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講」
?「你怎麼了?」
谷慈有些吃力地揉了兩下眼睛,隨後睜開眼,明快笑道:「沒怎麼啊,可能是血看多了不舒服。」
沈清和又凝視她片刻,良久才移開眼。
谷慈拍了拍腦袋緩解頭痛,惑然道:「你剛才的意思是,真的……有人死在這裡了?」
沈清和點點頭,指著那延伸向外的血痕,「一個普通人,不管受的是輕傷還是重傷,出這麼多血,必死無疑。找不到屍體不代表沒有命案,只能說明辦事效率低下。」
「那屍體會在哪裡?」
沈清和沒有回答,抬頭注視著巷口。
這裡是條略微窄小的巷子,外面連著一條東西走向的街道。東邊是往郊區方向,蓋的都是民宅,很緊湊的一片,西邊是通向城內另一條道。
他環視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谷慈納悶道:「你在找什麼嗎?」
「不合理。」沈清和皺著眉道,「這裡不是案發現場,只有拖拽的痕迹。屍體不可能憑空出現。」
的確如他所言,這裡呈現出來的景象,就像是屍體突然出現,被拖拽了一段,再突然消失,難怪趙翔起初會懷疑這血跡的真假。
谷慈托著下巴道:「既然屍體有可能是被馬車帶走的,會不會剛開始……也是被一輛馬車拋在這裡的?」
沈清和抬眸望了望她,「我現在相信以你的想象力,的確可以胡謅出《飛刀俠客》這本書。」他頓了頓,指向不遠處那一排緊挨著的民宅,「去讓趙捕頭問這裡的人,不可能一個都沒有聽到動靜。」
谷慈回去將情況告知給趙翔的時候,衙門裡的捕快都有些不樂意。
這血跡出現得太突然又很詭異,官府每日都有別的事情要處理,為了找一具不一定存在的屍體花費時間,委實不是什麼好差事。
臉上不高興歸不高興,但一聽說是沈清和的要求,趙翔立即差人去辦了。
谷慈先前以為,沈清和不過是出謀劃策,真正下令的是厲知府,如今看來卻非如此。
「趙捕頭,沈清和……是衙門的人嗎?」
趙翔搖頭道:「不是,沈先生沒有官職。」
更加不可思議了。
趙翔似乎覺得說得不太準確,又補充道:「以前有,現在沒了。」
谷慈疑惑地眨了眨眼,趙翔卻沒有繼續解釋,將事情分析下去之後,凝著眉道:「小慈姑娘,這事兒我並不看好。假使真有人死了,這已經是過了第三天了,衙門沒有接到任何人來報失蹤。」
「那會不會是外鄉人呢?」谷慈想了一會兒。
「不排除這個可能罷,總之先試一試。」
谷慈謝過趙翔之後便離開了衙門,頭雖然不痛了,但還是沉沉的有些犯困。提起失蹤,她不免擔心起那個已經好幾天沒來學堂的孩子。
她記得這個叫「張羽」的學生的住址,不知林昔白那邊如何了,遂動身去了一趟。
張羽的家不算富有,是個小戶,來開門的是個年輕婦人,想必是他的母親,面露愁容。
「你是……」
谷慈微笑道:「我是學堂的幫工。張羽已經好幾天沒來上學了,請問……出了什麼事嗎?」
婦人瞭然地點頭,「噢……他沒什麼事,就是嚇著了。林先生剛剛才來,就在裡面呢。」
谷慈一愣,沒想到恰好遇上林昔白,對方看見她時亦是有些驚訝,露出淡淡的笑容,「谷姑娘也來了。」
屋子裡除了他們之外便是張羽的父母,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解釋道:「三日前,小羽從學堂回來后臉色慘白,我們問他他也不願說發生了什麼,後來就呆在房間里不肯出去了。」
谷慈問:「三日前發生了什麼嗎?」
婦人搖頭道:「這孩子被嚇壞了,只說好像看見鬼了。」
谷慈與林昔白均是一愣。
林昔白緩緩道:「他是離開學堂就徑直回家了嗎?」
「好像不是。」婦人再次搖頭,「那天他直到天黑了才回來,不知之前去哪裡了。」
學堂一般在申時就下學了,那時傍晚還沒到,沒理由天黑才能到家。
林昔白沉吟道:「不知二位可否帶在下去見一見張羽?」
婦人點點頭,「當然可以。」
他們到了張羽的房間外,門是緊閉的,婦人站在門前安慰了好一陣才敢開門。
分明是大白天,屋子裡卻點了好幾支蠟燭,將整間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床上,被子捂得嚴嚴實實。
「小羽,是林先生和谷姑娘來了。」
那小小的一團聞聲動了一下,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死活不肯出來。
婦人攤開手表示沒轍,林昔白卻面帶微笑走了過去,輕輕地拍了拍被子里的小孩,柔和道:「還記得我嗎?」
這回張羽探出一個腦袋,答道:「你是……上舍的林先生。」
林昔白隨後又與他說了許多話,講了許多小孩子愛聽的東西,聲音淡而溫和,好似涓涓細流。張羽終於肯從被子里出來,小手緊緊拽著林昔白的手,不肯鬆開。
他這才問:「三天前下學后,你沒有回家,去了哪裡?」
張羽一聽到這個問題,臉色又開始發白,含著淚搖頭。
「說吧,沒有人會怪你。」
張羽又抬頭看向母親,看到對方也點頭,才敢小聲開口:「我去……去後山探險了。」
「後山?」林昔白問,「是書屋那裡的後山?」
張羽小心翼翼地點頭。
兩年前學堂曾搬遷過一次,原來的地方便成了一間書屋,不過大量的書都被挪過來了,故而那裡一直空置,沒什麼人去。
「小豆他們說,書屋那裡鬧過鬼……我膽子小肯定不敢去。」張羽抽噎道,「我、我膽子一點也不小,所以……就一個人跑過去了,誰知真的、真的看到鬼了!」
谷慈摸了摸他的腦袋:「什麼樣的鬼?」
「不知道,他全身都是黑的,臉也是黑的。」張羽說著又開始流眼淚,「好高好可怕。」
「你是怎麼看見它的?」
「我……我躲在灌木叢裡面,就看到了。」
之後張羽便給不出什麼細節來了,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小孩子。聽他的形容,他應該是看到一個穿黑衣的男子,至於為什麼臉也是黑的,或許是幻想出來的,或許是另外有什麼含義。
好不容易將心裡的事說出來,張羽也放鬆了不少。夫婦二人很是感激林昔白,他卻只是笑著擺擺手,道是還有事要忙。
谷慈將手伸進袖袋裡,想拿出那個荷包,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林昔白疑惑道:「有事嗎?」
「沒……沒有。」谷慈搖頭笑道,「我先回去了。」
林昔白默默點頭,眸中露出不解。谷慈卻是飛快地走了,片刻后才停下來揉了揉臉。
下次找個好機會……再交給他罷。
谷慈回家后,心裡總惦記著張羽說的話。
即使是個小孩子,若非真的看見了什麼,是不會嚇成這樣的。
她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書屋看一趟,出門時看見沈清和也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
谷慈答道:「我去同樂街的書屋看一看。」
沈清和似乎有些驚訝,「我也是要去同樂街的。」
谷慈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趙翔那邊已經把民宅那裡的人都問了個遍,確實有幾個在三更后聽到了動靜,都是說馬車往西邊去了,即是說沒有出城。
「我往西調查過了,居民都很多,同樂街最近人也最少,很有可能會在那裡發現線索。」沈清和道,「你去那裡做什麼?」
谷慈將在張羽家發生的事與他說了一遍,沈清和悟道:「有意思。」
她眼前一亮,「你知道張羽看見什麼了?」
「我是說你去見林昔白很有意思。」
「……」谷慈心虛道,「我不是去見,是……正好遇到的。」
沈清和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我不相信巧合。」
谷慈莫名覺得,這個人似乎對林昔白有些意見。考慮到他們先前見過面,她不由思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書屋的位置較遠,坐落於城中北角,後面連著一座山,自從學堂搬遷后便很少有人來了。
二人到達時這裡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桌子上落滿了灰。往後山的方向走,只有一座空空的院子和一口井,也看不出哪裡不尋常。
「有人來過了。」沈清和指向一邊的草堆,突然道,「草上面沒有灰。」
谷慈不由咽了一下嗓子,看著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井邊,用手指摸了一圈井口,用力嗅了嗅,眸子突然一亮,開始用力拉繩子。
「來幫忙。」
谷慈不知他要作甚,也跟著拉,往井裡一看,裡面是黑黢黢的一片,但有個不尋常的難聞氣味撲面而來,一時間令她腦袋刺痛,幾乎發暈。
沈清和忽地丟了繩子用手扶住她。
「我想你應該去看大夫了。」
他摟著谷慈的肩膀,任她靠在她懷裡,才發覺她真的是軟綿綿的,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
谷慈一抬頭頂到了他的下巴,陡然紅了臉,忙不迭推開,「沒事……真的沒事。」
沈清和皺了皺眉,也不再拉繩子了,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不用管這裡了,讓趙捕頭來就好了。」
通知衙門那邊之後,趙翔很快帶人趕到了,在井中找到一具女屍,尚且完好。
捕快們的臉色紛紛變了,沒想到真的找到了屍體。
仵作粗略檢查一番后道:「死者在二十五至三十歲之間,是被利器割喉而死的,死前腹部中了一刀。」他頓了頓,「如今這個季節井水比較涼,屍體腐化的速度慢,我想她大約死了有三天了。」
三天。
趙翔問:「會不會就是在龍騰巷被殺的人?」
「這個要做詳細的檢查。」
隨後他們便將屍體抬回去了,但沈清和卻沒有同去。
谷慈的腦袋一直昏昏沉沉,尤其剛才聞到了屍體的味道之後,疼得更加厲害,魂不守舍地回了家,甚至沒察覺到沈清和一直跟在她後面。
「你真的該去看大夫了。」
「嗯……我知道了。」谷慈揉著眉心應了一聲,有些眩暈,胸口悶得難受,轉身往外走時腳步不穩,扶著他才勉強站穩。
沈清和低頭看了看這個幾乎半靠在他身上的姑娘,有著淡而清甜的香味,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
隨後便眼睜睜看著這個姑娘吐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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