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想靜靜
有大姐在,哥哥始終和顏悅色。
但他的一言一行仍然讓我感覺到了強大的敵意,畢竟是從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人,或多或少有點心靈感應。
倒是荀千靈,讓我看不透。
她進了衛生間就沒有再出來,對我這個六年不見的「前夫」視而不見。
她看我那一眼,陰惻惻的。
就像貓咪在看一隻小白鼠。
大家寒暄過後,各做各事,他們又回到樓上不知在密謀些什麼,應該與晚上的行動有關。
大姐把我領到房間,一一介紹物品的使用和擺放,還把她的卧室讓給了我,自己搬到了隔壁的偏房。
我在床上睡了一覺,久違的安心。
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
大姐在外面叫我吃飯,我有點懶床遲遲未起,可能是睡了一覺精神充沛,鼻子也變靈敏了,隱約嗅到房間里飄蕩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淡淡的,有些刺鼻。
我又仔細聞了聞,感覺像是福爾馬林的氣味。
小時候我老家就有很多福爾馬林,當做廉價的農藥來使用,我特別討厭那氣味,所以很敏感。
福爾馬林最主要的用途,是浸泡屍體!
不知道大姐的卧室里怎麼會有這種氣味……
我正試圖尋找氣味的來源,大姐突然推門而入,催促道:「快點起床啦!大家都在等你吃飯呢!」
我還光著膀子,被她盯得很不自在,於是一秒鐘穿好衣服跳下床,跟在大姐後面走出了卧室。
哥哥他們已經開吃了,根本沒有等我。
看他們一個個舉杯暢飲,歡聲笑語,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入座,走到跟前又退了回來,跟大姐說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
大姐強行拉我坐下,左邊是哥哥,右邊是荀千靈,我坐在中間像個傻吊。
哥哥滿身酒味,估計已經灌了一瓶了,醉醺醺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老弟啊,來晚是要罰酒的,敬在座的哥哥姐姐們一人一杯,然後才能吃飯!」
大姐敲了他一記腦殼,他才嬉皮笑臉地閉上了嘴。
那對雙胞胎兄妹很有禮貌,男的文質彬彬,起身介紹:「我叫王子文,這是我妹妹王子妃,大家以後都是朋友!」
王子妃很淑女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特別靦腆。
大姐補充說道:「他倆的爺爺,和咱外公有著八拜之交,所以大家都是親戚嘛,不用那麼拘束,吃飯吃飯!」
自始至終,荀千靈都沒說一句話,一直埋頭吃菜。
大家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荀千靈,也沒人主動跟她說話,並不會覺得尷尬。
我懷疑荀千靈是不是變成了啞巴。
趁她夾菜的時候,我故意搶先一步,從她筷子底下搶走了一塊肉,裝作不經意之舉。
沒想到荀千靈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操!」
聲音不大。
不過大家應該都能聽得到。
哥哥立馬關心詢問道:「千靈,咋了?」
荀千靈沒有正眼看我,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讓他滾!」
哥哥心領神會,起身一把捏住我肩膀,連人帶凳子把我拉倒在了地上,他胳膊比我腿還粗,我壓根沒有反應過來。
「給你臉不要臉是吧?還不快滾!」
哥哥指著我鼻子大罵,根本不問原由。
餐桌上一下子變得特別安靜。
王家兩兄妹埋頭吃飯不吭聲,就連大姐也沒有出手制止。
其實哥哥打我沒啥的,小時候就是家常便飯,早就習慣了,只是大家的反應讓我感覺莫名其妙,一時間有點懵。
「讓你滾!沒聽到嗎?」
哥哥邊罵邊拉我胳膊,要把我拖出餐廳。
這時大姐才過來說:「你哥喝醉了,別理他,先回屋去吧。」然後把我扶起來,回了卧室。
關上門。
大姐小聲問我:「你惹千靈了?」
我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很懵,不知道搶一塊肉算不算惹。
大姐說:「以後最好不要惹到千靈,否則大姐也罩不住你,其他人隨便!記住沒?」
我問為啥,大姐遲疑了下,說:「惹不起唄,還能為啥?」
「……」
我無言以對。
說的好有道理。
怎麼感覺荀千靈才是這裡的老大,大家就像供佛一樣供著她,她隨口一句話就能讓哥哥對我暴跳如雷,連大姐都不敢管。
突然覺得自己已經理解不了他們的世界了。
「你出去吧,我想靜靜……」我十分頭疼地推開了大姐,回頭跟她說,「對了,你電話讓我用用。」
大姐把手機遞給我,安慰幾句便走出了卧室。
我長喘一口氣,又嗅到了那淡淡的福爾馬林的氣味,讓我本就壓抑的心情又添了一層陰霾。
於是按亮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鈴聲快響完的時候,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誰呀!正忙著呢!待會再說哈!」
嘟嘟嘟……
被掛斷了。
看來她正在上班。
我走出卧室,遠遠看到他們幾個還在餐廳吃飯聊天,我也沒打招呼,默默走出了家門。
夜色很美。
空氣清新。
心情瞬間愉悅了許多,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我剛走出小區,手機響了,是大姐打來的,大姐說:「我們等會要出去辦事,晚上不一定能回來,你拿鑰匙沒?」
我本來還想說: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我從小就對骨笛很好奇。
但是一想到荀千靈那怪異的態度,就知道不可能帶我去,問了也白問。
所以只是簡單地回了句:「不用管我。」便掛斷了電話。
在路邊招停一輛計程車,直奔「今晚有約洗浴中心」。
那個洗浴中心是荀家人開的,位於都市最繁華的地段,在道上很有名氣。
一些混社會的人,經常把談判交易的地點選擇在浴場,都脫光光泡在浴池裡,不用防備什麼。
到達洗浴中心,已是夜裡10點了。
這一片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夜晚的男人永遠比女人多。
我開了間單人房,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陰霾,趁著心情大好,叫了11號按摩師。
敲門進來的是一位大咧咧的姑娘,和我年紀差不多大,不算頂級美人,但身材足夠傲人,比荀千靈那種發育不良的花瓶給人的感覺要舒服得多。
姑娘進門就大大方方地問道:「先生,請問您要什麼樣的按摩?」
當我抬頭看她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上前就是一拳打在我胸口,差點把我浴衣給打掉,兇巴巴地威脅道:「你特么玩我是不?信不信我掐死你!掐不死你我淹死你!」
說著還要把我往浴池裡推。
「地上這麼滑,你別特么推了!」我喊停了她,直接跟她說,「我來找你有正事!」
「找我有正事?我看著像干正事的人嗎?像嗎?」
她將臉湊我面前,眨巴著眼睛,露出她那標誌性的玩味的笑容。
我看了眼牆上的表,已經11點多了,沒工夫跟她敘舊,便開門見山道:「靜靜,別鬧!我來請你出山,幫我偷一樣東西!」
「我在裡頭呆了五年哎,剛出來,你還想讓我進去?」
「讓你偷的東西不犯法!」
我知道,靜靜嘴上說著不願意,其實她聽到「偷」這個字的時候內心就已經開始興奮了。
靜靜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倆在少管所的文藝會演上認識。
她的名字叫伍夜靜,她過去的事迹能夠寫成一本厚厚的傳奇。
如果骨笛真的存在於那口青銅古棺中,如果要用偷的話,這個世上恐怕只有伍夜靜能夠辦得到。
起碼我覺得,她比荀千靈靠譜。
「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現在就跟我走,時間可能比較急,路上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