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回不到的過去
蕭知秋覺得無法理解：「你為什麼要殺他？」
蘇達永看著她，慢慢地道：「當年他趙國滅了我符國，我現在只是收取了一點利息而已，不算什麼，在將來的不久，他趙國我還要親手滅了才算是完結。」他的眼神迸發出一種異常的堅定與執著，那是一種勢在必行的確定。
「可你殺了他，卻連累了我表哥，他現在在牢里為你的行為而付出代價。」蕭知秋感到可怕，任誰也想不到殺趙國王爺的真正兇手會是晉國的十威侯爺，倘若他就此回晉國去了，那范谷敏怎麼辦？
蘇達永笑笑，不置可否，旁人的性命在他眼裡有如草芥。
唐寂譏誚地看著蘇達永，慢悠悠地出聲：「你不就是想出兵攻打趙國嗎？反正你回晉國以後不久，就會找由頭請命攻打趙國，何不現在就挑明了？把你們趙晉兩國之間的矛盾爆發得更利害，這樣不是加快了你復仇的進度嗎？」
蘇達永看他一眼，並沒有說話，而是輕嘆了口氣，然後緩緩站了起來。
蕭知秋盯著他卻不敢放鬆半分，她知道，蘇達永若是走出了這間屋子，那范谷敏就當真是只有替他頂罪死路一條了，那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四個兄妹來到京都，卻只有三人回去，年邁的舅父舅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會是何等的悲慘？而關於她自己與唐寂的安全，她現在根本顧不了那麼多，她看著蘇達永，心裡屏緊著一口氣。
唐寂嘲弄地勾起一絲嘴角，靠在冰冷冷的牆壁上看著蘇達永亦沒有說話。
蘇達永緩緩轉身，沉吟了片刻后，他回頭看著蕭知秋，這個小姑娘臉上有著緊張之色，對一個所謂的表哥的安危如此緊張，卻把自己的安危置在後頭，這就是跟將白芷完全不同的兩個個性，一個是自私自利，一心只為自己的利益著想，一個卻是以他人為先，為他人著想，這就是柳易為她著迷的原因？
他微微笑了笑，說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我殺的人我沒什麼不敢承認的，趙國的那些人都是蠢材，在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只是到底在頌國，懶得跟他們扯些什麼，但現在既然你、和唐寂都這麼緊張這個人，行吧，等把你們送走了，我會留封書信下來，告知他們，人是我殺的，與旁人無關。這樣，你們滿意了嗎？滿意的話，時候也不早了，一路順風，好好的到晉國去，別耍花樣。」
聽到他應承下來，蕭知秋只覺渾身的緊張都鬆懈了下來。
她看著眼前的這位十威侯爺，心想他這樣的人物，應當不會食言，至於她自己的安危，她手無傅雞之力，跟他們現在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只能以後再慢慢打算，而她和唐寂馬上就要被秘密送走，她不禁想到疼愛她的祖母與柳易，若她失蹤了，他們找不到她，會怎麼樣？
她感到擔憂，祖母年紀大了禁不起這樣的打擊，而面對不明的未來的命運，那個晉國，她完全不清楚情況，她不由擔憂地看著唐寂，心想為什麼十威侯爺執意要把她和唐寂送到晉國去。
月上中梢，柳易蹲在已經空蕩蕩的屋子的角落，從茅草堆里找出了一支遺落的珠釵，緊握著這支屬於蕭知秋的珠釵，他的神色在黑暗中晦暗不明，他站了起來，沉吟了片刻，便快步轉身走出了屋子。
蘇達永回到使館，左虞陽早已等候許久，見了他，蘇達永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說道：「左大哥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左虞陽看著他，其實他和蘇達永也只是在半年前才遇上，和將白芷一樣，他也將近四十年沒有見過他了，但他記得，蘇達永小時是個善良的人，那時樹上有初生的鳥兒掉在地上，他都會親自爬上樹去將小鳥小心翼翼地放回鳥窩裡去。
他曾經問過他，既然他這麼喜歡照料小動物，為何不把它們留在身邊？他說，他希望每個小生命都能呆在父母的懷裡成長，因為他自己覺得難過的事情，不想讓別人也有這種缺撼。
所以此時左虞陽看著蘇達永，覺得很是陌生，他在想，是否當年他也同樣做錯了，是否他的當年離開也給他的心靈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那年他離開以後，他也沒有想到，將白芷會將蘇達永和月素兩個半大的孩子拋下出來找他，他感到愧疚與自責，他應當承受這份照顧他們的責任的，但他卻走了，他和將白芷一樣犯了同樣不可回頭的錯誤。所以，蘇達永和月素，當年是怎麼度過的那段歲月，才會成長為如今威赫晉國的十威侯爺？才會變得如此冷漠，視人命如草芥？
蘇達永微笑著與左虞陽對望，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他很坦然，他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他也不會是當年那個他，任憑是誰，有他這樣的成長經歷，也不會沒有改變，但左虞陽卻還是當年的那個左大哥，他卻是一點也沒變。
左虞陽終是開口，聲調很是緩慢：「我聽柳易說，蕭姑娘和唐寂都失蹤了，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蘇達永兩手交叉合著，微微笑道：「對，我做的。」
左虞陽點頭，露出一絲苦笑道：「看來我是勸不了你了，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他們現在還在京里嗎？」
「已經送走了。」蘇達永很坦然地看著他的苦笑，語氣很平淡，似乎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那似乎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左虞陽看著他平靜無波的眼神，逝去的歲月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們中間有一道不可跨越不可提起的鴻溝，那是痛楚的往事與傷口，禁不起一點點的緬懷與回望。
「左大哥是不是很失望？」但蘇達永卻自己提起了，對於左虞陽，他心裡保留著當初的敬重，這是少有的一點佔在他心裡角落的溫暖，他說：「我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但對左大哥，依然如初，所以左大哥往後若是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左大哥都可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