窩。

「吳殷這位是你同學嗎?」姐姐問道。

我趕在洛雪說話前一個勁的點頭,跟瘋狂工作的打字機一樣。

「嗯?」姐姐瞪了我一眼。

「是嗎~」姐姐腮幫微微鼓起。

姐姐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下洛雪,甩著馬尾轉過身問道「女朋友?」

果然從小到大做什麼壞事都瞞不過她。

「吳殷姐姐好!」洛雪揮舞着手說。

「小姑娘真可愛啊!」姐姐一邊說一邊抱着洛雪。

洛雪紅著臉乖乖站在那,不知所措。

「姐姐今天請你吃飯,我們走!」姐姐拉着洛雪就走。

「行李箱。」我苦逼地拉着箱子跟在後面。

「你叫什麼名字?」姐姐拉着洛雪問道。

「我叫洛雪。」洛雪說。

「好唯美的名字啊,人如其名啊!」姐姐說。

「那我以後就叫你小雪可以嗎?」姐姐說。

「嗯!」洛雪眯着眼睛笑了。

「小雪以後這臭小子欺負你告訴姐姐,我替你收拾他!」姐姐示意着她那小叮噹般的拳頭。

洛雪尷尬的笑着說「吳殷對我挺好的,不會欺負我的。」

姐姐苦笑不得的說「看來這小子遇到自己真正愛的人了。」

「姐姐那你叫什麼?」洛雪問道。

「我啊,我叫吳夏茹。」姐姐說。

「你叫我小茹姐吧!」姐姐摸著洛雪頭說道。

「小茹姐。」洛雪說。

「唉,小雪。」姐姐說道。

靠,你還是不是我姐姐啊!這麼冷落自己的親弟弟。

陽光穿過葉面,我們跟着姐姐在街道里打轉。

「這家好吃呢?還是這家?」姐姐難為道。

對於負重的我來說,拖着個行李箱背着個書包在大太陽底下走,不是件舒服的事。

「姐,你快點我的腰受不了了!」我擦著汗催到。

「小屁孩,多鍛煉鍛煉。」姐姐搖了搖手說。

洛雪走到我身邊,幫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我幫你分擔點吧。」

「沒事,還好。」我勉強說道。

姐姐站在一旁打趣說道「小雪心疼了?」

洛雪突然臉紅了,手不自覺的抓的牢牢的。

「姐不如回家吃吧!」我抬起頭說。

姐姐停下了腳步,「是啊,回家……」

姐姐衝上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行李箱,蹦蹦跳跳的說「回家!」

「這麼說我可以去你家咯!」洛雪嘟著嘴說。

我牽着洛雪追上狂奔的姐姐,我看着洛雪的眼睛說道「她應該是想家了。」

「夏茹姐,不經常回家嗎?」洛雪問。

「嗯。」我說。

未幾,我們到了家門口,姐姐擦了擦頭頂的汗「累死了!」

洛雪像只貓一樣縮在我身後,探著腦袋說「這算見家長嗎?」

「哈哈,小雪真有趣,見夏茹姐也算見家長啊。」姐姐說。

「去去,你才剛畢業多久啊!」我嫌棄道。

我們在門口的聲音似乎驚動了父親。門突然打開了,父親站在門口。

姐姐聽到聲音,頭不自覺的轉向了門口那個蒼老的男人。

「茹……」父親的聲音在打顫。

父親的眼神中淚光打轉着。

「爸,我回來啦。」姐姐站在原地說道。

姐姐跟父親站在門口相互對視着。

「快進來快進來!」父親催促道。

我們如同螞蟻回巢般,排著隊進了家門。

洛雪緊緊跟在我身後,但仍引起了父親的注意。

「吳殷?這是?」父親問道。

「同……學……」我擠著字說道。

「吳殷爸爸好。」洛雪害羞的說道。

「同學?你小子連熟的男同學都沒幾個,還把女同學帶回家?」父親哭笑不得說道。

「小殷,女朋友。」姐姐幫忙甩下一句話就進屋了。

「靠,姐你賣我!」我叫道。

「哎呀呀,快進來。」父親立馬變的老不正經。

父親黏着洛雪一個勁問這問那的。

我關上了門走了進去,看到姐姐像兔子一樣在屋裏亂竄。

「小殷你還養花了啊!」姐姐看着我窗台上的花朵說。

「嗯?那是他養的。」我指了指父親說道。

「你也終於肯靜下來生活了,老骨頭。」姐姐說。

「什麼老骨頭,我年輕著,是吧小雪。」父親說。

洛雪尷尬的翹著嘴角笑起來。

「還是老屋子讓人懷念啊!」姐姐敲着我腦袋說道。

「爸,燒飯!」姐姐大叫道。

於是兩人在廚房干起仗來。

洛雪還是一如既往找到我的房間沖了進去。

「你為什麼對我的房間那麼感興趣啊!」我頭靠在門邊說道。

「因為這裏是你呆過的地方。」洛雪說

洛雪邊說邊走到窗子前,「嘭!」洛雪推開窗戶,整個夏天被放了進來,風過發間,原來這扇窗的外面是棵梧桐樹啊!梧桐葉影斑斑駁駁映在臉上。

「吳殷,這些瓶子你做的?」洛雪玩弄著桌上擺滿的玻璃瓶。

我拿起其中的一個瓶子說道「用牛奶瓶做的,好看嗎?」

洛雪拿起一個畫着雪人的瓶子說道「這個送我可以嗎?」

我看着瓶身上乾澀的顏料說「你喜歡就拿去吧。」

「真噠』,謝謝吳殷!」洛雪樂的跟個孩子一樣。

我撫摸着裝在瓶子的四葉草,它們在風中頻頻點頭。

「願它們給你帶來好運吧!」我說。

洛雪坐在我的書桌前翻看著書,我坐在旁邊教她詩經中的詩詞「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什麼意思啊?」洛雪眼巴巴望着我。

「我贈與你情物,你許諾我一生,差不多就這意思吧!」我說。

「那你贈我瓶子,我豈不要把一生託付給你了?」洛雪說。

「這什麼打的比方啊。」我說。

「那小雪可真虧了……」姐姐站在門口說。

「姐你跟個鬼似的!」我說道。

「不虧不虧,還好啦。」洛雪說。

「小雪虧死了!」姐姐說道。

「不虧不虧。」洛雪說。

「虧」姐姐說。

「不虧」洛雪說。

「吃飯!」我打住這兩人傻到極點的對話。

洛雪似乎第一次吃到我們家的黑暗料理,表情很複雜。

「姐,這椒鹽土豆餅你燒的?」我說。

「嗯哼!」姐回答道。

「難吃!」我說。

「咚!」我的腦袋被狠狠敲了一下。

「茹,這幾年過得好嗎?」父親喝着酒問道。

「你呢?」姐姐說。

「一天到晚還是那樣喝酒?」姐姐說。

「吃飯吧!」我勸道。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姐姐用筷子又敲了我下腦袋。

「我這麼笨就是因為你吧!」我說。

「哈哈哈!」洛雪笑了。

我跟洛雪立馬倉促吃完,獨留這兩人在飯桌上對峙。

我送洛雪離開了家,走在樓梯上,我牽着洛雪的手一階一階往下跳。

「大概只有我會陪你做這些傻傻了吧!」我說。

「才不傻呢。」洛雪拉着我手說。

我將洛雪一直送到了路邊的車站。

「這個拿着路上吃吧!」我將手中的桃子遞給她。

「謝謝了。」洛雪俏皮的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投我以木桃。」洛雪說

「報之以瓊瑤。」我說。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我們異口同聲說道。

「哈哈哈,傻姑娘記性挺好的嘛!」我說。

車子在站台旁停下,我用目光送著洛雪上了車。

「88,吳殷。」洛雪揮着手叫道。

我望着遠去的車子消失在夕陽之中。

晚上,姐姐霸佔了我的房間,把我打發到了客廳沙發上。

「不公平,你多大還跟小孩子搶床睡!」我說。

「小屁孩,去去!」姐姐說。

我含着嘴裏的棒棒糖,抱着枕頭朝客廳英勇走去。

半夜,我看見姐姐房間依然亮着燈,我走過去敲了敲門問道「姐你還沒睡?」

姐姐打開了門說「嗯,我倒會時差。」

「吳殷進來幫姐整理下行李吧!」姐姐說。

「哦」我說。

這是我第一次見姐姐一個人從美國飛回中國,記得小時候,姐姐連過馬路都要我牽着的人,現在竟然這麼勇敢了,仔細想想應該腦子壞了吧她。

我一進屋便看到一床的衣服,跟擺地攤一樣。

「你要賣衣服啊!」我說。

「這我的行李啊?」姐姐一臉委屈說道。

腦子果然壞了。

「你慢慢整。」我說。

說完,我拿着姐姐行李箱裏的一包牛肉吃了起來。

「姐,我姐夫呢?」我問道。

「他還在美國忙,我一個人偷偷飛回來的。」姐姐說。

「姐你真是不讓姐夫省心啊。」我說

「切!」姐姐撇著嘴說。

「姐,……那個,明天你陪我參加學校實踐活動好不?」我說。

「啊?叫老爸帶你去啊!」姐姐說。

「你覺得他會去?」我說。

「好吧……」姐姐妥協道。

「怎麼說你也算個大人了,當我家長也夠格了。」我嚼著牛肉說。

「小殷,你恨父親嗎?」姐姐問道。

「恨,談不上吧,只是討厭他。」我說

「他也老了,再經不起生活的摧殘了!」姐姐說。

「我可沒摧殘他!」我說。

「知道,臭小子!」姐姐捂著嘴巴笑了

我幫姐姐收拾起床上的衣服。

真搞不懂為什麼會有人把衣服全塞進行李箱。

我一件一件疊著,窗外梧桐書上的蟬鳴似乎並不讓夜晚入睡呢。

姐姐坐在桌前玩著電腦,我苦逼地幫她收拾這些破布……

「啪!」終於我被這繁瑣的疊衣服的動作征服了,趴在姐姐行李箱上,熟睡過去。

姐姐從電腦桌前站了起來,把我抱到了床上,將房間的燈熄了,輕輕關上門,自己朝客廳沙發走去。

早晨的蟬鳴是不羈的夏日,在這滿懷生機的季節我永遠起那麼早。我踢開被子,揉了揉頭髮「嗯?我睡在床上?」

我推開房間的門,走到客廳,姐姐一隻手耷拉在地板上,身體歪七扭八的睡在沙發上。

「姐我長大了,你不必再照顧我了。」我輕聲說道。

「小屁孩,一邊去!」姐姐說着嘴裏的夢話。

我推了推在沙發的姐姐,她睡眼朦朧看着我。

「小殷啥事啊?」姐姐問。

「今天是暑假實踐活動,快點起來!」我說。

「嗯——別吵讓我睡會。」姐姐耍脾氣說道。

我站起來走到冰箱面前,拿出冰鎮的飲料塞到姐姐被窩中。

「啊!臭小子!」姐姐跳了起來。

「這麼熱的天你也睡的著。」我說。

「啊啊啊。」姐姐邊叫邊向衛生間走去。

我將房間的顏料罐,畫筆,漆料等等東西全裝進了包中。

「姐你快點!九點中集合。」我說

「知道了,催個毛線!」姐姐說。

在老姐磨磨唧唧的打扮下,我們拖到八點才出了門。

姐姐穿了一身白色短裙,天藍色的襯衫,頭上一頂墨綠色的帽子,馬尾在後面甩來甩去。

「小殷,什麼是街頭塗鴉啊?」姐姐問道。

「老師給了我們一條指定的馬路,這條路隨便我們畫。」我說。

「我靠,不會被抓吧!」姐姐問。

「不會,都是些廢棄好久沒什麼車的公路。」我說。

「小茹姐!」洛雪在遠處的樹下叫道。

「小雪!」姐姐立馬跑了過去。

洛雪今天打扮的也很特別,粉紅色的弔帶背心外面穿着一件紅色的外套,同樣跟姐姐一樣穿了一件白色短裙。

「吳殷你比我晚到。」洛雪略帶指責的語氣說道。

我瞟了一眼姐姐說「我姐太墨跡了。」

「臭小子你說什麼?」姐姐捏着我臉蛋說。

「吳殷這組到了沒?」老師在集合處大喊。

「到!」我拉着洛雪往老師那跑去。

「吳殷你家長呢?」老師問道。

「這位。」我指著姐姐說道。

「嗯(⊙_⊙)?」老師尷尬說道。

「老師我是吳殷姐姐,我成年了。」姐姐特彆強調說道。

「哦哦,吳殷你姐姐真年輕啊!」老師說。

「哈?就一老太婆。」我說。

「嘭!」我腦袋上一記流星拳。

「這是你們指定的街道,記得畫完拍照上傳給我。」老師說。

我接過單子看了看,便開始行動了。

我們在同學面前慢慢走過,許多人的目光都被姐姐和洛雪吸引著,她們都打扮真的是吸人眼球。

走了十分鐘,我們到了。

我站在曠野的盡頭展望這條路,老舊的柏油馬路一直延伸到草野的盡頭,海風襲來,吹動一片綠草招搖舞動,在這條路上沒有高樓大廈,目光可以放的很遠,抬頭便是湛藍高遠的天空,它包裹着這浩大世界,玉城雪嶺般的白雲高聳在天空中。

「啊啊啊,我喜歡這裏!」姐姐對着路口大喊。

「啊啊啊啊,我也是!」我跟洛雪一塊喊起來。

我拉開背包,洛雪和我開始整理起「裝備」。

「小殷我們畫什麼啊?」姐姐彎著身子說道。

「畫夏天。」我說。

「嗯?」姐姐一臉問號

「小茹姐,他的意思就是隨便畫。」洛雪說。

「切!」姐姐手一甩。

我拿起顏料罐子,走到路旁的井蓋上。

我拿起畫筆沾了沾顏料寫起來「summer」

姐姐也學着我找了一棵樹榦畫起來。

洛雪蹲在我旁邊幫我畫着。臉上的汗水順着臉頰慢慢滴下,頭頂的蟬鳴似乎一點都沒聽到。

「OK.」我打了個響指。

「吳殷快來看看我畫的。」姐姐叫我們過去。

姐姐畫了一隻棕色肥貓抱着樹榦。

「小茹姐,你畫的好好啊!」洛雪說。

「那是,小殷的畫畫都是我教的。」姐姐說道。

記得小時候那會一遇到不開心的事,姐姐就拿着紙和畫筆教我畫畫,畫着畫着我漸漸沉浸於那個世界,煩心事被沖淡了。

我們各自在街道的角落裏畫着,這就是夏天吧!

垃圾桶上張著大嘴的小恐龍,馬路上遊動的魚群,石階上撐著荷葉的青蛙,站牌上的青藤,老牆上奔跑的孩子,我們三人在這蒼穹之下的公路上,盡情發揮着腦洞。

姐姐給我們拍下一張又一張傑作。我擦了擦頭頂的汗水,我聽到了風過草野的聲音。

突然天空的雲朵密佈,陽光細碎的穿過其間,天空佈滿裂紋的鏡子。「轟隆!」一場雷陣雨突如其來。我立馬收拾好畫材,姐姐衝過來,拉着我跑到路邊廢棄的車站的雨棚下躲雨。

「哎,白畫了都。」姐姐抱怨道。

「是啊,雨一下全衝掉了。」洛雪說。

我搖了搖顏料罐子指著說道「防水的。」

「乾的漂亮,小殷。」姐姐誇道。

「那是,必須想周全嘛!」我說。

不知為什麼看着這場雨,一下子把時間拉回了好久以前。小時候,一下起雨姐姐總是拿着雨傘追着我跑,我永遠像個瘋子一樣在雨里奔跑,姐姐總是在後面奮力地追着,生怕把我淋到。

「姐,還好你今天沒帶傘。」我說。

「還好你也長大了,不再亂跑了。」姐姐說。

於是在那個平坦的公路旁,我們三人躲在雨棚下,雨水飛濺,滴在葉子上,壓在綠草上,雨水為這世界進行洗禮。

我打開手機將照片傳給了老師,群里頓時好評不斷,都說我們畫的很有心意。

結束了一天的實踐活動,我回到家中累倒在沙發上。

「小殷,姐明天要回去了。」姐姐說道。

我從沙發上坐起來「啊?這麼早?」

「怎麼,不捨得了?」姐姐說。

「切!你早點回去吧!」我說。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我竟有些不捨得,這是三年來第一次見到姐姐,可是她卻這麼快要走了。就像一場夏天的雨,為你帶來短暫的清涼后,便消失無影無蹤。

伴着燈火,姐姐幫爸爸家裏的酒瓶子全收拾好,拿到小區樓下賣了。

「他也這麼大年紀了,平時喝酒你要提醒他少喝點。」姐姐說。

我抱着一箱子的酒瓶子,轉過臉點頭「嗯。」

回到家中,父親一句話都沒說,躲在房間里,家裏除了昏黃的燈色,靜極了。

「他知道了?」我問姐姐。

姐姐點了點頭。

「姐這麼多年了,都過去了吧。」我說。

「是啊,母親都走了那麼久了……」姐姐哽咽起來。

「小殷如果哪天姐姐走了你會難過嗎?」姐姐問。

「自作多情。」我說。

我下意識的去躲姐姐的拳頭,但姐姐卻用手摸了摸我頭說「你也長大了,有些事該自己去獨立面對了,是吧。」

我乖乖的點頭。

晚上,我給洛雪打了電話告訴了她姐姐明天要走的事。

「姐,美國那麼遠,隔着一片大洋,你要是累了,就回家……」我說。

「知道。」姐姐說。

那天晚上,我把床讓給了姐姐睡,而我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小殷,張嘴。」姐姐說。記得小時候發燒的時候,姐姐就很耐心的喂我吃橘子罐頭。暑假英語作業,她總在一旁教我,成了我的人肉英語詞典,「姐,竹子怎麼拼?」「bamboo」想着想着我哭了。

「姐,別走,姐……」我泛著嘀咕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跟洛雪來到機場送她。

姐姐放下了馬尾,一頭波浪的長發披在肩上,戴着一副墨鏡,這是我第一次我覺得她像個女人。

「姐,記得常回來看我啊!」我說。

「嗯。」姐姐點點頭。

「小茹姐,以後我會常跟你打電話的。」洛雪說。

姐姐摸著洛雪的頭說「小雪啊,小殷雖然是個有點木的男孩,但他是真的愛你!」

洛雪點點頭看着我。

「飛往美國西雅圖的1500HKD航班即將起飛,請乘客到登機口檢票。」廣播播放到。

「走了!」姐姐揮着手說道。

說完姐姐拉着行李箱轉頭遠去,我伸出手抓住姐姐的手腕說道「姐,我愛你!」

「傻小子,我知道。」姐姐說。

姐姐轉身走去,「哎呦!」突然一個撞到人了姐姐,姐姐的墨鏡掉到了地上,姐姐慌忙低身撿眼鏡。我看到姐姐眼睛瞳孔泛著微微的淡藍色,那股幽藍給我心中不安的感覺,似曾相識。姐姐慌忙戴上墨鏡,朝登機口走去。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立馬起身去追,洛雪緊緊跟在後面「怎麼了?吳殷?」

我眼裏打轉着淚水哭喊道「姐,你個騙子!」

我被登機口的保安攔住了,姐姐停下了腳步,她摘下墨鏡轉過身看着我,那雙淡藍的雙眼給我以垂死的溫柔。

「小殷!姐永遠愛你!」姐姐含着眼睛苦澀的淚水笑着說。

我目送她消失在視線中,看着她就這樣飛向了天空,也許她就這樣在天上看着我吧……

「吳殷怎麼了?」洛雪問。

「母親是母親……」我害怕的哆嗦著身體。

晚上,我失落的走回家。

「她走了?」父親問道。

「嗯。」我說。

父親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夕陽下老男人的背影那樣滄桑。

我躺在床上「姐,你還會回來嗎?」

突然感覺腦袋下有個硬硬的東西頂着我。我翻開枕頭,下面是本畫冊和一封信。

這是小時候姐姐和我一起畫的畫冊,那幼稚的畫風被時間賦予無與倫比的價值。

我拆開信「吳殷,明明昨天還跟你見面的,現在卻在信中與你對話,真是奇怪啊!小殷,姐姐知道瞞不住你的,但是人不就是這樣嗎?這件事是每個人生來就知道的,小殷不要哭,從姐姐看到你的那刻起你已經變得和以前不同了,眼神中多了一份堅定,你已經是個大男孩了,眼裏的淚水應該為了自己最愛的人流下,洛雪是個好女孩,姐姐從你的眼中可看出你真的很愛她,看到你找到了自己對的人姐姐很開心,還有小殷記得要照顧好爸爸,他也老了,時間會欺負他的哦,小殷姐姐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我知道可能以後再沒機會了,姐姐真的好愛你,這輩子有你這個弟弟,姐姐很滿足。——吳夏茹,勿念。」

我將信紙捏的皺皺的,淚水翻湧,模糊了世界……

不能好好別離是件多麼可怕的事,突如其來的離別是把利劍,讓你血流成河,姐也許你會在天上永遠看着我吧!

我走到客廳,拿起母親的照片,那雙迷人的淡藍色瞳眸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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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女傾世:殿下,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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