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講」

第21章 「第二十一講」

?谷慈沉默片刻,明眸清澈:「你很聰明。」

沈清和有些訝然。

谷慈微微笑了,兩個酒窩精緻可愛:「如果你能更聽話一點,會更加聰明的。」

「歪理!」他頗為不滿地側過臉,想想還是「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谷慈忍不住發笑,臨走前最後一遍注目那富麗堂皇的邢家府邸,陡生感慨。

邢嘉遇害一案結束之後,沈清和十分滿意地在「青年金輪王」上又記了一筆,待破完一百個案子,他便就可以得到那個獨一無二的木雕了。

簡直不能更像個小孩子。

谷慈後來發現,厲知府交給沈清和的案子不止是窮凶極惡的命案。

她近來每日都要去一趟衙門,拿一些卷宗回來,忙得不可開交,無奈之下只得又辭了一些活計,只剩下衙門與學堂兩頭跑了。

這些小案子大多比較匪夷所思,比如城北後山某一段路上,停在坡底的馬車突然自己向上坡動了起來;又比如有錢人家要嫁閨女了,希望調查男方家世;基本只有想不到,沒有遇不到。

沈清和對此一概拒絕。

他不肯幫忙,谷慈在衙門那邊也不好交差,只好鼓勵道:「你看這些案子比兇殺案簡單多了,金輪王還在厲知府家裡等著你呢。」

這句話果然有用。

沈清和思考了一下覺得有理,答應她去查一下這兩樁案子,走前叮囑道:「請不要忘記那雙鞋。」

谷慈應道:「好的好的不會忘的。」

待沈清和走後,她便拿出針線來繼續繡鞋子。這麼多天下來,基本已經可以完工了。

如他所說,這雙鞋是要送給刑部的唐侍郎的。她說不上來沈清和與唐家的關係,看似很關心卻又很少見面,而每每提起唐家的時候,他總是神采飛揚的。

沈清和在午時之前就回來了,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後還領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他愉悅道:「幫主請坐。」

谷慈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老人拄著一根細長的棍子,笑容和藹,望著她疑惑不解的神色,解釋道:「老夫姓徐,是龍騰巷那邊的丐頭。」

「是丐幫幫主。」沈清和糾正道。

谷慈眨了眨眼,先前聽他提起的時候,她認為這不過是沈清和的臆想,這下居然真的見識到了。

……原來真的有丐幫嗎?!

老人向她投去一個頗為微妙的目光,淡淡笑了笑。

「事情解決了嗎?」

「是的。」沈清和點頭道,「那個所謂在上坡動起來的馬車實則是下坡,不過是因為相鄰兩條下坡的坡度不同,產生了上坡的錯覺;另外要調查的那個男人是個騙子,言行舉止處處是破綻,幫主也已幫忙證實這一點了。」

谷慈再次不可思議地看向那個老人。

待沈清和離開后,她低聲道:「……幫主?真的有丐幫嗎?」

老人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

「當然沒有了,只是沈先生這麼執意認為的。」

……果然。

「那您知道什麼金輪王嗎?據說是來自丐幫的。」

「知道啊。」老人誠懇地點頭,「那是話本子里寫的啊,哪裡有這樣的人啊。」

「……」

老人同沈清和一道來的理由很簡單,他手下有個年輕人叫阿常,近來半夜總是失眠睡不著覺,但又不肯去看大夫。

聽聞沈清和有個鄰居懂藥材,便想來問問有沒有什麼安神的葯。

谷慈的家裡恰好有一些,便將一部分給了老人,老人又問她會不會治漏肩風等等病症。

「對不起,我不是大夫,只是對藥材有所了解罷了。」

老人有些尷尬地回道:「原來如此,真是打擾姑娘了。」

谷慈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貓膩,一個陌生人不可能突然上門求她看病,待老人走後,問沈清和道:「你與他說了什麼嗎?」

沈清和誠懇地點頭:「我說我的鄰居是萬能的。」

谷慈:「……」

她懶得再搭理他了,突然想起什麼,問:「後天便是花朝節了,你有何打算?」

沈清和皺了皺眉,一臉不解:「為什麼我要有打算?」

「一年就這麼一回,難道你不應該和人賞花飲酒作詩么?」

「賞花飲酒作詩?」沈清和表現得很驚異,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話,「呵、呵。」

谷慈嘆了口氣,「我是想告訴你,那天我會去神廟不在家,所以你有事情我也幫不了你了。」

沈清和突然怔住:「不能不去嗎?」

「不能。」

他沉默了,思考了許久,皺著眉道:「那我勉為其難跟你一起去。」

這回谷慈倒是愣了,「我沒有求你跟我去。」

「哦,難道你覺得大晚上的去廟會很有意思嗎?那可是最容易發生拐賣的地方。」沈清和揚眉道,「如果有我在的話,這個幾率會大大降低。」

谷慈揉了揉眉心。

的確,這個人本身就是個辟邪之物。

花朝節那天,濯城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確有「萬紫千紅披錦繡」之感。

谷慈同幾個女伴一道去賞花,沈清和並沒有跟著她,而是獨自一人在街上閑逛。

谷慈用紅繩把彩箋結在花樹上后,便準備去廟會了,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轉頭,竟是水青青站在她後面。

「谷姑娘,這麼巧啊。」水青青看了看周圍,「那位沈公子沒有同你一起來嘛?」

谷慈微笑著答道:「他應該就在附近。」

「這樣啊,你要不要去神廟那邊?」水青青眯著眼道,「那裡的平安符送給心上人是最好的啦。」

谷慈點頭應道:「我剛剛就準備去的,不如一道走罷?」

「好呀。」

二人一路進了廟會,可惜隊伍很長,等了很久才排到,買完符后便去祈福了。

谷慈閉上雙眼。

希望書院重新開張,這樣林昔白便會成為第一個先生了。

水青青早就站起來了,睜著一雙大眼打量著她,「谷姑娘,你這是要送給誰的呀?」

「呃……」谷慈答了半天沒答上來,「一個熟人。」

「心上人啊?」

她緩慢地點了兩下頭。

水青青狡黠笑道:「是沈公子嗎?」

谷慈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就太好啦。」

谷慈一時沒想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出去的時候恰好看見沈清和站在街對面,手裡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吃了幾口。

水青青笑著走過去,將那個荷包遞給他:「沈公子,這個給你吧。」

沈清和收回目光,上下看了看她,「你是誰?」

「我是邢府的夥計啊,我姓水,你忘啦?」

沈清和又仔細看看她,一本正經道:「如果你在頭上插一朵花,說不定我會記得。」

「為……為什麼啊?」

「因為我對蠢人基本沒有印象。」

水青青有些生氣,緊鎖著眉頭,神色不悅地拿著荷包走了,慍怒道:「才不要送給你呢!」

沈清和一臉莫名其妙。

谷慈揉了兩下腦袋,一點都不想走過去,但無奈對方已經看見她了,「你也去求了剛才那個東西嗎?」

谷慈望了望天,「……沒有啊。」

「是嗎?」

她繼續望天,「是啊。」

沈清和「哦」了一聲便走了,過了片刻折回來,波瀾不驚道:「你知道,你說謊的時候耳朵會發紅嗎?」

谷慈不可思議地抬起眸子,知曉瞞不過這個人,「是啊,我的確是去求了一個。」

沈清和滿意一笑:「為什麼要鬼鬼祟祟?」

「我沒有鬼鬼祟祟。」谷慈嘆了口氣,「這是女孩子的事,你就不能不問嗎?」

沈清和沉默片刻,跟著她一道向前走,突然道:「剛才我聽別人說,這個荷包是女子求了送給心上人,所以你也有心上人是嗎?」

谷慈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

「是林昔白嗎?」

她倏然停步,不可思議地回頭。

「你……怎麼知道?」

「最近你並非早出晚歸,顯然是因為衙門的事辭了很多工,偏偏學堂的活你沒有辭。」沈清和頗為得意地展示他的猜想,「我不認為那裡給的工錢有多麼吸引人,所以必然是有什麼人讓你留在那裡的。」

「我的私事與你沒有什麼關係。」谷慈肅然道,「我知道你很善於觀察,但我不是犯人。」

沈清和凝視她片刻,「原來你生氣了嗎?」

她認真地點頭,「是的。」

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所以明天的清蒸鱸魚就沒有了。」

沈清和震驚了,連忙抓住她的袖子,「不可以——好吧,我可以向你道歉。」他將手裡的冰糖葫蘆遞了過去:「這個很好吃。」

谷慈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手裡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擺擺手無奈道:「你真是有原則啊。」

沈清和粲然道:「我一向很有原則。」

谷慈離開廟會之後便徑直回了家,因為時間尚早,她遂綉了一會兒鞋子。這時沈清和來敲門,銀白的交領深衣在月色之下襯得身材高俊,雙目明朗有神。

「忘了告訴你,我拜託你繡的那雙鞋是為了姨丈的生日,他剛剛從京城回來。」他面帶微笑,「他希望你也能去。」

谷慈有些驚訝,想不出唐侍郎邀請她的理由,但還是道:「那雙鞋已經快完工了,如果你想要的話今晚就可以給你。」

「那真是太棒了。」

沈清和隨後跟著她去了小廳,谷慈則是回了房間。他百無聊賴地喝茶,依然是酸甜可口的五味子,非常爽口。

他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看到一旁的矮柜上放了幾本書,便拿過來隨手翻了翻。

谷慈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嚇了一跳,不等她出口詢問,沈清和便舉著一本書徑直走到她面前,表情是震驚與憤怒。

「這是你寫的嗎?」

谷慈眨了眨眼。這是她對一些文章的批註,以及偶爾靈感來了寫的隨筆,基本是在學堂時的隨興之作。

於是她點點頭。

「文筆、斷句、口吻——都與《飛刀俠客》一模一樣。」沈清和板著臉注視著她。

「是你寫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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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人難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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