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躍馬江湖道（5）
?「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先。」
這冷雲閣就建在一片花田之中。繁花似錦，綠意盎然。尤其是牡丹爭奇鬥豔，別有一番情趣。
花亭之中，秋無灧示意侍女倒過春茶兩盞，並親手奉給燕翎：「這是今年的春茶，燕公子請笑納。」燕翎接過茶盞，道聲多謝，輕呷一口，不由贊道：「好茶！」一品之下余香滿口，是上好的西湖龍井。
秋無灧笑盈盈道：「不知公子貴庚幾何？」燕翎向來不拘小節，隨口答道：「小燕剛剛弱冠。」秋無灧輕笑道：「那麼你還小我兩歲，如果公子不嫌棄，無灧可否把你當作弟弟。」燕翎眨眨眼，懷疑自己聽錯。這天下有名的「姑射仙子」要認自己為兄弟？秋無灧又道：「無灧痴長賢弟兩歲，又極愛賢弟人品相貌，賢弟若是不嫌棄，可否做無灧的弟弟？」燕翎沉吟片刻，斷然拒絕：「燕某與秋小姐素昧平生，不敢高攀。」他心細如髮，怎麼會猜不到秋無灧的用意。且不言她是否知道自己的此行目的，這天上掉下來的姐姐可不敢隨便要來。又道：「若秋小姐是為此事約小燕前來，恕小燕無法應承，就此別過！」騰地起身，便欲離開。
秋無灧只是笑得花枝招展也不攔他，只是道：「燕公子莫非不知道宴無好宴的么？你既來了，又怎麼走得脫？若是要走，也得先服了化功散的解藥才走不遲。」「你的解藥不是就下在了茶中么？」燕翎淡淡道。秋無灧拍手笑道：「燕翎燕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語，靈機詭變！不錯，無灧是為你解了毒，但不巧的是無灧手方一抖，不小心又在茶盞中下了另一種毒。公子內力尚虛，自然查覺不到。無灧只是看上公子人才，緣何公子執意不肯呢？」燕翎眉梢輕挑：「無灧姑娘真會說笑話！若非有求於我，又豈會做這種手段。」秋無灧站起身來，走到燕翎面前：「柳色青青是我獨門所制，藥力可長達數年，無色無嗅，可惜中毒之人卻會每月十五便蝕骨斷腸，苦痛難當，便是離岫花粉也解它不得。」她看到燕翎眉尖一聳，知他想開口爭辯，敪知道：「當然也非全無可解，無灧手上剛好還有一顆解藥，在十五發作之時飲下便可徹底解毒。無灧本不想對公子用這樣的心機，只是公子一旦恢復功力，恐無灧一人難以支持，況且公子又是斷斷不肯聽人好言相勸的。無灧只有一個小小的心愿，公子若能為無灧奪得武林盟主之位，無灧當雙手奉上解藥。公子意下如何？」
燕翎心中暗道：「果然是為了武林盟主之事。這些江湖人，一個個把那虛名浮利看得比命還貴重，難怪受制於她。若是不依她，現下又不是她的對手。自己的性命卻是給捏在她手中。且不管這勞什子柳色青青解得解不得，先應承下來，將來反悔也不是不可。」他臉上神色變來變去，秋無灧瞧得有趣，輕笑出聲：「小燕可是在想現在先應下姐姐，將來再反悔不成？」燕翎臉上一紅。秋無灧道：「你便是這樣想也無妨的。姐姐只求你這一件事，事成之後定為你解毒，絕不留後患！」「哼。你便是用這種手段讓那些江湖中人甘受驅使吧？」燕翎心中暗道：「也罷，明日事來明日憂！」他點頭：「我應下了。」秋無灧大喜過望，一個萬福：「多謝。」另取了一個胭脂盒道：「每月十四服下盒中藥粉，可暫壓住毒性使之十五不會發作。等小燕拿了盟主之位，姐姐當為賢弟解毒。」燕翎接了脂盒，道：「你自己不去大會么？」秋無灧淺笑：「去是要去的。可惜……」她話不及講完，宛而一笑：「下次相逢，小燕你可願喚我一聲姐姐？」燕翎不置可否。秋無灧搖首道：「今夜，便在冷雲閣中休息吧。」「也好。」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臨安府，「仙客來」酒樓。
陽關古道上煙塵滾滾，十餘騎快馬自樓下經過，嚇得樓下做買賣的哭爹喊娘。
三樓雅間，一名紅衣少年臨窗而坐，正揮一揮手：「店家！」那店小二吃過他苦頭，連忙陪笑而上：「小公子還有什麼吩咐？」那紅衣少年身量不高，卻也生得嬌俏可愛，只可惜此刻一臉的凶霸之氣，挽了長長的袖子，指著桌上的「五鳳珍鮮」道：「這個菜不好！再拒賄你招牌菜來！」清脆語聲中帶着幾分異域風情，瞧他模樣，黑髮微卷，眼眸帶着淡青，竟是個中胡混血不成？
那店家暗自叫苦，心道：「連親貴大臣來了我這仙客來就餐，都沒他這般頤指氣使。」端了「五鳳珍鮮」下樓，回頭見那少年正挾了一片清筍入口，細細咀嚼，頗有得色。
蕭華大步走進三樓雅間，便一眼瞧見那張揚無比的紅衣少年。一向溫潤如玉的「天驕」不由輕揉太陽穴，搖搖頭後走了過去，喚道：「妍兒。」那紅衣少年正端了杯「女兒紅」細品，聽到人聲立刻抬起頭來。繼而喜得歡叫：「大哥！」整個人撲入蕭華懷中，全然一副小兒女態。過長的紅衣幾乎將他自己絆倒。蕭華頭痛的攏攏他的衣衫，半是溺愛，半是責備：「不好好兒待在雪域，跑到江南來做什麼？爹娘知道么？」蕭妍扮個鬼臉：「起先是自己逃跑來着，後來爹讓雲笑陽把我一路送到江南來的。哥，你見到笑陽了嗎？」蕭華下意識一按腰間的配劍，伸手取下：「爹叫我將誅天寶劍送還離愁宮的寧波宮主。以完結二十年舊約。」蕭妍又是一聲尖叫：「誅天寶劍么？」她從哥哥手中搶過配劍：「哥，讓我配着好不好？你又不用劍的！」蕭華點頭：「也好。不過，你可得聽我的話，不許再亂跑惹禍。」「知道咧！我一定乖乖的不離開哥你身邊半步！」蕭妍摸著青色的劍鞘愛不釋手：「雲笑陽呢？」「笑陽已經回去了。」「哦。」小臉立刻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