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殺心暗起

第182章 殺心暗起

?聽此關切之言,南燭受寵若驚,抬眸瞧著眼前這自個兒心心念念的人,見他唇角含笑,眉宇間儘是溫柔之色,便將方才無意竊聽之言皆拋諸腦後,又復先前那滿心皆是男女之事的小兒女之態,暗自竊喜著隨著高翼來到湖心亭中。暖爐燃得正旺,叫南燭身上暖和了許多,高翼坐於爐前,貂皮加身,且悠然執了酒壺,斟酒一盅,勾手輕喚南燭道:

「過來,此地極寒,喝盅酒先暖和暖和罷。」

南燭瞧著眼前這榮華尊貴的男子,他的尊榮,是身為奴婢的她一心想勾搭攀附的,先前縱然她百般前湊,他皆不屑,而現下,此人正閑坐在前,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個兒,直叫她羞怯不已,垂眸嬌聲道:「多謝侯爺垂愛,可南燭······南燭不會飲酒。」

「一盅罷了,醉不了人的。」言罷,高翼端起酒盅遞與南燭,見他如此,南燭心中又驚又喜,方才的羞怯之感蕩然無存,只端起他親賜的酒一飲而盡,一盅飲罷,置杯於案后,這毫無酒量的小女子已然不勝酒力,腳步飄忽欲倒,高翼見之一把將南燭拉入懷中以貂皮大氅裹之,此時他垂眸,見懷中女子面頰緋紅,囈語不斷,已然沉醉微醺,方眸光淡漠,沉聲問道:

「方才見你面色慘白,許是於湖畔立得太久給凍著了,怎的?現下還冷么?」

「不冷·······侯爺的懷抱暖的很·······」

「既然跟了來,為何不直接入亭陪伴本侯而要藏於暗處?」

聽聞此問,將漸沉睡的南燭於他懷中扭動著腰肢委屈道:「南燭·····南燭想入亭相伴······可是卻不敢······近來不知怎的·······侯爺一直有意冷落南燭······遂南燭心憂侯爺一路跟尋至此怕冒然上前只會攪擾侯爺雅興·······就此離去又心有不舍······萬般困結之下只得藏身湖畔草叢之間暗窺侯爺於亭中悠然飲酒······如此便已心安······」

「暗窺本侯······」高翼悠聲喃念著此句,微光之下,他眸底幽深,唇角淺笑漸止,再沉聲問道:「那可曾聽見不該聽之話?」

「不曾······方才只見稼軒侍衛來過······不曾聽過任何話······只是南燭藏於湖畔草叢之時·······聽見了他的腳步之聲······許是行的急促,那步聲亦急促沉重······從南燭身側猛然而過·······嚇了南燭一大跳呢······」

她淺聲低訴,其狀微醺,宛若夢中囈語;高翼正坐,任她偎依在自個兒懷中,只瞧著面前那泛著寒氣的湖水,眸子冷凝,未待她言罷,便勾手鎖住了她脖頸要害,南燭猛然驚醒,正欲掙扎,奈何為時已晚,高越抬臂將其緊緊箍住,手上狠狠發力以五指緊掐住她的脖頸,南燭驚恐,動彈不得,只用雙手拍打其臂,奈何其力甚微,少頃便被掐斷了喉嚨,沒了聲息。見懷中之人不再動彈,高翼收手,抱起那人尚且溫熱的身子,起身行至亭欄處,憑欄將她扔於湖中。湖水幽冷,聲響過後,泛起道道漣漪,高翼臨湖而望,神色如常,稼軒立於其後,亦望著湖面平聲道:

「長橋之上人來人往,侯爺將南燭的屍體投於此,若是被人瞧見恐怕會對侯爺不利。」

「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已,縱然他人皆知是本侯所為,亦拿本侯無策,此番本侯倒要看看這高越到底有什麼能耐。」

秋雨連綿了幾日,皇城郊外草木枯黃,道上泥濘不堪,腐葉枯枝遍地;雨霧之下,依稀可見東郊村落,茅屋低矮,錯落無序,因時氣所致,百姓閉門不出,陌頭巷尾皆杳無人跡;村前草垛稀拉,皆被冷雨沾染,那盤踞的枯柳樹上尚有數只寒鴉棲息。各處皆見蕭瑟寂寥之景。城樓高築,其上旌旗飄搖,侍衛持茅默守在側;燕都皇城,重宇宮闕,放眼望去,儘是霧茫一片,難辨虛實,縱然極目而瞧,亦依稀只見輪廓,不見其里。

因寒冬將至,尚子已命人將棉衣並炭火一一發往各宮,各宮收罷,耐不住深秋極寒,便有著棉衣、燃炭火取暖之心,可念著尚子的囑咐,言「棉衣炭火之物皆有份例,物量有限,用罷之後便再無」之話,遂皆心有所悸,不敢妄動,可又禁不住嚴寒之氣,只好與眾妃商議單于一處燃燒炭火大家皆湊了去取暖,如此即節儉了用度,又有群妃相聚,閑聊賞雨,倒也熱鬧些。

瑟秋時節,宮闈之中行人甚少,各處皆是一派寧寂之景。這日,陰雨不斷,淅瀝於竹枝梢頭,高越身著玄色披風大步行於宮廊之上,尚子著傘緊隨其後,現下這小宮人喜笑顏開,他深知自個兒的主子此時不顧風雨疾步快行是為趕去西暖閣陪葭兒用午膳,因而便打心底里高興,一路咧嘴傻樂,想那葭兒乃是他於宮外所識,為人純良,可愛討喜,自遇見她后,主子高越便拋卻了從前許多憂思,快活許多,如此轉變,身為奴才的他皆瞧在眼裡,自是對那葭兒心生喜歡感激之意。眾人行於迴廊時,只見一宮女快步從側廊亭台而出,恭迎上前,一拜過後急聲道:

「庭妃娘娘染了風寒,近日來一直高熱不退,咳嗽不斷,還請大王前去絳雲軒瞧看一番。」

「庭妃又病了?可曾宣太醫?」高越切聲問道。

「娘娘本就體弱,外加深秋多雨,一時禁不住寒犯病是常有的事,已宣太醫來瞧過,喝了幾味葯奈何總不見好·······」

未待她言罷,只見越神色漸凝,大步而行,折身直往南宮絳雲軒而去,尚子一心惦記著葭兒,見了此景,左右為難,踟躇了片刻,終是隨著高越而去。

屋檐雨水淋漓,西暖閣軒窗緊閉,閣內香爐輕燃,暖香暗浮。玉漏聲聲作響,午膳早已備好,此時葭兒坐於案前靜靜等著,她瞧著眼前布了滿案的膳食,心中歡喜,可約摸半個時辰過去,那所等之人仍未到來,葭兒心中不安,直與同候在側的弄棋抱怨打趣兒了兩句,弄棋聞罷,笑著寬慰道:

「大王待娘娘甚好,自是不會食言,現下許是有朝中之事耽擱,娘娘耐心等著便是。」

聽聞此言,葭兒一笑道:「弄棋姐姐說的是,自相識以來,儀止哥哥倒是從未騙過葭兒。」她頷首垂眸,一副嬌羞之狀,繼而端起碗筷,邊往裡間盛著鱸魚湯,邊言道:「儀止哥哥最愛喝魚湯,我先幫他盛好,待他來了直接喝豈不美哉?」

話音剛落,只見尚子進了閣門,他面色凝肅,朝葭兒行罷禮后道:「大王今日國事繁忙這午膳恐怕不能來用了,和妃娘娘且不必再等。」

「儀止哥哥近來都在忙些何事?」葭兒問。

「大王日理萬機,所忙之事尚子一個小奴才如何能知道?娘娘若是對此好奇閑時大可常去燕平宮坐坐。」言罷,尚子心中發虛,便趕忙退了出去,得知近來許都見不到心上之人,葭兒無奈輕嘆,弄棋則在一側伺候她用膳。

轉眼深秋已去,冷雨已止,再過幾日,滿庭霧氣皆散,外頭亦暖和了些許。初冬的天,暖陽漸生,日光籠著燕宮樓宇,宮牆深深,難窺其里,唯見牆頭梧桐枝幹錯節,其上猶有數只寒鴉棲息。翌日,冬陽高照,在屋中煩悶了許久的宮人皆出門走動,以去去近日的潮霉之氣,燕宮尚且寧寂,獨那長橋湖畔傳來歡笑之聲,想來是前時多雨小皇子高尋在華翠宮悶了許久便趁這暖陽之日帶著宮人們在此耍玩,湖畔枯草猶甚,只見他們主僕不分,追逐相嬉,鬧作一片,任亂影映於湖面。

「尋皇子,慢點跑,雨後地面甚滑,當心摔著·······」

玩得正高興奈何有宮人發力太過將那蹴鞠猛然踢飛了出去,小尋兒見之,拔腿便跟尋著自個兒的玩物一路往長橋跑去,諸位宮人心有不安,皆亦跟了去,奈何孩童歡離線敏,腳步亦快,將他們遠遠的甩在了後頭。奔至長橋,不見蹴鞠,尋兒心生懊惱,立於橋上左右顧之,瞥見雨後橋下湖水上漲了些許,便猜許是自個兒所找之物落入了水中,又行於橋側,攀欄而瞧,果然瞧見了那顆漂於水面的蹴鞠,不禁心中歡喜,正欲高聲歡呼,可此時,他那孩童的眸光卻無意間落在了湖角旮旯里那同樣漂浮的腐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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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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