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北小偷大賽
回去的路上,伍夜靜顯得有些拘束。
好像離開了她的主場就不會講話了一樣。
她沒問我去哪、要幹啥,只是盯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路燈發獃,時不時地感慨一句:「夜色好美。」
我沒有打擾她的思緒,坐在邊上看著她發獃。
她的耳根下紋了一朵黑牡丹,很顯眼,將她稚嫩白皙的臉龐襯托出了一絲社會的氣息。
那地方,是她母親用煙頭燙下的傷疤。
伍夜靜是個苦命的孩子。
她還沒出生父親就跟人跑了,而她母親是個好吃懶做的賭徒,經常打麻將幾天幾夜不回家,對她不管不顧。
家裡沒錢了,母親就帶著她出去做壞事,坑蒙拐騙偷,用孩子作掩護不怕被抓。
她8歲那年母親去世了,死因講出來可能會被人笑話。
被尿憋死的!
據說打麻將兩天一夜沒離凳子,膀胱炸裂而死,簡直聞所未聞。
伍夜靜小小年紀便流落街頭,又黑又瘦,無依無靠,為了生存變成了慣偷。
沒辦法,母親一生教會她的只有偷。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還不認識錢的時候就學會了偷錢,她還分不清鑰匙的時候就學會了撬鎖……
伍夜靜和我同一天進的少管所,都是12歲。
但她進去的原因堪稱傳奇,與2005年轟動一時的「南北盜客大賽」有關。
其實小偷也是有傳承的,從古時候延續下來的那些門派,喜歡稱自己為「盜客」,寓意去你家偷東西就是客人,不會拿你很多。
他們盜亦有道,有很多規矩,比如不偷救命錢、不盜良師財,等等。
北方盜客以「陳煙斗」為首,南方盜客以「鬼手王」為首,各說各牛逼,你看不起我的手法,我看不起你的技術。
於是便引發了一場世紀賭約:
雙方選定同一個目標,在規定時間內,看最後誰能拿到那樣東西,輸的一方要親口承認自己為老二,並付500萬賭金。
當時有位富商花了10億從海外購回一副名畫,是八國聯軍從圓明園擄走的國寶,這幅畫被定為比賽的目標。
此為著名的「南北盜客大賽」。
本來是圈子內秘密進行的比賽,不知道怎麼的走漏了風聲,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這可把警察給樂壞了。
平時抓不住的小偷,這次主動送上門來,勢必要一鍋端!
那幅名畫被鎖入了超級保險柜里,十六位數字加密,並且安裝了報警裝置。
警察二十四小時蹲點,層層把守,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小偷們自投羅網。
結果,確實抓到了一窩……
警方的保密工作可謂滴水不漏,不知情的盜客們一個個就像蒼蠅飛向蜘蛛網似的,全都粘在了上面。
收穫頗豐。
估計警隊里一年的任務指標都完成了。
有人還調侃說:「你們呀,以後多舉行點這樣的比賽,天下就太平嘍!」
忙完收隊的時候,警察對那富商說:「畫放在家裡不安全,我們不可能一直守在你家,早點送進博物館吧!」
說著打開了保險柜,想要再看一眼名畫。
結果一瞬間全都愣在了那裡,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畫沒了!
保險柜完好無損,報警裝置沒有觸發過,甚至沒有一刻鐘離開過大家的視線,畫特么沒了!
就連啥時候丟的都不知道!
有可能幾天來一直守著一個空的保險柜,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若不是在保險柜上檢測到了指紋,恐怕要被定性為靈異事件!
而那幅畫,正在伍夜靜的手裡。
一個剛滿12歲的小姑娘,拿著一副價值10億的國寶級名畫招搖過市,消息傳到南北盜客們的耳中,同樣沒人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夜間,伍夜靜名聲大噪。
大家紛紛傳言,伍夜靜會隔空取物,乃盜客失傳已久的頂級絕學,越傳越玄乎。
伍夜靜從小流浪,不分南北,所以陳煙斗和鬼手王都說伍夜靜是自己的人,都把她收入了門下,只是掛個名號而已。
因為伍夜靜很快就被抓了起來。
她才12歲,按理說無需承擔法律責任,可她這樣的問題少女,沒爹沒媽,留在社會上遺患無窮,只能關進少管所里,當做孤兒院。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把名畫給毀了!
她看畫得不好看,自己拿筆在上面塗塗抹抹,現在博物館里保存的那幅畫上還有她的筆跡……
至於她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中盜取的名畫,除了她沒人知道。
我曾好奇地問過她好多次,她總是笑而不語,或者故作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不過,我知道她真有「絕學」。
因為她曾四次成功越獄!
俗話說事不過三,她跑出去三次之後,每天都有人嚴密監守她,除了吃飯和睡覺,幾乎形影不離,照樣還是被她逃出去了第四次。
出去只為了給她母親上墳。
她說那畢竟是生育她的人,骨肉之情不能忘,但不想讓別人知道,只好偷偷跑出去。
這便是我認識的伍夜靜。
……
車停在了南陵大學門口。
伍夜靜靠在車窗上睡著了。
我拍拍她,她十分警覺地跳了起來,差點撞到腦袋,咋咋呼呼地說:「呀!這是哪?咋沒人啊?你要幹啥?」
「這是大學,放暑假當然沒人……」
我正跟伍夜靜說著,一隻腳還沒邁出車門就遠遠地看到了五個身影,從拐角處朝校門口走來。
領頭的正是荀千靈。
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修長,好像時刻就要脫離她似的,看起來陰森森的。
哥哥、大姐和王家兄妹跟在後面,統一黑色著裝,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向南陵大學。
伍夜靜突然大呼:「咦?那不是……」
我急忙捂住她嘴,讓她小聲點。
伍夜靜壓低聲音說道:「我好像看到了認識的人,那不是王子文和王子妃嗎?這麼晚了,他們來這兒幹啥?」
我很納悶:「你咋認識他倆的?」
「他倆呀,算不上認識,見過幾面而已。」伍夜靜解釋說,「鬼手王你知道吧?南方盜客的頭頭!他倆就是鬼手王的孫子!」
「是這樣……」我說荀千靈怎麼會帶著兩個外人過來偷骨笛,原來這倆人不簡單。
大姐說過,王家兄妹的爺爺和我外公有著八拜之交,說明祖輩們的團隊也曾十分強大,不知道為啥都死不瞑目。
過了十多分鐘。
等他們消失不見了,我才拉著伍夜靜走進了校門。
校園裡沒有亮燈,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我不知道他們是往哪個方向走的,南陵大學佔地萬畝,想找一座鐘樓並不容易。
見我停止不前,伍夜靜這才開口問我:「你帶我來這裡,到底要幹啥?」
「說來話長……」我沒法在短時間內跟她解釋幾代人的事情,只能簡單說道,「你剛才看見王家兄妹了吧?咱們的目標跟他們一樣,再來一次盜客大賽如何?」
想了想,我又補充道:「那是一口棺材,你把它當成保險柜就行了,不過要記住,先讓他們打頭陣,咱們最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伍夜靜沒聽明白:「你這表達能力,真特么捉急人!咋跟老二似的!」
「別跟我提老二!說好的鐵三角,一出來就沒人影了,也不聯繫咱……先不說這些沒用的了,快跟我走!」
我突然看見遠處一棟樓里有光亮,隱隱約約的,像是蠟燭燃起的火光,在黑暗幽靜的校園裡特別顯眼。
看來他們已經到達鐘樓了。
「待會兒不要擅自行動,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很危險。」
去往鐘樓的路上,我再三叮囑,伍夜靜自然是相信我的,畢竟鐵三角的關係不是白來的。
然而走近了發現,那並不是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