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皇帝的執拗

第一百七十八章 皇帝的執拗

新帝登基的第二年,一開春,宮裡和禮部就開始正式籌備皇帝的婚禮。一秒記住【..】,精彩無彈窗免費閱讀!

皇帝大婚和民間娶親一樣,要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個環節。簡要來說,就是男方請媒人上門提親,雙方拿出生產八字占卜,然後到祖廟去問吉凶,如果八字合拍,祖宗也沒有給出不好的預示,男方就可以送聘禮上門了,然後商定婚期,到時間來迎娶。

這些環節,當然沒有一件不順利的。婚禮就定在了四月二十三日。

到了四月二十三,陳祐琮天明即起,到奉天殿升座,接受眾臣拜賀。而後,皇帝遣特使前去迎親。

迎親的使節於巳時將皇帝的新娘迎至奉天門。在這裡,首先進行的是冊封皇后的典禮。有女官將特製的九龍四鳳冠戴在張惟昭頭上,之後,張惟昭又被引到到香案前跪拜天地,然後由宣冊官宣讀加封詔命。

至此,張惟昭正式成為大炎的皇后。

冊封完畢之後,皇帝引領著皇後到奉先殿祭祖。

這一天,張惟昭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跪拜了多少次。

等到晚上回到坤寧宮,洞房花燭也有不少禮儀,坐哪個位置,吃多少口菜,喝幾杯酒都有講究。

這些禮儀太繁瑣了,張惟昭完全記不住,只一一照做就好。唯一印象比較深的,就是皇后的侍女最後要負責把皇帝盤子里的剩菜都吃光,而皇帝的隨從也要把皇后盤子里的菜分食乾淨。

這個環節十分有趣,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傳下來的,張惟昭打算下次見了太皇太后好好問問。

直到亥時,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了,張惟昭和陳祐琮才能脫下那些沉重的行頭,清洗乾淨脂粉和汗水,躺倒床上去。

沒有到這一天的時候,陳祐琮對此有很多期盼。真的到了這一天,他反而緊張起來。明明也是做過功課的,但這時候無論做什麼都怕唐突了張惟昭。

所以兩個人並肩躺在床上的時候,先是靜默了片刻,陳祐琮的手才輕輕挪過來,握住了張惟昭的手。

張惟昭輕笑出聲。

陳祐琮用力捏了捏張惟昭的手心,問道:「你笑什麼?」

張惟昭道:「你很緊張么?手心裡都是汗。」

「我是很緊張啊。奴家還是一朵嬌花,所以請君憐惜。」陳祐琮捏著嗓子嬌弱地說道。

張惟昭忍不住大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翻身壓在陳祐琮胸膛上:「快叫姐姐,叫得好聽了我就疼你。」

陳祐琮從來沒有想過用這個稱呼叫張惟昭,不知怎麼有點說不出口,過了片刻,才輕聲叫道:「姐姐……」這兩個字一出口,面頰馬上變得滾燙,幸而是在黑暗中,不會被張惟昭發現他的臉會那麼紅。

這一聲姐姐雖然輕,卻把張惟昭聽得身子都酥掉了。她突然發現,原來她暗搓搓地想讓陳祐琮叫她姐姐很久了。

「好乖!」她撫弄著陳祐琮的面頰,自然發現觸手滾燙,但她並沒有嘲笑他的羞澀,而是憐惜地輕輕印上一個唇印。

「姐姐,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你好好教教我吧……」陳祐琮聲音輕顫,同時卻用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了張惟昭。

張惟昭想要回答,卻無法出聲。因為她的唇早就被什麼滾燙的東西堵住了。

婚禮一直持續了六天。除了第一天的冊封、祭拜先祖,剩下來的五天里,陳祐琮和張惟昭穿著華貴的禮服,分別去跪拜了太皇太后、太后,並接受了王侯、宗族和百官的朝拜。這些都進行完了之後,婚禮才算正式結束了。

在張惟昭還未被迎娶進宮之前,北京城裡早就傳遍了,皇帝對這位曾經的昭明真人情有獨鍾,破除一切阻力也要娶她為後。所以,大家都在等著看,皇帝如願以償之後,會怎麼寵愛這位皇后。

然而,儘管早就有心理準備,帝后之間的伉儷情深,還是超出了許多人的預估。

皇帝對皇后的情感,已經不能用寵愛來形容了。寵愛這個詞過於輕飄,不適合用來描述那種沉厚的真摯情誼。

成婚之後,陳祐琮固然也用了一些固有儀式,來表達對皇后的愛重。比如將張巒封為壽寧侯,又賜予張家許多土地。

但更能體現帝后情深的,反而不是這樣官樣文章,而是點滴的日常生活。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其實就是尋常夫妻的普通日常,就是每日一同吃飯,一同睡去,一同起床。

只是換了在宮裡,就顯得特別不尋常。

兩個人要麼一起呆在坤寧宮,要麼一起呆在乾清宮,從來沒有分開過一天。哪怕是皇后月信來了,皇帝也不避諱,仍然要同床而眠。

陳祐琮因為要早朝,不到卯時就要起來洗漱。張惟昭也會在同一時間起來,陳祐琮去上朝的時候,張惟昭就在靜室做早課,打坐讀經,一如她在飛仙宮的時候。

為了張惟昭起坐方便,陳祐琮特意把乾清宮的昭仁殿重新修繕裝飾,改名為逸仙殿。殿前有斜廊通向東暖閣。逸仙殿修好之後,張惟昭搬了許多書籍藥材進偏殿,在殿中呆著自得其樂。陳祐琮看張惟昭喜歡,索性把這裡當做了兩人在乾清宮的寢殿,曾被歷代先帝當做寢殿的東暖閣,如今倒閑置不用了。

有人就暗地裡留意著,看皇后和皇帝在一起到底能粘多久。當年金鈴兒對先帝那樣痴纏,先帝正式納了她不足三個月,就開始召幸其他妃嬪了,不知道今上會什麼時候開始納新?

畢竟,在大婚的時候沒有同時封妃,已經給足了皇後面子了。要知道,大炎歷代皇帝在冊立皇后的時候,都會同時冊封四名左右的妃子的。

誰知眼睜睜地過了夏天,又到了秋涼的時候,皇帝不僅沒有著急納新的妃子,反而和皇后呆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

皇帝在懋勤殿又設了另外一張桌案,日常皇帝在這邊桌案上看奏疏的時候,皇后就在那邊桌案上看書、寫東西、畫圖。這樣皇帝在工作的時候也能時不時看到皇后了。

一開始,皇帝看奏疏的時候,要求皇后陪在身邊,也倒罷了。可沒過多久就發展到,皇帝一早去奉天門早朝的時候,也帶著皇后一起去,皇帝開始御門聽政,皇后就在奉天殿的偏殿里等候。等皇帝下了朝,兩個人再一起回乾清宮。

帝后感情融洽,這本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融洽到這種程度,連上朝都要帶著,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就引發了許多人的不安。

大炎的歷代帝王,多多少少都做出過一些出格的事,但帶著老婆一起上朝的,陳祐琮是頭一個。

在大炎這種崇尚儒教禮法的社會裡,事有反常即為妖。因此張惟昭雖然從來沒有參與過聽政,只是在偏殿里等候而已,就已經招致許多惡意的揣測。

有人甚至猜測皇后對皇帝影響力太大,以後會不會發展出來如唐代武氏一般的野心。

因這件事情引發的議論太多,連太皇太后也開始坐不住了。她趁張惟昭不在跟前兒的時候,私下裡規勸陳祐琮道:「你們新婚小夫妻,相互敬愛我能明白。但是自古以來就沒有皇後上朝的先例,偏你非要這樣做,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議論。現在還只是背後議論,馬上就會有言官上疏勸諫了。就算你不在意,難道不怕給阿昭樹敵嗎?」

陳祐琮皺著眉頭道:「皇祖母,這是不是有人跑到您這裡嚼舌根了?」

「唉!你知道就好了。這事兒人們先議論的不是你糊塗,而首先會說她僭越。」

「皇祖母,您會為這件事生氣嗎?」

「祖母生哪門子的氣?我不過是擔心你們罷了!」

「孫兒讓祖母擔憂了!」陳祐琮低下頭,向祖母致歉。

陳祐琮雖然低頭認錯了,但不知為什麼,看到他滿臉落寞的樣子,太皇太后又覺得內心十分不忍。

只是她想不明白,孫兒和孫媳婦要好是要好,但也沒有必要一刻也不分離吧?陳祐琮以前明明是再穩妥不過的性子,現在為什麼非要執拗在這一點呢?

太皇太后不禁又想起陳見浚當年剛繼位時,執拗地非要立金鈴兒做皇后的情形了,當時自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這個念頭是打消了,但是陳見浚和金鈴兒的糾纏卻讓此後陳見浚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涯充滿了紛爭和痛苦。

而自己的丈夫陳懷慎,在沒有繼位前,也一直以豁達明理的形象示人。而繼位之後,做出的生平第一個重大決策,卻是要御駕親征瓦剌。當時無論誰來勸說都沒有用,他就是要執拗地做這件事。後來導致自己被俘,經歷了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屈辱,且一度把大炎推至非常危險的境地。

太皇太后翻來覆去在心裡想這些事情,隱隱察覺這相似的事件背後肯定有什麼東西在起作用,可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是因為這些男人,一旦大權在握就忘乎所以了嗎?但是這些男人都是她的至親,她了解他們,知道他們不是那種飛揚跋扈的人,相反他們的性格當中都有相當程度偏向沉鬱的部分。

又或者是,有什麼鬼神在背後起到了推動作用?想到這裡,太皇太后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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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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