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講」

第10章 「第十講」

?她說得一本正經,令谷慈忍不住咽了一下嗓子。

「我能問問,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是啊。」楊氏淡淡一笑,有些疑惑地問,「清和不就住在你的對門么?」

居然真的是在說同一個人。

谷慈突然間不知該說什麼了,抓了抓腦袋:「您是……他的母親么?」

「不是。」楊氏搖頭道,「他的父母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我是他的姨母。」

原來如此。

谷慈上一回去唐府是應聘書童,但管家看她是個女孩子就沒留她,那時聽說唐侍郎膝下無子,只有夫人家的一個外甥偶爾到府上來,沒想到竟然是沈清和。

一路上,楊氏的話不多,問了些關於沈清和的近況,對於她的一切回答都只是微笑,好像無論聽到什麼都很滿意。

沈清和從未提過關於唐府的事,谷慈也不清楚他的身家背景,又為何與唐家顯得有些疏離。

「到了。」

馬車徐徐停了下來,谷慈伸頭往外邊一看,楊氏果然是帶她去了唐府,大宅整體清凈樸素,但又不失大戶人家的氣派,看得出主人是個很會打點的人。

楊氏一路帶著她進了一座小閣,吩咐丫鬟給她倒了杯茶。小閣寬敞別緻,四面都能看到外面的風景,迴廊蜿蜒曲折,窗外是一座寂靜的池塘,只有兩三個丫鬟在修剪花叢。

楊氏緩緩坐下后道:「上回見到你,是去年冬天罷?」

谷慈捧著茶杯,默默點頭,微笑道:「原來夫人還記得我。」

「嗯,記得。」

楊氏淡淡應了一聲,注視著她的嫣然笑意。

谷慈的雙眼大而明亮,穿著一襲漂亮卻不扎眼的水紅裙子,白凈的小臉一直是素雅粉嫩的,烏黑的秀髮似絹似波,臉上時刻掛著微笑,言行舉止都很禮貌得體。

「這次我來找你,是為了清和的事。」

谷慈微愣,想不到具體是什麼事,從對方的表情也看不出什麼來,「夫人……有何事?」

楊氏沉吟片刻,突然道:「每月八十兩,夠么?」

谷慈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她手一抖:「……什、什麼?」

楊氏頗為鎮定道:「那就一百兩。」

谷慈顯然是被嚇到了,突然站了起來。

「夫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楊氏不緊不慢道:「我想他應該是上你那裡吃飯去了,以後還望你多多擔待。」

谷慈忍不住咽了一下嗓子。

……以後。

居然還有以後嗎。

楊氏見她半天不語,又道:「嫌少嗎?還可以繼續加。」

谷慈更加驚悚了。

「不不——」有錢也不能這樣花啊,不她想說的不是這個,「為什麼……不直接讓人去照顧他?」

楊氏聞言垂下眸子,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清和從小就是成管家帶大的,除了他之外和別人都處不來。成管家去世后我也安排過人去照顧他,不過……」

谷慈的心裡咯噔一下,「不過什麼?」

「不過他們都中風了。」

谷慈:「……」

楊氏隨後又勸了她幾句,但她始終婉拒了,後來對方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問:「谷姑娘,不知令尊令堂身在何處?」

谷慈有些疑惑,搖頭道:「家父家母已經去世了。」

楊氏頷首表示歉意,回頭吩咐丫鬟送她回去,後來又在門口叫住了她,提著個用布蓋好的籃子,交到她手上:「這些荔枝你拿回去吃罷,外面買不到這麼好的。」

濯城靠南又不算特別南,這個季節的荔枝很難買,買到也不好吃。楊氏給她的荔枝很大,一看便是從別的地方送過來的,價值絕對不菲。

「我不能收……」

見她不想收,楊氏又補充道:「就算你不吃,帶去給清和也好。」

谷慈慢慢點頭,心裡有些怪,但什麼也沒問,提著籃子回去了。

她看得出楊氏對沈清和分外在心,但在心歸在心,卻幾乎看不到他們有什麼接觸,連送荔枝都不會親自上門,這很能說明問題,或許這就是導致沈清和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的直接原因。

無論如何,他已經變成這樣了,大概救不回來了。

谷慈拎著荔枝去敲沈清和的門,但他遲遲未應。她以為他還沒回來,誰知房門卻突然打開,映入眼帘的是沈清和那張俊俏的臉,「有事么?」

谷慈微笑著將籃子遞過去:「這是給你的。」

沈清和有些疑惑地看看她,伸手接過荔枝時,突然露出瞭然的表情,「你去了唐家么?」

相處了這麼多天,谷慈已對他的觀察力有所了解,漫不經心道:「怎麼看出來的?」

「紫荊花的香味,很淡。」他湊近她嗅了一嗅,「是姨丈從京城帶來的名貴品種。」

谷慈若有所悟地點頭,將荔枝交給他,而沈清和也沒有問她為什麼去,在她要走時示意她等一會兒,隨後返回屋裡拿了一個東西出來,遞給她。

「你把這個送去官府罷。」

谷慈下意識地伸手想接,然而在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之後,整個人驚得後退了一步。

借著微弱的光芒,她依稀能看出那是個錢袋,裡面裝著東西,但顏色是詭異的深褐,還帶著……血腥味。

她捂著胸口壓壓驚:「這不會就是……邢員外的錢袋吧?」

沈清和粲然:「不錯,就在離竹林不遠的地方找到的,裡面還有很多銀子,所以可以排除劫殺的可能了。」

谷慈嘆了口氣:「你白天就是去找這個了?」

沈清和點點頭,十分坦然地舉著那個沾滿血的錢袋,「兇手拿走這個,是想用劫殺來掩蓋仇殺的事實,當然他不可能將錢袋帶在身上,只會扔在附近的隱蔽處,就在一塊石頭的後面。」

谷慈搓了搓臉,跑回家拿來一個小盒子,把錢袋裝在裡面。

一個人跑到那樣慎人的地方去找東西,也只有他會覺得沒什麼問題了。

「那片竹林不小,你應該找了很久罷?」

「我怎麼可能一個人去找?」沈清和以一個非常匪夷所思的眼神望著她,答得理所當然,「當然是和丐幫的人一起找了。」

谷慈一瞬間以為她聽錯了,猛地抬頭:「你……你說什麼?」

「丐幫。」沈清和一本正經地重複了一遍,不理解她為什麼這麼震驚,「我直接去找幫主幫忙,沒花多久就找到了。難道你沒聽說過丐幫么?」

「丐……幫。」谷慈跟著念了一遍,「聽是聽說過……」

但看沈清和神采飛揚的反應,他們所了解的「丐幫」應該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

「金輪王和銀面鬼醫都是來自丐幫的。」沈清和看著她嘆了口氣,「你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他說的很正經,不是在開玩笑。

谷慈曾認為他喜歡收集那些木雕,不過是愛好罷了;而今看來,或許在他的腦海里,那些一聽就知道是杜撰出來的人,是真的存在的。

她有些心軟道:「那個……你以後若是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畢竟依賴幻覺並不是什麼好事。

沈清和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是有求於我嗎?」

谷慈搖頭:「沒有啊。」

他露出燦燦的微笑:「那你可真是個好人。」

沈清和說著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兩下,掌心的溫度令她下意識地縮了下肩:「我明天想吃茶香燉排骨。」

谷慈默默將他的手推了下來。

真是太會得寸進尺了。

次日,谷慈一大早去了一趟衙門。

沈清和讓她把錢袋送回去的時候,還表明想要見一見周松。然而谷慈到了衙門才打聽到,周松雖然沒什麼大礙,但情緒一直不穩定,連自家姐姐都快不認得了,估計是頭撞得不輕。

她回去之後將情況告知給沈清和,對方沉默了一會兒,道:「等見到人再說。」

二人見到周松時,他仍然在牢房裡呆著,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出來,情況果真是很糟糕,頭上綁著繃帶,身上大汗涔涔,靠在牆上動也不動。

沈清和蹲在他身旁,問:「你為何要去那片竹林?」

周松抬起迷離的目光望著他,抱著腦袋搖頭,重複道:「我沒有殺人……沒有!是他……是……」

沈清和平靜道:「是邢員外把你叫到那裡的?」

「對!」周松捂著眼睛,似乎頭依舊很痛,咬牙道,「是他把我叫到後巷竹林,說要給我一筆錢,可是……可是我到那裡的時候他就已經……」

他說到這裡皺緊了眉頭,似乎頭痛欲裂,一旁的趙翔連忙又去喊大夫來。沈清和站起身向外走,與谷慈道:「去邢家。」

谷慈提醒道:「趙捕頭已經帶人問過邢家人了。」

沈清和回頭望她,眼中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我只相信我親眼看到的東西。」

邢家的靈堂已經布置好了,偌大的府中一片哀愁,有不少人前來弔唁,在邢府外便能聽到裡面哭哭啼啼的聲音。

這一行來得突然,好在谷慈今日穿的是一件素衣,到門口時卻被邢府的馮管家攔了下來,「你們是……?」

沈清和直白道:「我想進去看看。」

谷慈扶了扶額,拿出厲知府先前交給她的一塊令牌,柔聲道:「我們是官府的人,關於邢員外的事,有些事想來詢問一下。」

馮管家露出疑惑的目光,「官府不是已經問過了么?」

「是,不過似乎還有些遺漏的地方。」谷慈賠笑道。

在她說話的時候,沈清和已經進去了。周姨娘自從被衙門扣了一天,回來后一直魂不守舍,哭得臉色慘白,緊緊地捏著手帕。

谷慈唯恐沈清和在靈堂中說什麼不該說的話,連忙追了過去,卻看見對面的他根本沒開口,撩起袍子,恭恭敬敬地向死者跪拜。

正常到難以相信。

她鬆了一口氣,在他旁邊跪拜,突然開始想象在成管家的葬禮上,他是以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珍視之人的離世。

谷慈站起來后拉著沈清和到一旁,誰知對方卻不知為何執意站在原地,在這靈堂之中固然很顯眼,周圍的人紛紛轉頭向他們看。

她有些尷尬拽他,「要聽話。」

沈清和略略不滿地蹙眉,最終還是乖乖走向一邊,這才注意到谷慈正拉著他的手。

那雙柔荑比他的手小很多,白皙而嬌嫩;從未有過的觸感,他突然間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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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人難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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