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言

第六章 流言

午間的日頭很大,不少下地耕種的人在樹蔭下乘涼,幾個婦人手裡拿著幾片大點的樹葉扇風,等身上的燥熱消去,又扯著話題閑聊起來。

其中一個婦人遠遠看到一道身影走來,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道:「昨兒我看到個不得了的事兒!」

她這話一出,幾個婦人扇風的手停了下來,眼裡帶著八卦的興奮,只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沈家那丫頭,可真真是個了不得的,上柳家門去了!」這話一出就像晴空里的悶雷,震得幾人腦中想出好幾個不同的大八卦。

「我就說那半大的伢子就她的,還說甚的養父的孫子。」坐在最靠近樹根處的婦人冷笑一聲,悠閑的扇了扇手裡的樹葉,心中更是確定了什麼。

沈元瑤不急不緩地往沈家走去,路過一片樹蔭僻蓋處,幾道不同的眼神就往她身上掃來,有嘲諷的、不屑的和看好戲的意味。

一般姑娘家被這麼一看,早就加快腳步走開了,沈元瑤自問心無愧,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轉頭就往這些人臉上掃過。

這群人也沒想到沈元瑤這麼鎮定,等人走遠后,有個婦人忍不住先開口道:「這臉皮甚厚啊!」目光轉到最靠樹根處的婦人,接著道:「這種兒媳婦可不能要。」

樹根處的婦人勾起嘴角,沒吭聲,腦中卻是閃過好幾個想頭不說。

這邊日頭還沒落下,整個村子都知道了這麼一回事,至於當事人沈元瑤根本沒想到村裡傳開的流言,也沒下地幫忙,直接在家中翻曬藥草。

到傍晚下地歸家的人多了,沈厚牛和沈弘光走在前頭進了院子,面色很不好看。

走在他們身後進來的賈秀麗,臉上帶著明顯的興奮和得意,「我就說小姑子不是個好的,你們偏不信,還說我混說,你看看現在那個人家不知道的!」

賈秀麗說的每句話都像是黑墨,一段話下來沈厚牛沈弘光的面色都黑到能滴水。她這話是對著沈弘光說的,但每說一句話都撇一眼沈元瑤,眼中滿是看好戲的意味。

覃花今兒沒下地,留家中看著倆伢子,她出來的時候沒聽完全,但見沈厚牛面色黑沉,對著大兒媳婦訕訕道:「都累一天了,洗把臉就吃晚飯了。」

「娘,你都不知道外頭人說得多難聽,你要聽了都覺得火氣上頭。」賈秀麗假意沒懂婆婆話里得意思,還好心得解釋一番。

覃花正準備開口,就被一陣巨響給砸回了肚子里。沈厚牛手中的鋤頭往矮籬笆上一彈,摔回地上,就連不懷好意的賈秀麗也嚇了一跳,腳步一轉躲到沈弘光身後。

「沈家怎的就有你這麼個不要臉的女兒,你聽聽外邊都傳成什麼樣了!」沈厚牛像是一口準備爆發的火山,眼裡跳動著兩簇火光,直往沈元瑤身上去。

沈厚牛從來沒覺得這麼丟人過,被一個婦人指著臉面斥責教女無方,趁著夜色到柳家去,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當時地里的人也多,遠遠都有人仰著頭觀望,就連大兒媳婦也是一臉好奇看戲的模樣。他那一刻黑的不只是臉,心都黑完了,他只想拎著鋤頭家去,好好問問這個女兒,也想讓眼前這個婦人閉上嘴。

這念頭也是一轉而過,眼前這個婦人和沈家關係不淺,她兒子還和自家女兒有婚約。這不是隨口說說的,兩家人還是當著里正的面下了文書的。

沈厚牛活了大半輩子,最丟臉面的事就是沈三丫歸家帶了個伢子,那時他還能勉強聽下女兒的解釋。這事兒還沒過多久,又來了個私會有妻子的男人,他現在聽到這話都覺得耳廓如雷鳴。

他的面子算是在全村人面前,丟了個一乾二淨。

沈元瑤對上這眼神,背脊依舊挺直如青松,絲毫不懼怕眼前怒火衝天的男人。要她怕這個男人還真的一點也不會,也許過去的沈三丫會懼怕,硬生生扛了下來便是。

「爹說的是甚麼,我怎麼就不要臉了。」

但她不是,沈三丫的魂魄離體這麼多時日,給她留下的就只有一份記憶,蒼白到無力的指控。

年少的父愛未曾有過半分,為了蓋新屋子給兒子娶媳婦,絲毫不念一點血緣親情轉手把人賣給了老大夫,一句不問一句不說。

沈厚牛在她看來真擔不起爹這個稱呼,她甚至沒辦法理解眼前這個人,怒氣翻天所欲為何?

「你還好意思說,我都要被你給氣死了,歸家帶個伢子,現在還讓人瞧見你到個有家室男人家中去,你就說說,你這臉面還要不要了,沈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沈厚牛氣息如牛喘,見沈元瑤沒有絲毫要認錯的意思,更是氣上加氣。

覃花見沈厚牛氣得不行,立馬上前去扶著人,一下下地給他緩起,對著沈元瑤勸道:「你就和你爹說個不是,別讓你爹氣壞了身子。」

沈元瑤就站在廳堂前,和其餘人隔了兩尺來寬的距離,對面的人臉色不同,沈家的陣勢一下子就明顯了。

沈厚牛能想到的是,沈元瑤私會男子被人看到了,讓他在村子里丟了面子,但沒想到自己女兒會不會是被冤枉的。

「爹說的這話我就不認了。」沈元瑤挑挑眉梢,感覺到手心塞進來個柔軟的小手,心下瞭然。

「我是到了柳家找了柳大牛沒錯,但是我是有正事找的柳大哥,我屋子裡的藥草都賣了出去,不過讓柳大哥幫個忙,你們真要不信可以問問柳大哥,當時柳大娘和柳大嫂都在,一問便知。」

沈元瑤話說到這裡頓了頓,強忍住了眼裡的銳利,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委屈,「你們都是我爹娘哥嫂,怎的外邊說點甚的,你們就回來責問我,難道我就不是沈家人了嗎?」

鄰近的幾家人都豎著耳朵聽八卦呢,沒料到這當爹的教女兒,變成了女兒訴委屈來了。這下更是聚精會神地豎直耳朵,確保不能聽漏了半個字眼。

賈秀麗哪能讓小姑子這幾句話給帶過去,隨手又澆了把火,「萬一你和柳家人都商量好的,一起來糊弄我們呢!」

柳大娘是厲害不過,若不是有這麼個丈夫,也不至於會搬到村外邊去。村裡人敬佩是敬佩,也不少人愛說三道四,兩三句總會帶出柳大娘來。

「嫂子,你這話甚的意思,難道我就不要臉面的嗎?我是沈家人,怎的會這麼沒腦子給沈家抹黑?」沈元瑤差點沒給這嫂子氣笑了,這嫂子別的不會,火上澆油倒是做得熟練至極。

「你大哥自會去問清楚,你也別想著糊弄我們。」沈厚牛臉色稍微好了點,他是愛面子不是個傻的,沈元瑤要真說假話,往柳家問上一問就甚麼都清楚了。

覃花見家裡氣氛和緩下來,立馬張羅著吃飯,對躲在大兒子身後的賈秀麗瞪了一眼。

她眼沒瘸,賈秀麗那表情明顯是要說點什麼,這氣氛剛剛好點,再讓她說話,這屋頂估計都要掀翻了。

今兒晚飯吃得沉悶,沈厚牛這邊是為了面子,吃得異常沉重。沈元瑤覺得她現在是應該委屈,吃飯的動作不宜太過歡快。

柳安逸見姑姑受了委屈,也跟著怏怏,沈永見沈永宗則是被阿爺剛剛一通火氣給嚇著了,不敢再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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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當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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