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背後來陰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背後來陰的

?宴會散罷,陳祐琮帶著馮浩往長寧宮的方向走。走過武英殿,一轉彎,卻見葉彤櫻小臉綳得緊緊的,站在路中間。

陳祐琮打了個招呼,葉彤櫻卻並不還禮,依舊板著臉,道:「太子殿下請借一步說話。」說著閃身進了旁邊的夾道。

陳祐琮想了一想,走進了夾道。馮浩站在夾道的埠守望。

葉彤櫻站在陳祐琮面前,鼓著面頰說:「你去跟皇帝陛下說,你要娶我!」

陳祐琮睜大眼睛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被陳祐琮這樣看著,葉彤櫻就有點撐不住了,但她仍然鼓起勇氣道:「皇帝陛下如今那麼寵愛三皇子,難道你就不怕嗎?如果……,如果你去跟皇帝陛下說,你會娶我,會好好孝敬他和皇貴妃娘娘,皇帝陛下就會仍然如以前那樣看重你,皇貴妃娘娘也會關照愛護你的!」

陳祐琮忽地笑了。這段時間他越發深藏不露,雖然在笑,卻根本讓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但越是這樣,葉彤櫻越是為他心折顛倒。

他溫聲細語,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心碎:「多謝你的關懷。我的處境,我自己會當心,不勞你費神了。」

得了他兩句溫聲言語,葉彤櫻好不容易武裝起來的防線一下子潰敗了,她眼中含著淚,顫聲道:「我是好不容易偷偷跑到這裡的。回去肯定還會被皇貴妃娘娘責罵。我就想提醒你一聲,就算你並沒有孝敬他們的心腸,為了你自己的前途著想,難道不能做一做樣子嗎?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我,我願意幫你!只要,只要你願意……」

陳祐琮打斷了她的話:「我不願意。你趕快回宮去吧。回去早一些,說不定還能免於責罰。」說著轉身離開。

葉彤櫻咬著嘴唇,死命忍住眼淚,在他背後說:「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陳祐琮停了腳步,轉身,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又迴轉身繼續往前走。

因端午宴耗盡了力氣,陳見浚接連幾天都沒什麼精神,除了上朝,就是在軟榻上歪著。奏章他也不想看了,揀要緊的讓懷恩讀給他聽,其他的都交給內閣去處理了。

但總這麼歪著也沒意思。陳見浚想起自己許久沒有去私藏庫了,就想去轉一轉,看看他的錢。他覺得錢可比人可愛,也省事多了。

因為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梁芳如今雖然已經被提拔成了西廠提督,卻還兼任著內藏庫掌事的差事。但他日常並不在內藏庫駐守,而多在西廠那邊。

內藏庫這裡,是梁芳手下的兩個親信在總領事務。

這兩個人沒有想到陳見浚會突然到內藏庫看視,慌忙出來迎接,臉上都帶著幾分掩蓋不住的驚慌。

陳見浚畢竟當了多年的皇帝,一看他們如此,就覺得有什麼不對。他直接叫打開金庫走了進去。雖然還沒有下手去清點,卻感覺他私藏的金元寶和銀錠子少了有三分之一。陳見浚大怒,馬上叫人找梁芳過來。

梁芳急忙趕來,陳見浚當面叫他核對賬目。梁芳拿來賬冊,一一報給陳見浚聽,說是內藏庫的花銷大部分都是從過年到如今,他給皇貴妃娘娘添置東西花用的。有些東西遠超皇貴妃的規格,甚至連太后也沒有用過那樣奢華的東西,這些奢侈品不好走公賬,當時陳見浚手一揮就說從他的私庫里走,於是花銷大了點。

陳見浚覺得很不對頭,就算是最近給皇貴妃添置了些東西,也不至於花出去那麼多。但是梁芳的賬做得滴水不漏,陳見浚最近渾渾噩噩,腦子一直不好使,根本說不出來梁芳給他看的賬目到底哪裡不對。

氣惱之餘,他冷哼道:「你這賬目做得太過繁複,看得朕頭暈。你且等著,太子善長數算,回頭朕叫他來和你算賬。」說著甩袖走了。

聽得梁芳心裡咯噔一聲。

他沒弄明白,陳見浚說的叫太子來和他算賬,到底是真的核算賬目,還是來找他的麻煩?

實際上,自從他擔任內藏庫掌事以來,只要把賬目做好,每年都可以漏出不少錢來,陳見浚以往從來沒有發現過。只是如今他剛剛升任了西廠提督,要培植勢力,籠絡人心,花銷大了點,動手就狠了一些。他本以為皇帝如今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很久沒有到內藏庫來過了,更沒有心力去清點賬目,不會有事,誰知道碰到錢的事陳見浚並沒有完全糊塗。

叫太子來查賬,梁芳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他剛剛擔任西廠提督,地位不穩。下面一大票虎視眈眈想把他拉下台取而代之的人,上面懷恩也一直看他不順眼。若是做假賬私吞內藏庫資產的事被發現,他的大好前程很有可能就此被葬送了。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第二日,趁陳見浚上朝的功夫,梁芳到安喜宮拜見皇貴妃。

他跪在皇貴妃面前陳情。

「內藏庫的錢,奴才還不是拿來為娘娘辦事的?娘娘和皇上誰跟誰啊?皇上的錢不就是娘娘的錢?可皇上卻覺得花銷太大,要讓太子查奴才的賬。太子老早看奴才不順眼,肯定會藉此機會把奴才踩下去,斷了娘娘的左膀右臂。因此奴才今兒才急著來回稟娘娘,請娘娘早做定奪!」

金鈴兒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肯定是梁芳貪婪太過,惹惱了陳見浚。而陳見浚現在一副軟綿綿沒骨頭的樣子,根本沒心氣去對付梁芳,於是就想把爛攤子推給陳祐琮。

但是金鈴兒現在正需要人手的時候,就不打算追究梁芳中飽私囊的事。在她看來,貪不是壞事,只要聽話就好。那些死硬著要堅守什麼氣節,不聽話,總鬧事的人才可恨。

比起梁芳的貪,她更在意的是,陳見浚表面上和陳祐琮弄得這樣僵,真遇見事的時候卻首先想到陳祐琮是可靠的人手。恐怕陳見浚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骨子裡仍是很相信陳祐琮的人品和見識的。

這讓金鈴兒覺得很不舒服。她問道:「你說皇上都這麼不待見太子了,怎麼還想起說讓他去查賬呢?」

梁芳眼睛一轉,彎腰道:「依奴才之見,太子雖然私下裡和皇上犯倔,但在外人面前卻一絲不亂的,處處落下好名聲。就說前幾天的端午宴吧,明明是三皇子一直在您和皇帝陛下跟前盡孝,太子就干坐在一邊不動窩,下邊偏偏有人說他大度,被三皇子壓一頭也不驚不惱。有人說他簡樸敬業,吃穿都不上心,只做事情用心。還有人說他孝順,因為侍奉太后盡心。那些吹捧他好名聲的人,不知是什麼心思,難道是看皇上龍體欠安,想效仿李世民,逼迫皇帝做太上皇,他自己及早登基不成?」

金鈴兒一聽,眉頭緊緊鎖了起來。讓皇上做太上皇,他自己做皇帝,想得美!看來不能再拖延了,廢太子之事要加快進程才行!

金鈴兒冷哼一聲道:「他不是現在就靠一個好名聲撐著嗎?那就先把這個名聲給他毀了!看他還怎麼撐得下去!」

梁芳奉承道:「娘娘高見!」

說是要把太子的名聲搞臭,好順理成章地廢太子,但要從哪裡下手呢?金鈴兒頗費躊躇。感覺這事比她以前辦過的事都要棘手。

為何?只因金鈴兒手下,沒有能在前朝說上話的人。梁芳雖然是她的人,但一來梁芳剛剛被提拔上來,自己還沒站穩腳跟,二來梁芳主掌的是西廠,西廠那些人,私下裡弄些手腳是一把好手,卻根本沒有到朝堂上說話的機會。

而金家的人雖然被授了官銜,但大多有名無實,享受著朝廷俸祿,卻不用辦差事。金家的那些老少爺們只覺得這種日子快樂無比,並沒有人真正願意出來好好做事情。他們只盼著自家人裡面能再出一位皇妃,甚至皇后,讓金家的富貴能再延續個幾十年,就萬事大吉了。

這些對政務一竅不通的人,你讓他們去指摘太子哪些事辦得不妥當,哪些事做得不周全,說太子其實一點也不能幹,全部政績都是沽名釣譽,也得有人肯信才成啊?

皇貴妃思忖了兩天,最後一咬牙,既然不能明面上來,那就背後來陰的好了。西廠這些人,你讓他們修橋鋪路,賑災撫民肯定是不行的,但你若讓他們煽風點火,踩點盯梢,散布謠言,那卻個個都是好手。

每個月,陳祐琮都會到玄妙觀去一兩次,和張惟昭碰面。他們在宮裡不便來往,只能用這種方式相見。

他有時候比張惟昭晚到,有時候卻到得比張惟昭還早,和張榮鯤道長一起聊天喝茶,談古論今。

張榮鯤是一個智慧通達的人,陳祐琮覺得和他聊天非常輕鬆有趣,而且常常能夠有所收益,是他難得的放鬆機會。

這一日,他又到得比張惟昭還早,就坐在張榮鯤的書房裡,張榮鯤給他講自己早年遊歷時遇到的奇聞異事。陳祐琮和馮浩都聽得十分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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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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