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寂夜深深

第186章 寂夜深深

?「如此形勢,依侯爺看遂良等人的家眷該當如何處置?」

「遂良等人赤膽忠心,將其家屬好生安頓罷。」

一路上兩人高聲作談,馬蹄疾飛,揚得一路塵土。待杜若回了逾逸閣,見閣中無人,想是侯爺外出尚未歸來便折身入了小廚房忙自個兒的去了,轉眼入夜,閣內漆黑一片,她將庭院四下掌了燈,方移燭進了大殿。殿中寧寂異常,唯有玉漏聲聲作響,杜若置燈於案,卻於此時瞧見那案中所留之書。

燕平宮側殿,高越端坐案前作畫,侍衛靜守於外,暗夜之下只見班念烈疾行於廊中直往側殿奔來。

「大王,高翼跑了,可要派人去追?」

側殿之下,班念烈問道,高越聞罷,如待尋常之事一般依舊神色如常提筆作畫,且悠然一笑道:「他長居燕宮心懷不軌還想趁清明祭祖之機行刺寡人,犯下如此罪行,寡人念他生於皇族才未有治罪,如今不過是變著法兒處置了他的幾個屬下以示告誡,他覺形勢不對竟倉皇逃離燕宮,當真是滑稽至極。」筆尖的指點間,勾勒出雪狼矯健之態,栩栩如生,蘸墨之際,越再言道:「燕東地大,農商各業尚不健全還需有人來治理,此番還不到動他之時,先由他去罷。」

「高翼逃時許是匆忙,騎的乃是御馬所那兩匹因患病疾而單獨飼養的老馬,那馬常年服藥因而異常亢奮,初騎行速極快可千里之後便氣喘吁吁停步不前,這正是捉拿高翼的大好時機,那高翼狼子野心,若放他回燕東去恐會成為日後之患。」班念烈勸聲道。

「留他利大於弊,既是日後之患,那便是現在還尚有可用之處,夫子放心,寡人自有打算。」越抬眸言道,一畫作罷,他擱筆於案,長舒了口氣,班念烈上前,瞧著那案上作罷的雪狼斗人圖,道:「這雪狼畫得甚好,生動如真,可這人神色驚恐,動作怪異,立於狼群之間倒顯得突兀了。」

「此乃寡人將贈與高翼之畫,要的就是這種滑稽荒誕之感,他不辭而別匆忙離宮失了禮數,但寡人需得將這禮數盡到,以免叫旁人看出嫌隙。」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聒噪,少頃,尚子走了進來,朝高越一拜而後進言道:「大王,逾逸閣宮女於殿外求見,說是少輕侯臨行前留有書信一封現要呈給大王。」

「要她進來。」

尚子得令一聲高宣,杜若緩步行於殿中,一拜之後方將那留於案上的書信呈上,尚子接過,遞與高越。越展信細閱而後冷聲一笑,班念烈見之不解,問道:「信上說了什麼?」

「高翼於奴斗戲罷之後不辭而別,又怕落得個畏罪潛逃之名便留下書信一封,言燕東一帶大雪將至,他甚久未歸需得回去張羅百姓存糧過冬一事,言語懇切,若非寡人知他為人倒還真當這是位體恤民情的好臣子,可偏偏寡人親眼瞧見他於燕宮中的種種做派如今再看此忠誠煽情之言,倒覺著他當真是愈發的滑稽可笑。」越將書信揉捏成團,仍至案桌之上。

班念烈聞罷,捋須應道:「高翼忽然離宮而去自是要尋個正當由頭來保住顏面,倘若那些王宮大臣日後問起,也好讓大王對他們有個交代,如此注重面上功夫,倒是思慮的周全的很。」

「不過是蠢材罷了,還盡幹些滑稽之事。」高越正立殿上悠聲道,他眉心輕蹙,面有慍色,轉身抬眸之際瞧見了那仍跪於殿下的宮女,許是因聞見了方才他們君臣間所言之話而倍感不安,那女子此時正垂首低眉,形容拘促,越心氣頓消,只瞧著她輕聲問:「你喚作何名?」

見大王問自個兒,宮女暗掩驚慌之緒,應道:「杜若。」

「杜若······」越喃聲念到,「此名甚好,抬起頭來。」那宮女應話抬頭,他見其膚若凝脂,眉目請俊,不禁暗嘆這又是一位出眾脫俗的女子,方緩了面色,繼而淺笑道:「既是逾逸閣宮人,那便跟高翼微有干係,寡人有些事想問問你。」

「·······」

「先前長橋湖中所浮的女屍你可認得?」

「認得,她叫南燭。」杜若如實道。

「那南燭原於逾逸閣當差,如今突然死於湖中鬧得宮內人心惶惶,寡人覺得此事甚為蹊蹺,你既與她熟識,這個中由頭你可知曉一二?」

杜若思忖片刻,應聲道:「奴婢不知,只曉那時秋末下了幾場大雨,逾逸閣內便再也未見南燭身影。」

「大雨那幾日高翼在做何事?可有異常之舉?」高越立於殿上瞧著殿下的宮女問,「得知他隨侍的宮女突然浮屍湖中時,他是何反應?」

「回大王,侯爺不喜人打擾,來時便吩咐奴婢們若無要事不得隨便進出閣殿,遂若無召見奴婢只有用膳之時才能進殿伺候,且每每於此都能見到案上半成的畫作,想必那段時日侯爺都在殿中作畫,除此並無異樣,得知南燭慘死之事時也不過是傷心惋惜了兩句,再叫奴婢使了銀錢托那些宮人將她好生安葬。」

「竟是如此······」高越喃聲道。

見此況,杜若不知自個兒此番應答是對是錯,方抬眸瞧著眼前那俊美的帝王,遲疑道:「大王······大王可是在懷疑南燭之死與侯爺有關?」

「並無,寡人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瞧她神色略顯驚慌,高越心中漸眀,想她身為宮女身份低微自是干與不了主子所為,不忍累及她,便不再問,只輕聲道:「無事了,你且退下罷。」

「諾。」

杜若心中不解,卻又不好多問,只好應聲退下。瞧著那宮女遠去的身影,班念烈悠聲道:「這女子甚是聰慧,難怪能在高翼身邊留下來。」越未曾應話,此時尚子行了進來,言夜已深,問他今夜將去何宮就寢。

寒冬寂夜,庭院深深,西暖閣燈火如豆,弄棋坐於案前忙著針線活計,因冬時冷極,入了夜那些個小宮人便皆回屋玩兒去而致閣外無一人看守,斯琴瞧在眼裡,氣憤不過,便將他們挨個兒訓斥了一番,奈何那些宮人念著主子葭兒年紀尚小、性情又好定不會責罰怪罪,聽斯琴訓斥過後單耷拉著腦袋沮喪了片刻,過後便不再思量,只三五成群關著房門圍坐於爐邊搖骰子賭錢,玩得不亦樂乎。弄棋見他們如此,亦懶得去說,只得對閣中大小之事多擔待些,今日從奴斗場回來,她留心到葭兒魂不守舍、坐立不安,料她許是被奴斗場那血腥之景給嚇著了,便寸步不離地伴著她,眼下,案上燭火微顫,她忙罷手中活計,見葭兒已睡去,想著閣外無人看守怕生事端,方起身離案,移燈行了出去。月黑風高夜,廊下牆上的燈被風吹熄了幾盞,幽光之下,閣門大開,弄棋護著燈燭行至門后,探頭朝外望了兩眼,見兩端宮道之上空無一人,不禁輕嘆了口氣,方轉身關了閣門,又捧著燭火於四下巡邏:西廊那端寧寂無聲,想必斯琴已然睡下;東廊閣后的宮宇中時不時傳來小宮人的叫喊之聲,定是那些小宮人精力旺盛賭錢取樂到此時仍未睡下·······這吆喝呼喊聲尚且傳不至前閣,攪擾不了葭兒,念到此弄棋無心理會,方移步奔至庭院。空庭冷寂,冷風忽起,穿竹梢而過,弄棋趕忙側身掩住燭火,轉眼,玉漏聲聲,滴至三更響,葭兒於夢中驚醒,見眼前漆黑一片,心中畏懼,忙聲高喚弄棋,弄棋於閣外聞之,便趕忙行了進來,瞧葭兒半坐於榻,神色驚慌,方一手將其扶住,一手置燈於案,抱著她道:

「娘娘可是被奴斗之景所嚇,做噩夢了?」

葭兒定了定神,借著幽光瞧著弄棋,忙聲問道:「姐姐去哪了?方才我從夢中醒來卻見眼前漆黑,一時驚慌不已,便叫了出來·······」

「今夜風大,只吹得那宮門呀呀作響,奴婢關去了。」瞧她回了神,弄棋輕聲慰道,「自觀罷奴斗戲後娘娘便一副悵然失魂之狀,可是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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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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