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離別

第078章 離別

?明嬪回到自己的宮中,壓抑了怒火幾乎快要凝成實體。

一個宮女戰戰兢兢,越小心越容易出錯,不小心踩着了裙擺,狠狠摔在了地上。溫茶濺灑,有幾滴沾濕了明嬪的披帛。

明嬪盯着披帛看了會兒,展露一個極為明媚的笑容。紅唇輕啟,寒入骨髓。「不知尊卑,拖下去,杖斃。」

宮女絕望,滿目恐懼的求饒著,卻被太監如拖破布般拖下去。

大宮女弋兒憂心道:「先等等。娘娘,就饒過她一條賤命吧。一個卑賤宮女不足為惜,若是連累娘娘的名聲,就得不償失了。」

明嬪不甘心,臉頰還殘餘著被打后的火辣之感。更令她感到羞辱憤懣的是,她竟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對自己動手。

弋兒朝太監揮揮手,示意他們先將人帶下去。她折回桌邊,重新取了一盞新茶,遞給明嬪。「奴婢知娘娘委屈,可如今局勢迫人,還望娘娘稍作忍耐。只要忍過着一段時日,憑娘娘的容貌聰慧,又何愁不能重得聖心?」

明嬪不傻,冷笑道:「後宮這麼多女人,除非她願意,哪個能從我姐姐手裏分得幾分聖眷?這次她擺明是不想再拉我一把,我又何必再聽她的話,做個溫柔賢惠的可人兒。」

「娘娘此話差矣。娘娘你本就溫慧可人,您如今缺的,只是時機而已。」

明嬪看着她,「什麼意思?」

「恕奴婢斗膽諱言,娘娘,您沒看到自己的優勢。您正值芳華之年,有着其他娘娘沒有的優勢,只要您願意忍耐一段時日,等陛下的忘記先前的不快,再徐徐圖之,未來可期。」

「那,那我該怎麼辦?繼續去討好姐姐嗎?」明嬪很是反感這個提議。

「奴婢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說。」

「你快說。」

弋兒道:「方才奴婢說的時機,並非是讓娘娘耐心苦等。娘娘試想,若是貴妃娘娘出了什麼差錯……屆時,娘娘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放肆!你是讓我去陷害姐姐嗎?本宮雖不滿姐姐的霸道,可她如果被陛下厭棄,我難道就不會受連累嗎!」

弋兒並不忙着解釋,反而道:「娘娘,若是晏將軍重傷垂死的消息傳出去,會如何呢?」

明嬪一怔,這個消息一直被壓着,後宮中也就她們姐妹知曉。花會上,也只說給了晏郡王妃聽。至於其他人,明嬪確信,那些貴女還沒膽子大到敢偷聽她們的話。就算有沒腦子膽子卻很大的,哼,暗衛可不是擺設。

「娘娘試想,追根溯源,消息是貴妃娘娘說出去的。就算被鬧得人盡皆知,只要做得謹慎一些,誰能知曉是娘娘的手筆?難道陛下還會派復明司來查娘娘嗎?」弋兒道:「而且,此舉並非是想陷害貴妃娘娘。」

「哦?那你是何意?」

「晏郡王妃的名聲,無人不知,若說她泄露軍情,無人會懷疑。娘娘不是素來不喜晏府的女人嗎,不若趁此讓她們吃一番苦頭。而且,余貴妃最近動靜不斷,雖不知她在做什麼,想來也不會是好事。余貴妃素來與娘娘不和,上次若非她幫那個安貴人出頭,陛下怎會被逼得懲罰娘娘呢?」

明嬪想起余貴妃,心中的怒火又升騰了幾分。「哼,那個賤人,我早晚有一天要讓她好看!」轉念間,她問,「這怎麼能和余貴妃那賤人扯上關係?」

「娘娘可還記得,奴婢與余貴妃的心腹宮女蓉兒是同鄉。」

明嬪想了想,「你曾經說過。但那個奴才可不是個蠢笨的人。」

「蓉兒確實聰慧,若是娘娘相信奴婢,就將這事交給奴婢去辦吧。」弋兒道。

弋兒走到明嬪身邊,跪下道:「娘娘,您是奴婢的再生父母,若是沒有您,奴婢早已化為白骨。奴婢知道娘娘近來一直心有鬱氣,奴婢不忍娘娘如此委屈,只想獻上綿薄之力,為娘娘分憂解勞。娘娘不必擔心,若有朝一日真相被人查出來,奴婢也想好了辦法,絕不會連累到娘娘。」

明嬪深思了許久,越行越心動。弋兒的一番表白,也讓她有幾分動容。

明嬪親自將她扶起來,「你的心意我清楚,但這事太危險了。」

弋兒保證道:「娘娘,奴婢一定會為您辦好這件事。具體怎麼做,奴婢就不告訴您了。以後不論出了什麼事,都請娘娘裝作不知,然後推到奴婢身上就行。如今,請娘娘狠狠責罰奴婢一番。」

明嬪沉默,姐姐的位置她自然是動不了,可如果能先將余貴妃拉下馬,成為二貴妃之一,才有資格真正和姐姐對抗。

她緩緩抬起手,她不想再被姐姐控制,不想再生活在她的陰影之下,不想……

啪!

「來人!將這不知尊卑、口出妄言的狗奴才拖下去,杖責二十!」

***

晏珵看着荀語收拾行李,眉頭緊蹙。

「劉聖手已然歸來,你……」

荀語將最後一本醫術放進納戒中,才回頭看他。「晏珒的傷勢你已確認,若非當初你將我給你的葯交給了她,如今你能做的,只有為她收斂屍骸。」

晏珵眉頭幾乎擠在一塊。

清河衛傳來的消息,遠遠快於朝廷信使。他先前問過劉聖手,他也無法確保能救回她。

劉聖手無法,那普天之下,唯有荀語能夠救她。

但劉聖手的話,還歷歷在目。

晏珵這幾日試探了幾次,每每都被荀語繞開或者乾脆不答。無法得知荀語究竟付出了何等代價,他如何能捨得她獨自前往危機四伏的邊關。

可他也無法說任何阻止的話。

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你那邊可安排好了嗎?」

一股足以將靈魂淹沒的無力感洶湧襲來,晏珵坐在椅上,神情疲憊。「一切都已安排就緒。」

身份註定他不可能離開上京,哪怕是荀語,想要離開也必須得避開眾人耳目。偽裝她的人,早已被暗中送入了清黎院。

「這件事很讓你為難嗎?」荀語不解,「我去救你姐姐,你不歡心嗎?」

「不,我很歡心。」

荀語面無表情,眼裏寫着「你當我是傻子嗎」。

晏珵不欲多說,起身去了裏間,取出一個盒子。

盒子裏擺放着一隻圓潤剔透的翡翠鐲子。他將這隻有百餘年歷史的鐲子取出,戴在荀語手腕上。

荀語不喜首飾,想抽回手,卻被晏珵緊緊攥住。

翡翠鐲子將皓潔如玉的手映襯得越發好看,又增加了幾分易碎感,令人越發想將之好好收藏保護。

荀語不自在的晃了晃,渾身彆扭。本打算等走後,就將之取下來,卻聽晏珵說:「這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據說是晏家的傳家寶。本該由她親自交給你……不過,她在天有靈,知曉這個鐲子有了主人,必然會欣慰歡愉。」

荀語:「……」

突然間,這鐲子的分量重得可怕。

「此行危險,我不能相陪。悅兒他們幾人,也不能跟隨你前去。我另外安排了人,去保護伺候你。我知你本領高強,但人心叵測,至高強者亦可能被螻蟻啃噬……你若不喜,就讓他們遠遠跟着。」

荀語怔怔看着手鐲出神。

晏珵不知,他此舉只是為了尋個心安,對荀語而言,卻是十分必要的。就算他不安排,荀語也會開口要人。

「去了邊關,除了我姐姐和她的兩位副將,其他人都不信任。」晏珵提醒道:「監軍王坷乃陛下派去監視我姐姐的,他表面是皇帝的人,實則與復明司都督來往甚深。」

慕容瑱出手很快,去年姐姐回京的短短數月,就安插了許多人進去。在姐姐奉命返回邊關時,又將王坷放到軍中,擺明是為了監視。

「這些銀兩你且放身上,出門在外,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你雖有許多珍貴之物可以換取銀兩,但終是過於扎眼。」

晏珵將一個小包袱交給她。打開一看,一疊百兩面額的銀票、數十片金葉子、十餘錠十兩銀子、一串千貫銅錢和一些碎銀子,可謂是準備得極為仔細。

「其他東西悅兒都已經準備妥當,這些糕點是廚房剛準備的,你也放一些。還有一些熟食,不知你的空間里是否保溫,若是保溫也可帶一些。邊關苦寒,不知你要在那停留多久,多帶些厚衣裳大氅,還有錦被棉絮……」

荀語靜靜聽着晏珵近乎嘮叨的安排,心裏流淌著一股暖暖的感覺,驅散了涼風帶來的微微寒涼。

「晏珵。」

「嗯?怎麼了,可是還有遺漏?」

「裝不下了。」

晏珵:「……」

他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迎上她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竟有些局促,急忙轉移話題,「你先睡會兒吧,夜裏還要趕路。」

星河懸掛,夜蟲低鳴。

他們越過防衛,悄然出城。城外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下,停著一輛樸素無華的馬車。

晏珵將包裹交給車夫,「照顧好郡王妃。」

「是!」

自古最是離別苦。

心中的千般萬種情緒糾葛,訴諸於唇齒的,卻是寥寥幾句蒼白話語。

荀語踏上馬車,突然回頭,說了一句。

「晏珵,你記得,我無法再救你。」

所以,保重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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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的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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