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講」
?谷慈驚愕地鬆開他的手,以為沈清和想暗示她什麼,小聲問:「怎麼了?」
沈清和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軟軟的。」
谷慈:「……」
二人就這麼站在靈堂邊上靜候,沈清和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突然低聲道:「邢家的人都很有問題啊。」
果然還是說了這樣的話。
在靈堂里。
好在他們站在角落,只有谷慈能聽到他在說什麼,「有什麼問題?」
沈清和沒有多作解釋,不多時邢夫人走了過來,將他們帶去偏廳。進去之前谷慈將他拽住,擔心他又說什麼不著調的話,於是問:「你想問邢夫人什麼?」
沈清和淡定地微笑:「當然是問她,她和馮管家有染的事,邢員外生前知不知……」
他還沒說完,谷慈便一臉驚恐地捂住了他的嘴。
她覺得沈清和一定是得到了上蒼的庇佑,不然不太可能到現在還沒被殺掉。
沈清和被她捂得難受,緊緊皺著眉頭。谷慈作出噤聲的手勢,片刻后才放下手,嘆了口氣道:「你把你想問的問題都告訴我,進去之後就坐著,不要說話也不要動。」
沈清和顯然很不滿,一臉匪夷所思。
「不然就不給你做茶香燉排骨了。」
他終於妥協,與她簡單交代了幾個問題后,便走進了偏廳。
塗氏的形容比上回好了一些,但臉色仍舊有些蒼白,頗有些不耐煩地望著二人:「是知府大人還有別的問題嗎?」
谷慈微微一笑,問:「不知初八那天午時之前,夫人可在府上?」
塗氏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我一直沒離開過家,直到晚上看老爺沒回來才出去找了一趟。」
谷慈續道:「那夫人可知午時之前,邢府里的人有什麼人離開過?」
「那可就太多了。」塗氏搖頭道,「邢家在城中有不下百間鋪子,下人們都是一大早便出去了。」
「不多。」坐在一旁的沈清和突然開口,「我只要這些人中的左撇子。」
谷慈連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說話。塗氏也沒有多問,只道:「其實妾身對這些並不熟悉,老爺的事,還是馮管家最清楚。」
她言罷差丫鬟將管家馮正叫了過來,交代了一下事情后,馮正道:「丫鬟之中有兩個是左撇子,不過都不出府的,夥計之中……我倒是知道幾個。」
谷慈看了一眼沈清和,又道:「能把他們都帶過來嗎?」
塗氏聽后皺了皺眉,無奈之下還是讓人去找這些夥計,總共來的有五個人,一個是邢府的車夫,已經有五十多歲了,佝僂著身子;一個女夥計二十來歲,年輕貌美;另外兩個夥計是表兄弟,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壯;剩下的便是邢家的一個廚娘,在初八那天上午出門買過菜。
谷慈問:「都在這裡了嗎?」
馮正點頭道:「我知道的左撇子都在這裡了,剩下的是不是也無法確定。」
沈清和突然間站了起來,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眼神卻倏地轉向了門口。谷慈不解地循著他目光向外看,似乎看到一個人影閃了過去。
沈清和快步出屋,環視一圈,卻沒看到任何人。
於是他又回去坐了下來,正想問什麼,突然想到了茶香燉排骨,抬頭看著谷慈。
谷慈會意,清了清嗓子道:「請問夫人,邢員外平時可有什麼仇家?」
塗氏有些驚愕,沒有回答。馮正忙道:「老爺是個大善人,還在城中開了一家居養院給窮人提供食宿,不會有什麼仇人的。」
沈清和悟了一悟,問:「隨身之物,他有沒有什麼隨身攜帶的香囊或是玉佩?」
「……有是有。」塗氏不解道,「老爺的確隨身有半塊玉佩,說是二十年前一個友人送的。這玉佩有什麼問題嗎?」
沈清和沒有回答,起身向外走。谷慈連忙道了句「打擾了」,隨後跟了出去,待出了邢府之後,笑眯眯地問:「你發現什麼了吧?」
沈清和愉悅地微微揚唇:「怎麼看出來的?」
谷慈指著他的嘴角,「你每次發現什麼的時候,都會露出這種……得勝者的表情。」
似乎是對這個形容感到很滿意,沈清和更加愉悅,「想問什麼?」
「就算從傷口能看出兇手慣用左手,為什麼你認為是邢府的人?」
「兇手對死者有著深仇大恨,非常強烈的深仇大恨。」沈清和微微抬眸,「這樣的人不會突然間拿把刀衝過去殺人,而且他知道邢員外那天會在偏僻的竹林,說明這個人對邢員外觀察得很細緻,最方便的就是呆在邢家,當然也有可能是鄰居。不過這整條街都是邢家的,在周圍徘徊卻不被發現不太可能。」
他言罷便直勾勾地看著谷慈的臉,盯得她渾身發毛。
「有什麼問題么?」
沈清和不滿道:「為什麼你剛才不讓我說話?」
谷慈扶著額道:「邢員外屍骨未寒,在遺孀面前說這樣的話,太不妥當了。」她無奈地看了看他,「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怎麼和別人相處啊。」
「可他們確實有染,我說事實有什麼問題?」
「為什麼說他們有染?」
沈清和剛想說什麼,突然眯起眼覷著她,「這都看不出來嗎?看來你不是一般的孤陋寡聞。」
谷慈太了解他說話的方式了,也不生氣:「那麼請沈先生賜教?」
「如果你能做茶香燉排骨的時候,再加一道清蒸鱸魚的話,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
谷慈抬起手在他的腦袋上摸了一下,甜甜地微笑,「得寸進尺真是太不乖了,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地想知道呀。」
沈清和的臉色刷地冷了下來。
谷慈回到家時已經過了正午,沈清和沒有隨她回來,不知又上什麼地方去了。
她記得晚上要給他做茶香燉排骨,還得去買食材,歇了片刻后正想出門,聽到外面有聲音,一出去發現是姑姑正好進大門來,笑盈盈地問:「小慈,上次與你說的事想得怎麼樣了?」
谷慈愣了一會兒,差點忘記前幾天姑姑來找她去相親的事,下意識推辭道:「姑姑,我……」
她猛然看見姑姑頭上的幾縷白髮,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攥緊了雙手,繼而露出微笑:「如果姑姑覺得好的話,去見一見也無妨。」
「那我們馬上去如何?」
「誒?太倉促了吧……」谷慈有些想打退堂鼓,「我還沒吃飯。」
「不倉促不倉促,都拖了這麼多天了。」婦人牽著她的手便往外走,「而且人家公子就在茶樓等你,有吃的,不會餓著你的。」
未時,茶樓。
濯城的這間茶樓很有名,是文人墨客常來的地方,谷慈小時候也會跟著父親過來聽書,那時她還只有半個人高,手上也沒有這麼多繭,對這個地方總是充滿著好奇。
此刻她的面前正放著一杯茶,對面坐著一個張姓青年,的確如姑姑所言,很有錢,也很有禮貌,可看見她時總是很拘謹,聊一些奇怪的話題。
他先是問她會不會女紅,後來乾脆和她討論起了女紅,還討論各種綢緞布匹,可最後話題還是回歸到女紅上。就這樣說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還不肯讓她走,最後谷慈忍無可忍道:「你不覺得一個大男人討論這些有點奇怪嗎?」
對方啞然,不說話了,開始問她今天早上吃了什麼。
「包子。」
「那中午呢?」
「還沒吃。」
「晚上呢?」
「還沒到晚上。」
「那昨天早上呢?中午呢?晚上呢?」
谷慈:「……」
見她不回答了,那男子又問:「你平時喜歡幹嘛?」
「打工。」
「那晚上呢?睡不著的時候會幹嘛?」
「……」
谷慈的嗓子里噎了一口老血,連茶杯都快拿不穩了,忽然感到茶樓里的氣氛有些怪異,轉頭一看,瞧見一個身著靛藍長衫的高個男子出現在外邊,由於被帘子遮了臉,不知究竟是誰,但橫衝直撞的樣子,令所有人都很詫異。
她沒有在意這件事,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誰知方才那人在茶樓里掃視一圈,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還盯著她腦袋上的頭巾仔細看了一會兒,終於確定她是誰,俯下身來仔細看著她的臉。
對面的年輕公子滿目疑惑,不明白這是什麼個情況。谷慈亦是嚇了一跳,一抬頭便瞧見了沈清和的那張臉,俊秀明朗,氣質清冷優雅,難怪引來這麼多人的目光。
壓根沒想到他會來找她,谷慈小聲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清和離她很近,儘管將她的臉端詳得很仔細,但能認出的依然只有她頭上的大紅髮帶。
「找到你了。」
他的聲音比平時還要低沉一些,像是刻意壓低了嗓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
茶樓里的若干人都以微妙的眼神盯著這兩個人,令谷慈一時不知所措,向後挪了挪,尷尬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很簡單。」沈清和一本正經道,「我找到了先前去你家的人,她說你去相親了,於是我就來了這裡——就是他么?」
言罷他又看向了她對面的錦衣男子,突然間低頭俯視著對方,上下掃了一眼,嘴角噙著一抹淡到難以察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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