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295 信仰(三)

卷一 295 信仰(三)

「隨淺,你醒醒吧!你以為顧景桓是鐵人么?他以一人之力護下你,護下隨家、顧家這些人,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那些人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們精心佈置了多年的局毀在一個顧景桓的手裏!這筆賬,得有人扛!顧景桓替你扛着,你能活,他就得死!你以為這是在跟你過家家么?!你以為你隨淺是隨家的繼承人你就了不起了?那些人是主宰,是天!你小小一個隨淺能斗得過?如果不是顧景桓,你,還有你的隨氏,你的隨園,」蕭之雪手指劃過隨淺,劃過莫文霆,劃過江離,

「你們莫家,你們江家,還有顧家!你們誰還能好好地活着!顧景桓那麼厲害聰明的人,對方又怎麼讓他活着再干擾他們的計劃?你醒醒吧,顧景桓這一次,是真得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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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跟了你幾十年的人,這些年鞍前馬後為你做了那麼多事,為了你他連親生兒子都殺了,難道不值得你救救他?」顧景桓終於起身,長腿緩緩地邁向莫世亨,「不過看來他還是很了解你的,竟然從事發到現在,根本沒想過要求你。品書網想來他也是知道你肯定不會救他的。」

「顧董這話我倒是不懂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顧總真得有罪,法律自然會給他應有的懲罰,如果他沒有罪,法律也自然會還給他一個公道。我區區一個普通人,縱使今天有幸成為隨氏董事長,又拿什麼去和法律相抗衡?」

「拿什麼?當然是拿你的身份啊。」顧景桓勾起唇角,幽幽地道,「難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單單憑你莫家二爺的身份,靠着一個莫家,就能扳倒三大家族?讓顧澤凱對你俯首稱臣?將隨氏股權拿捏在手裏?讓毫無血緣關係的莫家家主唯你馬首是瞻?」

莫世亨輕鬆的神色緩緩有了變化,他看向顧景桓,丹鳳眼中多了一絲危險。

「顧董何出此言?」

「董老,您不出來說句話么?」顧景桓猛地提高聲調,突兀地道,「別人不明白我在說什麼,難道您也不明白么?如今A市的四大家族,三大家族都已經在你們手裏,說兩句真話給我們聽聽,不過分吧?」

「咔噠。」一扇門打開,董鵬從房中踱出來,聲音沉靜地道,「景桓,你喝多了。去休息吧。」

像董鵬、顧長風這些名重年邁的長輩,為了他們不受小輩打擾,今天隨淺都給他們分別安排了房間,畢竟人能到場已經很給面子了,是不是出席在公眾視野里已經並不重要。

此刻董老從他的房間出來,不少人立刻認出了這位大人物,畢竟曾經天天都能在新聞里看見,今天有幸見到真人都是立刻恭敬萬分。而另一方面,眾人也都在唏噓,隨氏能將董老這樣的人物請過來,可見隨氏的實力和地位是何等雄厚。

「我猜你的人很快就會到了吧?」

「你竟然知道?」董鵬老眼微眯,平和的目光背後卻隱藏着陰冷的殺意。

「你放心,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不會再走。也沒打算破壞你的計劃。現在顧氏都在我的手上,莫世亨幫你做的,我也會配合你。」

「你是個聰明人,我沒看錯你。」董鵬滿意地點頭稱讚道。

「我希望在這之前料理幾件事情。應該還有時間,你的人不是還沒來么?」顧景桓走到主席台前,不在意枱面的塵土,坐到了主席台的台階上。

始終站在一旁的隨淺,此時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而其餘所有人,則被他們剛才的對話聽得一頭霧水。

董鵬眼睛掃過今天在場的社會各界精英名流,最終才鎮定平和地緩緩道,「可以。」

這廂,顧景桓轉向隨淺,沖她招招手,「丫頭,來,你過來。」

一句「丫頭」,隨淺的心彷彿被燙了一下。

她提着裙子,走下台階,安靜地蹲在顧景桓面前。

「知道么?你剛才宣佈卸任隨氏董事長的時候,是我這一年來最輕鬆的時候。」顧景桓拉住隨淺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

「顧景桓。」隨淺心慌地叫他。

「小不點還好么?我這個爸爸自打她出生開始,還沒見過她呢。」顧景桓俊顏露出淡淡的笑意。

「長得像你。很漂亮。」隨淺點頭,一臉認真。

「呵呵。」似乎是終於聽到來自隨淺的誇讚,顧景桓忽然笑出聲來,「記不記得?你還欠我兩千塊錢呢。」

「嗯。」

「別還,永遠都別還我。」顧景桓笑說,但鳳眸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微微泛紅。見隨淺一臉擔憂,他輕輕地撫摸她修長的脖頸,自嘲地笑,「我曾無數次想過,如果到了今天這個時候,我要和你說些什麼,總覺得有無數的話要和你說。隨淺。」

「嗯,我在。」隨淺雙手緊緊地握住顧景桓的手臂。卻仍舊不敵他的力氣,被他扯進了懷裏。

「我顧景桓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愛上你。」

「顧景桓。」隨淺探尋地看向顧景桓,卻在看到他微紅的眼眶時,眼中忽然落下淚來,像雨滴一樣,一顆接着一顆。

顧景桓緩緩笑開,隨淺看到,一顆淚從他的鳳眸中掉下來。

外面響起比剛才更劇烈的轟鳴聲,是直升機的聲音。

「我該走了。」顧景桓揉揉眼前女人的頭髮,「我知道你今天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你讓他親口承認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只要他死了,他名下所有股份你自然有辦法名正言順地弄過來。」

「嗯。」絲毫不驚訝顧景桓猜到她的想法,隨淺答得很乾脆。

「但是並不需要。」

隨淺仰頭,剛想問為什麼,董老的聲音已經響起。

「他們來了,該走了。」

「不等人進來么?」顧景桓雙手插著口袋,緩緩地起身,卻站在原地未動。

「你又想幹什麼?」董老眉頭微蹙,儼然已經失了耐心。

顧景桓仍舊嘴角噙著一抹邪魅的笑,靜靜地看向從外面走進來的人。

果然,這次來的人與之前的截然不同。每個人都是一身軍裝,職位最低都達團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和剛才來逮捕顧澤凱的人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來人之中,為首的走上前,與所有人預想地不同,他直接走向了莫世亨。

「莫世亨先生是么?」他冷漠地道。

莫世亨眉頭微蹙,他看了眼董鵬,見他微微點頭,這才回道,「是我。」

「隨氏,莫氏,江氏的法人代表,都是您么?」

「……是。」莫世亨警惕地道。

「隨氏、莫氏、江氏之前都涉嫌多項跨國經濟犯罪,現在懷疑你是商業間諜,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是今天才接任隨氏董事長的,即使有違法情況,該追究責任的也不是我,不是么?」

「沒錯,這件事與顧先生也有脫不開的關聯。而他曾指控過你,稱是受你的指使。況且即使你與這件事情無關,作為隨氏的法人代表,你也要承擔相應責任!這個道理,難道還用我說么?」

莫世亨不解地看向董鵬,卻見他一臉不知所措。心下立刻冷了幾分。

「指控我?證據呢?」莫世亨冷聲道。

「證據?」警官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嚴肅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不是沒有證據,而是太多了。你涉嫌謀殺莫蘇眉、顧少清,殺害證人妨害司法公正,惡意收購大型集團,每一項人證物證都齊全!其實這些還都不重要,作為隨氏的董事長,如今你要面臨的是叛國罪!」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知道我是誰么?」莫世亨身形已經不穩,這樣的罪名扣在他的頭上,即使是他,額頭也沁出了薄汗。

「你似乎還沒搞清形勢?」警官低聲道,「你應該問我,我是誰?或者我的上司是誰?知道了你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了。因為不論你還是你的上司,你們現在都自身難保!」

莫世亨驚恐地看向董鵬,果然已經有兩個軍官已經一左一右將他架住,形勢變得太快了,快得連董鵬自己都沒反映過來。

莫世亨像是想到什麼,他猛然看向顧景桓,臉色驟然變得鐵青,「顧景桓,是你陰我?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真實目的!所以你才會讓我順利拿到隨淺手裏的所有股份!就是為了讓我代她受過是不是!」

看見顧景桓臉上的一絲微笑,莫世亨徹底明白了,他一直以為顧景桓之所以會保持中立是因為他故意向他泄露自己的靠山惹得他后怕了。

沒想到他竟然早就做了另外的打算!

「走吧?」警官陰陽怪調地道。

「不對,顧景桓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莫世亨還是不能相信。

他想方設法扳倒四大家族,這是上頭授意的,沒有任何一個上位者能夠容忍一國經濟會被幾個家族影響!

如今隨氏、莫氏、江氏的股份都在他手中!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對他下手?

「想不明白么?」顧景桓笑着問,「莫總,還記得隨董把股份轉給你的時間么?」

「昨天凌晨。」

「噢,那就是了。我與隨董已經於前天白天離婚。根據離婚協議,隨董名下動產、不動產均有我一半。這是離婚協議!」顧景桓從懷裏掏出一張薄紙。

隨淺注意到日期,回想起來這確實是她那天寄給顧景桓的離婚協議書。

那天夜裏他們在醫院,原本她還說讓他撕了。可他當時只是笑笑沒說話,沒想到,他竟然是早已簽了。

「我與隨淺早已經沒有關係。你雖然還是隨氏的法人代表。但是我手裏的股份,與你一邊多。莫總,難道你就想拿一個有名無實的隨氏董事長去向你的上司交差么?」

「顧景桓!你竟然……」莫世亨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充滿了震驚。他莫世亨自詡絕頂聰明,心智更非常人可比。當年在那麼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成為上司選中的商業間諜,卻在今天短短几分鐘內,連續兩次栽在同一個人的手上,卻連怎麼載得都不知道!

「你做了這麼多,就為了保住一個隨淺?」莫世亨像是看一個瘋子一樣看着顧景桓。

「行了,時候不早了。」警官看了眼手錶,指揮兩個軍官過來將莫世亨推走。

轉而親自走到顧景桓身邊,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先生,走吧。」

顧景桓點點頭,目光劃過隨淺,卻並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

如來時瀟灑邪魅,走時他仍舊脊背挺直,英姿勃發。

即使他的前面就是萬丈深淵。

「顧景桓!」隨淺忽然開口,叫他的名字。

顧景桓身形微微一滯,卻並未停留,彷彿根本沒有聽到。

「顧景桓,我也不後悔!」隨淺大喊。

終究,顧景桓在離開那一刻身形僵住,轉過頭,朝她露出一抹飛揚的笑容。

直升機隆隆聲響,有心細的人注意到,這架直升機竟然就是剛才送顧景桓來的那一架。

許多人似乎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看着直升機越飛越遠,最後消失在夜空裏。而也有許多人,知道今夜的一切註定會改變將來的經濟格局。也有一些人,心中唏噓嘆息一代英才就此隕落,再無光華。

剛才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鬧劇,但顧景桓被帶走了,董鵬被帶走了,莫世亨也被帶走了。沒人能說這真的只是一場鬧劇。

經歷了這一場,也沒什麼人有興緻再參加年會。但是今年年會安排的流程還要照走。

接下來就是一場大型歌舞秀表演,其中不乏一線明星歌手,只是所有人味同嚼蠟。隨淺更是接下來全程不見人影。

待年會拉上帷幕,已是深夜。

距離顧景桓被帶走,已經有三個小時。

……

月落日升,一切都好像沒有變化。但一切又好像都變了。

隨園裏,隨淺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盛丹和路子遇因為要招呼因為這次年會遠道而來的客人,一夜未歸。韓承、莫文霆和江離則想方設法地去打探顧景桓和顧澤凱的最新消息。

而這幾個小時,她什麼事都沒有,就這麼坐着,卻想明白了很多事。為什麼一向奉公守法的隨氏會有經濟犯罪,而那軍官卻說這是和顧先生有關係。

隨淺左思右想,最後命人將她懷孕那時候顧景桓替她簽過的文件都看了一遍,答案便已明了。

原來,他一直在盤一個局,在這個局裏,他將自己都算計進去,就為了救活一個人,一個叫做隨淺的人。

隨淺握着手裏那張已經被她揉搓得看不出自己的離婚協議,怔怔發愣。

直到韓承從外面返回來。他疲憊地將外套遞給傭人,將自己扔在沙發上。

「顧澤凱被連夜審問,痛痛快快地都招了。」

「宋曉靜呢?」

「一整夜都在公安局,陪着他。視頻交上去了,我和宋曉靜也都錄了供詞。」韓承捏著眉心,「這次顧澤凱的死罪他應該是逃不了了。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定下來了。」

「嗯。」隨淺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都說人間正道是滄桑,殊不知邪道更不好走。顧澤凱這些年應該也不好過吧。」韓承嘆了口氣,「我聽了他的口供。從一心想要維護顧氏,將顧氏家族看得比兒子的命還重要,到如今竟然想要徹底顛覆顧氏,他的心理應該在深夜裏應該也掙扎過無數次吧?問自己值不值得,問自己應不應該。或許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身不由己么?」隨淺輕笑一聲。

「大小姐,誠源集團的董總來了,說想要見您。」榮伯走上前,說道。

「他來幹什麼?」韓承趕緊坐起來,接過傭人遞上來的咖啡,灌了一大口問。

「請他進來吧。」隨淺眉頭微蹙說道。

昨晚隨氏年會的事情,知情的人全部被警告不得將事情說出去,只有極少數人走漏了風聲,但那些消息也已經被不知名的手按了下去。

而今天傳出來的只有結果,莫世亨和顧景桓失蹤,顧澤凱被公安局逮捕。

誠源集團雖然是隨氏多年的合作夥伴,但之前誠源集團被顧景桓收購,一夕之間背叛隨氏,與隨氏多年合作關係一夕斬斷,即使隨淺也邀請了董忠生,但他自然是沒有臉面來的。只是讓助理送上了厚禮。

只是昨晚都沒出現的人,今天來隨園幹什麼呢。

傭人請董忠生進來,隨淺一如往常面如表情。

「董總來了,請坐。」隨淺指了指客座,韓承則直接站起來和董忠生握手。

「沒有提前打個招呼,就冒昧前來,沒有打擾吧?」董忠生穿着一身休閑唐裝,氣色似乎不大好。但他始終面帶笑容,畢竟之前的事情是他不仗義在先,此時在隨淺面前總是有些心虛。

「董叔叔客氣了。」

董忠生前腳坐下,後腳就有手腳麻利的傭人將香醇的茶遞到董忠生面前,只是此時他卻沒心情細品。

「淺淺,叔叔這次前來呢,是因為有件事情始終擱在心裏,但是左思右想總覺得還是要告訴你。原本這件事,叔叔答應了別人會一直瞞着你,但我聽說顧董昨晚上宣佈和你離婚了,而後他又失蹤了,就覺得這件事應該告訴你。」

「哦?您說。」隨淺握着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動,她微微扯出一抹笑,專註地看向董忠生。

「其實之前你向我抵押隨園的時候,我手裏並沒有足夠的錢。這件事情說來慚愧,我們家的情況你應該或多或少地也聽過一些。我老婆娘家的人這幾年把公司敗了個差不多,要不是資金不足,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被收購。所以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沒錢了。給你的那些錢,其實全部都是顧董出的。」

「那筆巨款竟然是他出的?」韓承詫異道。

董忠生點點頭,慚愧地低下頭,「是,顧董在淺淺來之前就找過我,而在那個時候,作為交換,他以超出市價一倍的股價收購了我公司的股份。」

「購買隨園本來就是天價,還要收購你公司的股份。怪不得當時圈子裏都說顧景桓缺錢,當時還有媒體猜他是被凈身出戶了。原來他竟然是把錢都拿給你了。」韓承恍然大悟,卻不知心理是何滋味。

「這麼說在我們知道誠源集團被收購的時候,其實股份早就已經是他的了?」

「是。」

「可為什麼?」韓承不解地問。

「我也問過顧董為什麼,他說必須要演齣戲給人看。」

董忠生的話讓隨淺醍醐灌頂,記憶中那個時候是他和顧澤凱走得近的時候,想必那時候他已經知道莫世亨的存在了。

耳邊韓承還在問董忠生什麼,隨淺卻已經全然聽不見了。

顧景桓,你到底還為我做了多少事?

能不能不要這樣,寵壞了我?

……

韓承將董忠生親自送出去,隨淺則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直到入夜,莫文霆和江離才風塵僕僕地趕回來。

莫家和江家的勢力都不算小,但想要打聽到顧景桓和莫世亨的消息,卻仍舊難如登天。

「查到了么?」見兩人神色都十分萎靡,韓承問。

「我們兩個動用了所有家族勢力,只查到了一個消息。」江離眼神沉重地看向隨淺,似乎預示著接下來的消息並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莫世亨,死了。聽說是昨晚他隨身帶着的一枚戒指不小心掉進了海里,他跳下去撿戒指了,就再也沒上來。早上屍體浮了上來,被打撈的工作隊發現了。」江離低下頭,一旁的莫文霆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又仿若無事發生過,只是眼眶紅了。

「他死的時候,手裏緊緊地握著那隻戒指。笑得很安詳。」江離擔憂地看着隨淺。

縱使再沒有感情,莫世亨終究是隨淺的親生父親。

知道他死得沒有痛苦,她也應該有所安慰了。

「嗯。」

隨淺想她大概知道是哪一枚戒指,從她第一次見到莫世亨的時候,她就注意到莫世亨的無名指上有一枚不甚值錢的銀戒指,那戒指與現在動輒百萬的名設計師設計的多有寓意的戒指不同,它很普通,是那種大街上任何一家金店你都能買到的款式。

她想,或許那枚戒指有什麼寓意吧。

「媽媽。」小包子從樓上撒著歡兒跑下來,見隨淺眼神深沉,立刻就乖了。

「來,路衡你過來。」隨淺微笑着向他招手。

「媽媽。」小包子乖巧地撲進隨淺的懷裏,緊緊地抱住她。

「向著北方,給你的外公磕三個頭。願他在天堂一切安好。」

「奧。」懵懂的小包子聽話地朝着北方跪下,「砰砰砰」三個頭磕在地毯上,毫無敷衍。

重新將小包子抱進懷裏,那一刻隨淺忽然就濕了眼眶。

所有人都看出了隨淺的情緒波動,客廳里一時間寂靜無聲。

……

隨氏、顧氏、莫氏三大家族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隨氏年會之後,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全部換了董事長。各個家族的股份不變,但是家族生意卻全部交給了職業經理人打理。

雖然說是這樣,但是知情人都知道,這是帶走顧景桓的那位大人物,有所動作了。

時至今日,傻子也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徹底瓦解四大家族的勢力,讓四大家族再也無法影響整個城市乃至整個社會的經濟命脈。

而隨淺這兩日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隨氏家族旁支以及隨氏各個分公司紛紛有人打來訴苦,某條原本屬於隨氏的街道忽然被無條件徵收,某塊隨氏百年的地皮忽然有居民投訴說它違法,某個隨氏旗下的建築工程,無端被勒令停工。形勢一時間彷彿多米諾骨牌,一張倒,全盤輸。

不但如此,就連隨園,都有人幾次三番上門調查地契、房契等等。即使明知道他們是有意的,卻也沒人去和他們分辯。曾經威名赫赫的隨氏家族,一夕之間卻連百年居所都即將保不住了。

可悲的是,隨淺現在手裏連隨園的地契都沒有。她拿什麼讓人檢查?

而這樣的窘境直到一個人的到來才終於扭轉。

「之雪?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看到一身狼狽和年會那天相比瘦了一大圈的蕭之雪,韓承心疼地走上前摟住她。

「我沒事。」蕭之雪疲憊地搖搖頭,腳步虛浮地走向隨淺,韓承原本要扶她,卻被她推開。

「這個,給你。隨園的地契。」蕭之雪冷笑着將手裏那張紙遞給隨淺,隨淺卻並未伸手去接。

「不要麼?你可知道換回你這張地契有多難?」蕭之雪笑着,眼中卻溢出淚水,「這是用顧景桓的命換來的。知道么?」

隨淺忽然像是被蟄了一般,震驚地抬頭看向蕭之雪。

「你說你有什麼好?值得他這麼待你?就連我,自小和他一起長大,他那些孤單的日子都是我陪他度過的,而我外公更是對他有知遇之恩。說是救命恩人都不為過。你呢?你為他做過什麼?如果沒有我假意和顧澤凱合作,做他的內應,今天被定叛國罪的就是你隨淺!」

「你這話什麼意思?誰被定了罪?」隨淺一把扣住蕭之雪的肩膀,臉上是再也掩飾不住的慌張。

「你說呢?」忍着隨淺幾乎要捏碎她骨頭的痛,蕭之雪迎上她的目光,「他用全部身家換來的無期徒刑,卻為了幫你保住這一張地契,保住你在乎的這個家!重新接受死刑!怎麼?這張地契你還是不屑要麼?」

「死刑?」隨淺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像個傻子一樣,好像聽不懂別人的話。

「死刑?誰允許他這麼做的?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快,你既然能得到消息,那你去幫我告訴他,我不要隨園,我不要隨園,我只要他。就算是無期徒刑也沒關係,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隨淺握住蕭之雪的手,第一次用乞求的眼神看她。

「那你求我啊,興許我心情好會幫你去傳個話。」蕭之雪不屑地看着隨淺,冷笑一聲。

「之雪,現在不是鬧的時候。」韓承低聲斥責。

「蕭之雪,你幹什麼?」莫文霆攔在隨淺身前,面色慍怒。

「好,我求你。」然而隨淺卻輕輕地推開莫文霆,就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膝蓋彎下,她已經緩緩地跪了下去。

「蕭之雪,我求你,馬上去告訴顧景桓。我不要隨園,我不要隨氏。我只要他活着。」一滴淚從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滑落,「你告訴他,我知道錯了,我不要隨氏了。再也不要了。我只要他,求求你幫我把他找回來。我知道他一定有自救的辦法。我不要隨氏,不要隨氏,不要隨氏了……」

說到最後,隨淺的聲音低入塵埃。

所有人都在這一幕前紅了眼眶。

「晚了,隨淺,已經晚了。地契都已經在我手上,你以為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么?」蕭之雪的眼神中一片空茫,即使是看見隨淺卑微得像條狗一樣,她也沒有一絲快感。

然而隨淺仍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忽然,蕭之雪像是瘋了一樣,猛地揪住隨淺的衣領,尖聲怒吼,「你聾了么?聽不見我說的么?晚了!早就已經晚了!顧景桓他死了!他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到了最後,蕭之雪猛地放開隨淺,捂著臉嚎啕大哭。

原本進來稟報的榮伯看見隨淺跪在地上,立刻滿眼心疼地上前攙扶,將隨淺扶起來,他才道,「大小姐,蘇秘書來了。」

「蘇秘書?讓她進來。」隨淺的眼中終於又有了一絲光亮。

蘇曼還是一如既往的幹練,一身黑色西裝,十公分的高跟鞋,與平時唯一的不同是今天的她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

「太太。」

「蘇秘書,你來得正好,你有沒有辦法給顧景桓帶個話。」隨淺踉蹌著跑到蘇曼面前,「你告訴他,我不要隨園,不要隨氏。我只要他活着。」

「太太,先生臨走前有幾句話讓我交代給您。」蘇曼的眼眶也是紅得徹底,「他說如果……就讓我告訴您。」

「他說他給您留過一張簽了他名字的白紙。先生在瑞士銀行戶頭上還有一筆錢。那些錢是他們查不到的,等避過了這陣風頭,我會用上面的簽名幫您做資產轉移。先生說這筆錢……」蘇曼忽然哽咽,眼裏有大顆大顆的淚落下來,「先生說這筆錢,是他給女兒的嫁妝。至於兒子的聘禮,就讓那小子自己去賺吧。」

「先生還說,離婚協議已經生效了。今後您婚嫁自由。」

蘇曼的哭聲逸出喉嚨,終於壓抑不住。

「還有這個……」蘇曼從包里掏出一個錢夾,專櫃常見的款式,卻被那個男人當寶貝一樣每天揣在兜里,「這張欠條,是您寫的。現在給您。先生說,您不欠他什麼了。」

「這算什麼?交代後事么?」隨淺擦掉模糊雙眼的水漬,看向蘇曼。

「不!我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相信,顧景桓會拋下我一個人走!」

「隨淺,你醒醒吧!你以為顧景桓是鐵人么?他以一人之力護下你,護下隨家、顧家這些人,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那些人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們精心佈置了多年的局毀在一個顧景桓的手裏!這筆賬,得有人扛!顧景桓替你扛着,你能活,他就得死!你以為這是在跟你過家家么?!你以為你隨淺是隨家的繼承人你就了不起了?那些人是主宰,是天!你小小一個隨淺能斗得過?如果不是顧景桓,你,還有你的隨氏,你的隨園,」蕭之雪手指劃過隨淺,劃過莫文霆,劃過江離,「你們莫家,你們江家,還有顧家!你們誰還能好好地活着!顧景桓那麼厲害聰明的人,對方又怎麼讓他活着再干擾他們的計劃?你醒醒吧,顧景桓這一次,是真得回不來了!」

驀地,隨淺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

「回不來了……」

「顧景桓,真得回不來了……」

「顧景桓,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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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豪門不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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