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調兵南下

148 調兵南下

秋儀之卻將也魯的話打斷,說道:「鄭鑫現在已是皇室逆子、朝廷的叛臣,也魯兄直呼其名即可,不用帶什麼尊稱的。這點還請也魯兄注意,貴國的各類文冊記載之中也應有所留意。」

也魯聽秋儀之這話口氣甚冷,一點也不像早年在廣陽城中走狗跑馬、上躥下跳的義殿下,心中頓時一緊,正色道:「知道,知道。大漢乃是我國的父母之國,我國沒有半點不敬。這不,知道消息之後,我便立即派親信之人北上通知可汗,要他這就派人過來奔喪……」

秋儀之又將也魯的話打斷,說道:「奔喪倒不忙,我請你過來,是想叫你替我傳個信,要達利可汗這就派兵過來,助我剿滅鄭鑫此賊。」

也魯聽了一驚,沒想到秋儀之說話會這樣直接,三言兩語之間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便試探著問道:「這個兵少了不管用,兵多了一時又調集不起來……不知道監國大人要我們派多少人馬助戰?」

秋儀之道:「一個月之內,你們能集結多少人馬,全部給我派過來就是了。」

也魯聽了心中又是一緊,心想:這麼許多人馬派遣過來,豈不是要將渤海國全部的實力統統抽走了嗎?

可也魯一個使臣的身份,既不敢拍胸脯承諾下來,也不敢當面拒絕,只推脫道:「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重大了,我不過是可汗的一個家奴,怎麼敢隨意做主?不如我今日將監國大人的話,立即寫了書信送到可汗那邊,由他定奪可好?」

渤海國距離幽燕道往返再快也得有十天時間,再加上動員軍隊南下的時間,怎麼著也要有兩個月以上,若再有些什麼耽擱,那到時候天下形勢怎樣,還在兩可之間。

而現在秋儀之只想著能夠迅速調動渤海的兵馬南下,哪裡還容得也魯這樣拖延,便說道:「京城裡頭不是還有貴國的烏爾頓王子在這裡嗎?他想必是能做得了主的,不如找他商議一下如何?」

也魯倉促來京,還沒見到過烏爾頓王子,按照禮節也確實應該去那邊報個到,便說道:「監國這話就說到點子上了,烏爾頓王子到底是達利可汗的繼承人、忠順王的世子,這樣的事情,也只有找他才能商量。」

秋儀之見時辰尚早,便也不耽擱,立即叫人備馬,便同也魯、林叔寒、趙成孝等人一道,往京城洛陽之中專門安排來供各國使臣居住的「四夷館」而去。

渤海國乃是大漢的重要屬國,肩負了替大漢北疆屏蔽突厥壓力的重任。因此渤海國王子名義上雖也住在「四夷館」中,實際上卻是在館外另僻了一塊地皮,按照朝廷二品大員的格局,建造了一座頗為宏大的官邸,專供烏爾頓及隨行屬員居住。

秋儀之這幾天到烏爾頓的府邸來得頗多,路徑也是十分熟悉,近乎反客為主地一路將也魯領到了烏爾頓王子跟前。

烏爾頓長得人高馬大,一臉胡人相貌,身上里裡外外卻穿著漢人的衣裝服飾,看上去讓人頗有幾分不倫不類的感覺。

他之前已經接到先行一步的信使的消息,知道也魯奉了父親的命令要到京城裡來,卻沒想到是被秋儀之領來的,因此說道:「也魯你辦事倒是勤快得很,還沒過來見我,倒是先去見過監國義殿下了。看來義殿下的面子,比我的要大多了。」

秋儀之因有正經事情要辦,沒由來看烏爾頓在也魯的禮儀上挑刺找茬,便扯個謊打個圓場道:「這事不怪也魯,是我半路上遇到他的。這不,我這就領他一起來見王子了嗎?我們幾個一起過來,王子的面子可謂是極大了。」

烏爾頓聽了這幾句話,心情頓時好起來,撓撓頭說道:「原來如此,被監國義殿下這麼一說,反倒顯得我小氣了。來來來,最近我新買進了幾桶好酒,我們『以酒帶茶』暢飲一番再說。」

秋儀之立即打斷道:「好酒不怕陳。我此來正有一件事情,要烏爾頓王子拿主意,這件事情辦妥之後,我們再一醉方休不遲。」

秋儀之雖只是個異姓人,現在確實名義上朝廷的主宰,就連新任皇帝——雖然尚未舉辦登極大典——都是他擁立的,可謂是權傾朝野的一位權臣了。

因此烏爾頓聽秋儀之有事要求自己辦理,心中極為受用,故作謙遜道:「義殿下何須如此?有什麼事情儘管提出好了。我們渤海國乃是大漢屬國,唇亡齒寒,沒有好客氣的。」

秋儀之點頭道:「這樣就好。這幾年大漢國內不甚太平,所幸北方邊界還算穩定,渤海國雖然面對了日益恢復崛起的突厥勢力,不過大漢也經常派兵協助作戰,對不對?」

烏爾頓雖然一直在京城裡頭,但北方的形勢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突厥首領毗西密雖已是年近花甲的年紀了,可是雄心未消,這幾年來不斷兼并突厥草原上其他部落的勢力,時時想著南下侵略,報當年在饅頭山全軍覆沒的一箭之仇。突厥毗西密這頭狼雖然漸漸恢復了元氣,可大漢卻好似一頭大象,是他暫時沒有辦法覬覦的,只好找渤海這隻禿鷲的麻煩,也因此渤海國近幾年受到毗西密的壓力越來越沉重,不時同突厥發生規模或大或小的衝突。渤海國國力本就不如突厥,大漢為避免渤海被突厥蠶食消磨乾淨之後便要直接面對突厥的進攻,因此不時派出幽燕道的兵力,協助渤海抵抗突厥進攻。

這樣的事情,烏爾頓是沒法否認的,便點頭道:「義殿下說得不錯,幸好有大漢在我們背後撐腰,否則我們渤海還不得被毗西密這頭餓狼咬得鮮血淋漓不可。」

秋儀之順著他的話道:「既然是這樣,那大漢遇到事情,渤海一樣要出兵協助,是不是這個道理?」

話說到這裡,烏爾頓已是難以拒絕,只能說道:「自然,自然。『來而不往非禮也,往而不來亦非禮也』……」

「那好。那這就請烏爾頓王子寫下信札,請達利可汗這就動員起渤海國全部精兵鐵騎,南下助戰剿滅鄭鑫這個逆賊,限期一個月內必須趕到。」秋儀之說道,「往來軍餉糧草,自然是由大漢支持供應,還請烏爾頓王子放心。」

烏爾頓聽了一愣,趕忙說道:「這樣怕是不妥吧?方才義殿下也說了,突厥狼子野心始終未死,要是我國將精銳全部派遣南下,國中必然空虛,到時候恐怕就抵擋不住突厥的進攻了。我國一旦失敗,大漢便要直接同突厥交手,那時候可就不妙了。義殿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秋儀之卻道:「毗西密有什麼了不起?當年饅頭山一戰,我才幾歲?大行皇帝用了我出的妙計,僅用幾千人馬,就打得毗西密數萬精騎全軍覆沒。我能勝過他一次,便能再贏他一次。若毗西密敢攻打渤海國,待回過手來,我再派兵會同渤海鐵騎,再全殲他一回,替你們將國土奪回來就是了。」

烏爾頓聽了這話,依舊沉默著不肯說話,卻聽秋儀之又接著說道:「就算我軍作戰不利,那也不要緊。到時候我可以將廣陽城暫時租借給你們渤海國,助貴國恢復國力,再同毗西密一決勝負。」

此話一出,烏爾頓眼睛頓時一亮——他心裡明白,渤海國雖然號稱有一千兩百里江山,不過土地大多是在極北苦寒之地的草原沼澤,就是捏成一團加起來,還沒有廣陽一座城池的富庶——秋儀之這番承諾可謂是極為優厚的了。

於是烏爾頓緊鎖的眉頭似乎鬆開了些,卻道:「監國義殿下的話我是相信的。可這件事情太過重大,我一人也不能做主。這樣,就按照義殿下的意思,我這就寫封信給可汗,請他老人家同蔡文疇先生一起斟酌斟酌……」

他話未說完,卻聽一旁的林叔寒插話問道:「烏爾頓王子,學生正有一事請教,你有兄弟幾人?」

烏爾頓聽了一愣,如實答道:「大概有十幾個吧……」

渤海國雖然內附於大漢,生活習俗卻依舊不脫北方胡人的傳統,有馬有羊的大戶男子便能多娶幾個妻子,便也會有無數兒女。達利可汗自然也不能免俗,他一共娶了七個妻子,生了三十多個子女,裡頭兒子也有十幾個,就連名字都未必能夠一一說清楚。

「那可就苦了烏爾頓王子殿下了……」林叔寒幽幽地說道,「大行皇帝膝下不多不少正有三位皇子。可為了這一張皇位,要鬧到今日這樣兵戎相見的地步,害得好端端的的秋大人終日勞神勞心。這不,還要盤算著向貴國借兵。王子殿下有十多個兄弟,忠順王年紀也不小了,王子殿下可要早做準備啊……」

烏爾頓一個孔武有力的草原漢子,竟被林叔寒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江南文士的這幾句話嚇得渾身冒汗:誠如斯言,烏爾頓在達利可汗這麼多兒子裡頭確實是才幹最為傑出、手中勢力最大的,同時也最受父親器重的一個;然而他這麼多年都待在京城洛陽裡頭,難以掌握渤海國內的形勢,還真不知道父親跟前是否又有哪位小媽受寵、哪位弟弟得彩,自己是不是還是板上釘釘的王位繼承人……

他正心猿意馬地盤算著,卻聽林叔寒又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不要緊,烏爾頓王子雖不在渤海國內,卻背靠著大漢這棵大樹。我們秋大人乃是監國義殿下,這個『義』字乃是『義氣』的意思。只要王子促成貴國鐵騎南下助戰,到了關鍵時候,義殿下自然也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此話當真?」烏爾頓的聲音當中都帶了興奮的金屬聲響。

林叔寒笑道:「其實真到了那個時候,大漢也幫不上王子多少忙了。王子想想,貴國這麼多鐵騎南下,達利可汗必然要待在渤海國內坐鎮,以防突厥乘虛而入的。那這些鐵騎歸誰指揮呢?論才幹、論人望、論身份,除了王子殿下,學生竟想不出第二個人來。」林叔寒忽然笑了笑,「哼哼,接下去的話,就不必學生多說了吧。反正朝廷一道晉封烏爾頓王子為新任忠順王的詔書,想必是由學生來起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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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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