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老將的歸宿

「將軍這裡頗為僻靜，敵軍應該沒那麼容易尋來。」

一處陰冷的山洞之中，柳闞與他僅存的數名親衛，都捲曲著身體，蹲坐在地上。

四周的寒氣不斷侵入，蠶食著幾人的體溫。幾人只能咬著牙忍受這刺骨的寒冷。生火？絕無可能！火光的出現，只會讓他們更快的落入敵人手中而已。

「老四，那些戰馬處理好了嗎？可千萬別暴露了。」

既然是躲藏那自然不能還帶著戰馬，幾人都將戰馬隱藏在離山洞不遠的一處亂石堆之內。馬嚼，裹蹄布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只等風聲過去，就立刻逃命。

「放心吧，三哥。已經準備妥當，等這波巡山的一過去，我們就立刻行動。到時候，三哥你帶著將軍，趕緊跑。」

老四看著，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宛如岩石一般的柳闞，有些決絕的對老三說道。

「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柳闞抬起了頭，有些失神的向幾人問道。

「將軍，你別亂動，多恢復一點體力吧，一會兒我和老五，老九，一起衝出去。三哥會帶著你平安返回樊陽的！你放心，我們就是死，也一定會讓您回到樊陽的！」

老四立刻上前扶著柳闞，此刻柳闞的左肩已經高高腫起，紅彤彤的一片。雖說他們已經用隨身攜帶的止血散止住了柳闞的傷口，並且做了包紮，但畢竟缺少藥物，加上柳闞年紀也大了。

眼下已經有感染，發炎的趨勢，所以他們才會著急著送柳闞回樊陽。

「我已經快不行了！你們走吧，我不是已經把免責信都給你們了嗎？帶著信，快回樊陽吧！主公不會怪罪你們的！」

這些可都是可造之材，都是柳闞當年從戰場上帶回來自己扶養長大的孤兒。他們大多都是在柳闞麾下戰死的將士們的孩子，柳闞從其中找到一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帶回去自己扶養，將他們習文練武，操練兵法。

當這些人成年之後，柳闞就會從他們裡面選擇優秀之人成為自己的親衛。而其稍差一些的與之前的親衛，則會被柳闞下放到軍中，作為一名大頭兵，或者基層軍官，慢慢立功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也正是因為這樣，要不是柳闞深受蕭驍，蕭昱父子倆的信任。換個人怕是早就開始懷疑他的目的了，這完全可以說是結黨營私了，這樣做任何人都會懷疑他的用心，包括蕭驍也曾有過懷疑，只不過後來被柳闞用行動打消了。

「將軍！你們對我們有養育之恩，再造之德，我們怎麼能棄你於不顧！三哥，準備一下！」

老三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濃濃的不舍與擔憂。誰都知道，他們不過是去送死而已，整座葬老山都被團團圍住。想要讓柳闞脫出重圍，就只能捨身為餌，讓柳闞趁機逃出。

但這樣一來，老四他們也就完了，只有死路一條！

「將軍，你就聽我們一次。我們一定會，讓你平安的回到樊陽。」

老三抓住柳闞的手，雙眼中帶著祈求的說道。

「你……你們還有大好的時光，還有錦繡的前程，何必一定要陪我一個糟老頭子，死在這裡！」

柳闞似乎也知道自己攔不住他們，只能無奈的選擇默認。

「因為這樣，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誰！？」

老三，老四，老五，老九四人立刻站起來，手上緊緊的握住武器，注視著山洞外的一舉一動。

「老烏龜，出來吧！」

柳闞也是臉色大變，他已經來人的聲音中聽出了對方是誰，這個人可不是這些孩子所能應付的。

「柳闞，你這又是何必呢？投降吧，大家好歹共事一場，我能保你一命！」

一個個子不高，身材卻頗為魁梧，滿臉橫肉，卻偏偏眯著眼睛，宛如時刻都在微笑一樣的中年人，穿著一身淡綠色點綴的山文甲，走到了山洞之前。

「咳咳咳……我就知道是你！這麼快就找到了我，又把你的寶貝帶來了？」

既然已經暴露了，柳闞也就沒必要在強忍著了。嗓子一松，立刻便咳嗽了起來，足足咳了數十息，這才緩緩停下。

「那是自然。」

來人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道，一隻一身油亮黑毛，宛如綢緞一般光滑的大狗從來人的身後鑽了出來。一雙綠油油的眼珠，直直地盯著山洞內的諸人。

「黑牙，阿黃的兒子，比起他父親，他還要出色一些。」

說著他還很是滿意的，撫摸著這隻大狗的腦袋。即便是被撫摸著，這隻大狗也沒有一點動作，依舊死死地盯住柳闞等人。

「黑牙？海扶你取名字的水平依舊是那樣的差勁！」

柳闞輕輕一笑，此刻洞外可不止是海扶一人而已，還有上百號弓箭手，全都拿著弓箭瞄準著幾人。

「柳闞，我可不是來和你饒舌的！降！或者死！你自己選吧！」

海扶雙眼一瞪，顯然柳闞的取笑，正好刺中了他的痛處。

「選？選你大爺！」

柳闞還沒說什麼，老四突然暴起，直接沖向了海扶。

如同商量好了的一樣，其他老五，老九也立刻跟著老四一起沖向了海扶。而老三則背起柳闞，緊隨三人身後。

「汪！汪！！」

大狗黑牙，立刻便想撲上去，卻被海扶死死拉住了鏈子。

「嗖……」

山洞並不大，這些弓手都不需要刻意的瞄準，對著山洞內這是一通亂射，完全不用在意準頭的問題。

「兄弟們，我先在先走一步！」

老四雙手交叉，擋在眾人面前。一根根箭矢刺破皮膚，割開肌肉，打破骨頭，強大的力道使得老四才前進了幾步，便已經如同一個廢棄的洋娃娃一般，破破爛爛的。

無力前進的他卻根本停不下來，他的身後，老五和老九正頂著他，瘋狂的前進著。

「老四（四哥），你放心，送爹……送將軍回到樊陽之後，我們就來陪你！」

「柳闞，你的心還真狠啊！」

看著奮不顧身，宛如瘋狂一般的幾人，海扶搖著頭冷笑道。

「弓箭你們擋得住，那弩呢？」

海扶一揮手，弓手一矮身，一排士卒，手持勁弩對著幾人就是一輪齊射。

強勁的弩箭，刺破老四的身體，將老三，老五，老九都給射成了刺蝟。

「將……將軍。」

老三腳下一軟，倒在地上。掙扎著伸出手，想要將柳闞扶起來，卻動彈不得。

「呼……」

柳闞顫抖著，站起身來。海扶身後的弓弩手，正想射擊，卻被海扶一抬手阻止了。

「柳老，你自盡吧。」

柳闞雙手顫抖的拔出佩劍，架在脖子上，抬頭望著洞口:「少帥，我且先隨蕭帥去也，願上蒼護佑少帥，武運昌隆！」

「柳老，一路好走！」

海扶緩緩閉上雙眼，一抹血紅在空中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