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南山夜遊

第179章 南山夜遊

?「儀止哥哥······儀止哥哥他們去了哪裡?」山中小路之上,葭兒無心賞月,只借著兩側桂樹之上所懸的燭火之光疾步快走,弄棋緊隨其後,因憂心她而時刻於一側提醒著,遍尋不著,葭兒心中甚急,便一把抓著弄棋的手,急聲問道:「儀止哥哥朝此方向去,方才姐姐可是瞧得真切了,為何此時尋他不見?」

「姑娘莫慌,仔細腳下。」弄棋勸聲道,「大王確實朝此方向去了,此向為西,南宮山西有一亭閣以供觀景之用,想必大王定是到了此處,此處不遠,咱們慢些走定會追上大王的,姑娘體弱,著實不宜像方才那般趕路,還是停下來歇息片刻為好。」

得知高越去向的葭兒鬆開弄棋,邊走邊言道:「既是儀止哥哥在前頭,那咱們便快些走,以免去時哥哥又不見蹤影。」言語之時,未顧得腳下,因道路不平踩了個空,趔趄之餘,耳畔傳來弄棋的驚叫,葭兒心中亦慌,險些摔倒未曾想黑暗中卻有一人影從桂樹林間竄出,猛然將她穩穩扶住,背陰之處甚為幽暗,不見來人面容,只單透著星點燭火瞥見那人劍眉星目,眉宇之間是滿滿的少年氣,葭兒心下明了,定了定神,趕忙起身站穩,瞧著眼前突然出現少年,半晌說不出話。此時,驚魂未定的弄棋趕忙行上前,朝那少年一拜道:

「多謝慕容侍衛出手相救。」

「山路崎嶇,縱使有燭火一路相照,亦是瞧不清腳下的路,娘娘還是走慢些為好。」

慕容昌胤悶聲言罷,便轉身欲走,未曾想卻被葭兒出聲喚住,那時,他背著身子,又驚又喜,干怔了片刻方才轉身瞧著她,卻聞她道:「方才慕容侍衛與大王一同前行,現下卻為何又獨自出現在此?大王去了哪裡?」

「放心,你儀止哥哥現在山西亭閣之中觀景,因有些許話要單獨與尋皇子言說,卑職不便在此,只好獨自出來走走,又因路上嬪妃甚多,卑職身為護衛需避著些,遂便藏進了這丹桂林。」

「·······」

對面此戲謔打趣之語,葭兒半晌無言,昌胤垂眸,見她此時正怔望著自個兒,不禁揚唇一笑,轉身瞧著眼前的丹桂林,再聲道:「娘娘自幼長於深山之中,自是見多了山中景緻,想必此時定也無心觀賞夜景,方才卑職躲身之時偶然瞧見丹桂林中藏有上好之物,於這夜下賞之定是極美,想必娘娘定會喜歡。」

「何物?」

她話音剛落,只見慕容昌胤蹲身尋得一石,且握於股掌揉搓,再奮力往林間猛然一擲,少頃頑石落地,響聲沉悶無比,此時,那投石少年猛然閃身,躍坡而去,不見蹤影,葭兒心中不解,恐他使壞捉弄,正欲去追,可未來得及挪動腳步卻見有無數螢火從眼前的丹桂林間飄飛而起,因是南山背陰之處,未有一絲風,天空地凈,不見星月,林中漆黑唯有螢火星星點點,於夜下紛飛,著實美極。葭兒仰首觀望,一時念起兒時居于山中亦曾於夜晚歸家之際見過此景,轉眼經年,瞧著這多年未曾再見的景象,她心情大好,不禁又露出從前孩童之時的歡脫無憂之狀,笑容純真無拘,張開雙臂於林前輕轉,貪嗅著丹桂之象,任那螢火小蟲棲落於自個兒的衣袍,且以指尖相觸,以掌心捧之。

南山那端,玉菡靜立於燈燭之下,仰首瞧著那漫天飛舞的螢火,因此景太過美麗,她微有失神,獨自細細想之,只一心認為那定是高越為討葭兒開心所造之景,這九五至尊的帝王為了他的葭兒已經做了太多,念道此,她垂眸暗掩神傷,忽而,山風吹過,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衫,轉身離去之時卻有一人迎面走來,那人身形高大,身披貂裘,一副王孫貴族之氣,少頃,此人於燈下站定,玉菡定睛一看,見是少輕侯高翼,不明他為何突然到此,雖是微感詫異但仍舊以禮數相待,正欲俯身拜會,卻見他先取出那藏於袍中之物,遞於前。玉菡見之不解,只問道:

「侯爺這是為何?」

見她問,高翼應聲道:「方才本侯瞧見娘娘望著那螢火失神,便想娘娘定是極愛此物,遂於林間捉了些來,以絹袋束之,好贈給娘娘。」

玉菡垂眸,瞧著那滿絹袋發亮的螢火,眉宇舒淡,不慍不喜,只再抬眼瞧著他,道:「侯爺對於自個兒所愛之物,向來是要置於死地的么?」

於此問,高翼不明,只舉著絹袋愣於原地,不肯挪開眸光,更不願挪動腳步,玉菡見他望著自個兒發怔,心中無感,便示意言書上前將那絹袋接過。薄禮送出,翼心中甚是歡喜,卻強壓著只於唇角揚起一抹淺笑,此時,只見她接過婢女手中絹袋,將其展開,一時之間,那螢火小蟲皆飛了出來,星點微光點綴於月色之下,玉菡仰首而望,靜聲道:「此物雖美,但終究是上天好生所賜,若是喜歡,遠觀便可,強行困之,又有什麼趣兒?」

「·······」

螢火飛散,玉菡言罷,只再朝高翼一拜,道:「侯爺之意,玉菡心領了,眼下這絹袋還是需得歸還才可。」

言書將絹袋呈上,高翼回神接過,藏於衣袍之中,只瞧著玉菡憨笑道:「無妨,娘娘喜歡便好。」

「山中人聲漸少,想必是夜已深,眾人賞罷月皆回宮去了,晨時山中極寒,不宜久留,本宮也乏了,先行告辭,侯爺自便罷。」言罷,玉菡便帶著言書疾步離去,待甩開高翼,又見路上再無他人,便對身側的言書低聲叮囑道:「方才之事,不許跟任何一人提起。」

「諾。」

言書應聲,兩人便借著月色匆忙往山下行去。

冷風漸徐,月影移牆,玉漏滴至三更響,諭逸閣內,寧寂無聲,高翼獨坐於軒窗之下,靜望著滿庭月色,屬下稼軒守於庭中,窺見主子如此反常之態不禁心有不解,便胡亂尋了個由頭欲上前進言。

「清明之後,大王便不再踏離宮門半步,且燕宮上下皆加強了防衛,如此一來,咱們恐再無動手之機。」

「·······」

見他無言,稼軒微頓,抬手一拜道:「上次行動失敗,遂良等人已是不敢再輕舉妄動,既是如此,侯爺長留宮中也實屬無益,不如早些回燕東養精蓄銳,以待來日。」

「不急。」高翼悠聲道,「本侯對這皇城燕宮還有些眷念,過一段時日再回燕東也不遲,對了,清明之行失算后,遂良等人可有消息?」

「暫無。」

「暫無?既是暫無,你為何不出宮去巡查?」只見高翼驟然橫眉,厲聲問道。

「卑職本該去巡查,可想若卑職去后這燕宮便只剩下侯爺一人,而那燕王陰險狡詐,卑職放心不下侯爺安危,便獨自留了下來。」

「遂良等人跟隨本侯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如今他們下落不明你叫本侯如何能心安理得獨自回燕東?」

「卑職······」

瞧著眼前為自個兒鞍前馬後的忠僕,高翼強壓著心中怒氣,轉身擺手道:「罷了,你且去罷。」

稼軒欲說還休,本想勸誡他對麗妃的仰慕之情,無奈深知主子脾性,只遲疑片刻,方抬手再拜,隨即轉身離去。待他去后,高翼從袖中拿出今日那絹袋,仔細觀摩,腦中閃現著的皆是南山月下佳人的一顰一笑。轉眼又過了七八日,秋意正濃,燕宮各處的梧桐皆紅的正好,稼軒尚未歸來,高翼只好長留於閣中靜候,因諭逸閣長久以來便是接待各國來使貴客之處,遂建模宏偉瑰麗,現他一人居此,又因生性多疑遣了大批宮人,僅留下南燭、杜若兩人於此伺候,平素倍感乏悶,便飲酒舞劍找趣,抑或拿兩位宮女尋開心,數月未見,兩人還是如此,南燭依舊浮華虛榮,杜若依舊清高冷淡,成日間朝夕相對,日子久了,亦覺無趣,便趁這秋光正好之際攜一壺好酒,滿宮轉悠。恰這秋時,宮中梧桐赤紅,菊花、海棠皆開的極好,嬪妃閑來無事亦喜帶著貼身婢女於各處閑逛,因而少不了迎面碰見,又需得行禮叩拜,好一番客套,日行幾次,高翼漸煩,便索性離了宮道花園等人多之處,獨自鑽進海棠花叢尋得一青石卧下獨酌。宮苑之中,眾妃皆鬧,玩笑之聲如銀鈴入耳,為這深宮高院添了些許生氣,於此景象之後,有一侍衛急行於宮道之上,一路無心觀賞身側秋景,直往燕平宮奔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蒹葭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蒹葭怨
上一章下一章

第179章 南山夜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