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落崖尋生

第三百二十二章 落崖尋生

山洞兩頭皆空,另一頭即是斷壁懸崖。

因輸力不可中斷端木孑仙一直閉目未動,初時還能覺出四周勁風拂亂、鐵矢寒聲,隨着周身元力慢慢流泄入身前所坐葉綠葉的體內,她五感越來越弱。

聲息亦越來越稀薄。聽覺、觸覺、感覺都開始被削弱,端木腦中恍惚了起來。

猛然下瞬,臂上一緊,她覺到自己被人大力一拽,整個人向前撲去。

然後被一人緊緊箍在懷中,旋身一轉,避開數支鐵矢。

端木憂急地回頭去望葉綠葉所在,隱隱約約聽見了鐵箭入肉的悶聲,她聽得面色一白,心一顫。「綠兒……」

與此同時日麥牟西一拳砸在了端木前一刻所坐的青石上。石碎沙塵濺。

雲蕭眼見一箭射入垂首坐在葯泉邊無知無覺的綠衣女子胸口,周身氣息亦一寒,聲凜而顫:「師姐!」

一側瓔璃執劍擋開箭雨的同時被衝上來的瑪西一拳砸在肩頭,紅衣女子猝不及防地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山洞內的石壁上。

木比塔看着他們,手一揮,山洞入口處排列的數十個羌卒再次放箭。

瓔璃疼得趔趄,一隻手捂在肩頭,咬牙一翻身躲開了射向她的大把箭雨。

輸力中斷,葉綠葉氣息微弱地喘著,胸口的箭矢在往外溢血。

端木孑仙比她更甚,體內氣息頃刻掀亂,剩餘元力鼓盪肆竄,一直在壓抑地喘息。

雲蕭用斷骨未愈的左臂強自抱緊懷中女子,執劍的右手已然麻痹到顫抖,眼前也開始昏黑。

強用劍氣逼退日麥牟西的同時不住看向泉水邊的葉綠葉,周身急凜,抱着懷中之人且戰且退。

白衣之人尚且因葉綠葉顫心而疼,五感昏亂中後知後覺地覺到雲蕭竟是用已廢的左臂在抱着自己閃避後退,心上不由狠狠一揪。其間挫骨之痛又豈是常人所能忍?

端木孑仙下時伸手回抱住了雲蕭,減輕他懷抱自己所施的力。語聲顫瑟,她極低地喚了一聲:「蕭兒……」下時緊閉雙眼喑啞道:「我們先走。」

雲蕭低頭一瞬,便見她眼中淚水蜿蜒而下。黑衣紅櫻的少年人下時眼眶也險些一紅。

顫抖着手臂抱緊女子,他於箭雨勁風之中俯首吻了吻她頭頂的發,咬牙最後再看葉綠葉一眼,抓緊手中麟霜劍往後一掠,身形如鬼魅般向後飄出。

此時瓔璃手中長劍與瑪西凝力一掌對上,這西羌勇士一身內勁雄沛無比,沖得已然受傷不輕的瓔璃步步後退,木比塔瞥了一眼,於此時抬腕一箭,正射在瓔璃受傷的那個肩頭。

紅衣女子疼得臉色慘白,步步後退,直退至山洞另一頭的懸崖邊。

下時箭矢又至,一道身影飄掠而至,一把將瓔璃撞下了懸崖。

此時同時雲蕭口中呼道:「縱白!」

那於洞外被百餘羌族勇士圍攻攔下的白狼急嘯一聲,脊背上的白毛根根齊豎,一聲嘶嚎之後奔向側面一個被它咬傷的羌人,雙爪在他肩頭一抓一踩,一躍而出,閃電般地奔入山洞中。

洞口放箭的羌卒待要回頭射它,已被它從頭頂撲躍而過,木比塔反應迅速地抬腕射出弩-箭,自白狼耳上通過,獸血微濺,縱白落地分毫未有停頓,警然地繞開泉水邊的瑪西和日麥牟西直奔向山洞那頭。

瓔璃毫無防備地倒摔而下,滿心驚懼,瞠目看着崖邊將她撞下的雲蕭。

下時一聲嘹亮至極的狼嚎響徹在晨時的山野中,縱白隨之撲躍而來,徑直往下撲向了那摔下山崖的紅衣女子。一口緊在她腰間,帶着她直往懸崖下撲。

瑪西和日麥牟西追着黑衣之人襲來,雲蕭身形趔趄了一下,下時即回身一躍,抱着懷中女子自崖邊掠下。

崖高千丈。

縱白俯衝着在崖壁上向外長出的橫枝老松上一落一躍,往下疾躍,白影快如疾電。

但高處下落的衝力實在太大,好些橫枝都被它一踩即斷,白狼滾落一段會不停撞在崖壁上突出的亂石、橫木間,但它蜷身團尾,四隻爪子都將嘴裏咬着的紅衣女子護在了肚皮上,未曾放開。

黑衣紅櫻之人顫抖著右手狠狠用劍插入崖壁中,雖有麟霜劍的緩衝但二人仍舊在疾速往下落。

伴隨着金石劍響的尖銳破鳴聲,一黑一白緊擁在一起的身影落下長長一段,而後三尺青鋒被壁間極硬的山石一頂,直接向上翻出了崖壁,二人再無緩衝可借。

雲蕭用盡全力在保持意識清醒,狠狠咬了自己舌間一口,血絲湧出嘴角,他下時凝力於腳,不停踏在崖壁凸出的橫枝上,直往下躍。

崖頂上木比塔領人追到崖邊,擰著秀氣的眉看了一眼崖下,而後命人往下方放箭。

飛箭如雨,疾馳而下。

雲蕭以握劍的手揚臂揮擋,但箭雨太甚,能聞箭鳴之聲鏗然不斷地撞擊在他手中長劍上,一箭漏出即撞上他的臂,血濺衣襤,鐵箭入臂,疼意尖銳……讓他更加清醒了幾分。

雲蕭一面踏腳下落一面揮開上方箭雨,左臂緊緊箍著懷中女子,未容箭矢傷她一分。

越落越久越往下,手腳越加不聽使喚,雲蕭的腿腳已然在不受控制地發抖,眼見腳下樹木越來越繁盛,猶未及底。

再有幾次踏落,木比塔再放的箭矢盡皆被崖上橫枝壁樹擋下,再難靠近兩人。

待雲蕭意識再度開始模糊,憑着本能不知踏躍了多少橫枝后,終於拖着重似千鈞的雙腿凝目看見了底下湍急的水流。

「師父……」他在意識徹底昏暗前不能安心地喚了這一句,而後雙手合劍緊緊抱住懷中女子,「嘭」的一聲重重砸進了底下湍急的河流中。

木比塔煩躁地對着腳下懸崖又射了幾弩:「這個漢人的輕功未免也太好了,這樣都弄不死他們。」他呼了一口氣道:「那個清雲宗主肯定還活着。」

他身後的瑪西和日麥牟西雖在拉巴子同意之下被赫連綺之派到了木比塔身邊,但因由只是保護木比塔,雖要聽他指使但並不盡心。

因知拉巴子對這漢人小子不一般,都稍留了下手。

木比塔走回山洞中看向身上中了一箭仍自昏沉不醒坐在泉邊青石上垂著頭微微喘息的葉綠葉。

旁邊有羌卒上前問他:「木比塔將軍,這個女人要殺嗎?」

木比塔思忖片刻,揚了揚眉道:「把她帶去給我哥。」

午後的青蛉山中又下起了大雨。

瓔璃昏昏沉沉中被山中冰涼的雨水淋醒了一瞬。模模糊糊地睜開眼時似看見了雪鷂撲翅而落的身影。

她內傷嚴重,肩頭中了一箭,腰間還有被縱白咬出的傷口,雖不深卻也血流不止。

下瞬又昏沉了過去。

豐偉的白狼聽了雲蕭的指示,此刻仍舊將她護在肚皮上,蜷著身團著尾呼呼地喘著氣,周身因落崖時受到的衝撞斷了幾根骨頭,此時趴在地上一動都不能動。

不知過了多久,聞步聲趨近,有人徑直向他們一狼一人快步行來。

縱白驚醒,警覺地正要勉力掙起……下時一隻柔白的手輕輕放在了它額上。

熟悉的氣息湧入鼻間,縱白倦憊傷痛的眼半掀半掀,下一刻喘著氣趴回了地上,慢慢閉上了原本睜圓的獸目。

……

端木孑仙被身畔之人緊抱着落入水中時體內動蕩還余的元力終於被她安撫下來。

兩人環抱着一下子砸入水中極深,不知何時鑽入她懷中的雪娃兒被水壓一迫,痛苦地往外掙。

身邊之人的氣息沉靜到無。

端木孑仙摒息凝神於水中拽緊身邊之人的衣物靠近雲蕭,摸到他的臉與他相互渡了一口氣。

水下波光泠泠,折射著幽遠寧靜的山間微光,一片清冷空寂。

身畔之人仍自昏沉,白衣之人抱緊他用盡全力往水面掙去。

不多時破水而出,緊咬在端木衣物上的雪娃兒拚命竄到了女子頭頂呼吸空氣,小小的身子抖得可憐。

水流湍急,無論水下水上都在將兩人往下游推,端木孑仙一手攬緊雲蕭一手茫然地拂著水面,強自靜心凝神去感受四周聲息。

水波不停涌動,流勢急促,不知帶他們二人漂流了多久。

端木孑仙始終尋不到方向,五感仍弱,找不到可以借力上岸的所在。因着日冷秋涼,深山水寒,已然冷得不停顫瑟,腦中漸感渾噩,亦越來越昏沉,四肢慢慢脫力。

卻突然聽見河岸一側似傳來幾句驚嘩嚷聲。是羌語。

漂浮在水中的白衣女子神色驚異,有些凜神。

下時聽聞砍伐竹木的斫刀聲,未幾,一根長竹竿向水中二人拍了過來,正擋在她與雲蕭隨水流而浮去的前方,二人隨了水勢一下撞了上去。

河水寒涼浸骨,她與雲蕭身上都已越來越僵冷。白衣之人遲疑少許,伸手握住了竹竿。

竹竿那頭的人立時收著竹竿將兩人拉近過來。

端木攬緊雲蕭被竹竿拉到岸邊,未及反應便被幾人七手八腳地拽上了岸。白衣之人無力地跌坐在岸邊亂石上,低頭冷得顫瑟。

下時一件帶着人身上餘溫的襖衣便覆了過來,有人用厚襖將上岸后凍得瑟瑟發抖的白衣女子裹住了。

端木孑仙微顫著抬起頭來,空茫的雙目望向那正給她裹緊襖衣的人,撥了撥唇,用羌語說了句:「謝謝。」

身畔拉他們上岸的人便不由發出了幾分歡欣的嚷聲,直道:「是會說羌語的漢人!」

聽得他們的言語,白衣人更加確信了他們多為羌人,立中不由微凜,轉頭急急地去摸索雲蕭所在。

身畔仍舊幫她裹緊著身上襖衣的一個羌人女子之聲道:「別擔心,他就在你旁邊,我家漢子說活着的。」

下時雲蕭的手便被一人牽了放到了白衣女子手中,端木孑仙本能地握緊,慢慢靜下了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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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雲鑒之傾城血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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