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心中生疑

第158章 心中生疑

兩人各侍其主,各懷心思,於院中淺談寡笑了一番便各自離去。弄棋行進閣內,想著閣中無聲,四下無人,便以勺舀起湯藥偷嘗了一口,猶感熱溫剛好,其味純正,只於原地立了片刻,見無異況,繼而掀簾而入,見葭兒正坐於案前臨摹著大王字跡,便徑直行了過去,將湯藥擱置於案,伺候葭兒飲下,許因天熱易倦,或因坐的太久,飲了葯的葭兒略感昏沉,只擱筆離案,歪躺於窗邊榻上,便淺淺睡去,弄棋以薄衾覆其身,且於塌邊靜守了一會兒,瞧著一切皆好,所懸之心方才放了下來,亦趴於塌邊準備小憩片刻,忽聞後院之中傳來聒噪之聲,好不刺耳,細聽才知是兩個小宮人因幾時澆花才可使花期延長等瑣事爭執了起來,因怕他們攪擾了葭兒歇息,弄棋起身,從後方輕腳而出,至於院中尋見了那兩個爭執不休的小宮人,見他們形容尚小,許少不更事,還可原諒,便壓低了聲音訓止道:

「炎夏之際,草木花簇自然是要每日都澆水如此才可使花木長勢絕佳,從而延長花開之期,這有什麼可爭得?現下姑娘正於閣中歇覺呢,你們仔細說話,可別吵醒她。」

聽了此訓,那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宮人趕緊住了嘴,只蹲身藏於花叢草木之中,自個兒忙活自個兒的去了。轉眼,日上正中,熱氣正盛,暑氣正濃,暖閣之內,玉漏聲聲,香煙暗浮,小葭兒半卧於榻,眉宇輕蹙,額前細汗直冒,一副苦楚難捱的模樣,恍惚昏沉之下,她飄飄然然,恍漸入了夢境,在夢中,她瞧見一座深山,山中草木猶盛,極窄的山路之上,一隊人馬正艱難行走於此,在那人馬之間,有兩匹馬所拉的車轎,轎側猶有重兵把守,轎前幔簾垂掩,奈何山風吹拂,撩起幔簾輕揚,那一瞬,她瞧見了那轎中人俊美的面龐,那是她的儀止哥哥,多日不見,那個男子還是那般的柔雅矜貴,萬眾擁戴,不禁心中一喜,正欲高聲喚之,彼時,卻聽山頭傳來箭鳴之聲,嗖嗖嗖連發了數十箭,射中了馬匹,霎時,眾人皆懼,兵荒馬亂,散作一團,於這千鈞一髮之際,班大人拔劍大喝,讓眾將聽令,全力護大王安危,話音剛落,只見從山頭猛然跳下了數十位蒙面之人,他們衣著怪異,身手矯捷,提刀便開始廝殺,一片塵沙飛揚之下,班大人並慕容大人一道帶著眾人一道奮力護駕,此時,卻見車轎上坐之人依舊不慌不亂,冷眼隔簾淡看著外頭的拼殺之況,好似這場紛爭全然與自個兒無關。瞧見此況,葭兒心急如焚,欲出聲高喚儀止哥哥以作提醒,奈何置身在外的她喉間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親眼目睹此況卻無能為力,此時,只聞從山頭傳來一箭鳴之聲,響徹數里,朝她儀止哥哥所乘的馬車射去,繼而烈馬受驚騰起,被一箭射穿脖頸,頓時嘶鳴陣陣,鮮血濺染上車中幔簾,下一瞬,此馬抬蹄,衝破侍衛的擁護,朝前狂奔而去,正在前方拼殺的慕容元徽見之,收劍急追,奈何卻晚了一步,最終和那馬車一道沖落下了山崖······那車駕中的人雖未曾露面,但其間所坐的眉目如畫之人不是她儀止哥哥又能是誰?葭兒猛然從夢中驚醒,以手捧心,大口喘息著,且頰上虛汗不止,閣下弄棋正端著午膳行來,見她披著薄衫呆坐於床榻,一副恍惚遊離之狀,暗道不好,方快行上前,將膳食擱置於案后,蹲身於榻側,低聲問詢道:

「姑娘這是怎麼了?」

聽見人聲,葭兒略回了些神,她猛然抓住了弄棋的手臂,朝她急聲道:「弄棋姐姐,方才我做了個夢······夢見儀止哥哥在宮外出了事·······他掉下了山崖······」

「不過是個夢罷,既然醒了便成不了真的,姑娘身子不大好,切莫因一個夢兒傷心勞神。」唯聽弄棋低聲勸道。

「可是弄棋姐姐······前時儀止哥哥來信說不出三日便歸·······現下三日已過,哥哥卻仍舊不曾回來······弄棋姐姐······葭兒怕·······」

瞧著眼前語無倫次,憂心忡忡的小主子,弄棋心情沉重,以她的身體之況,著實不可再行憂思,遂那宮外之事儘管闔宮盡知,她也依舊瞞著她,如此苦心,卻架不住她與大王心意相通,遂才對宮外所生之事,已有預感。念及此,弄棋暗掩著心中之緒,作出一副輕鬆之態,以絹布輕拭著她頰上之汗,且慰聲道:「姑娘先不必憂心,許是大王路上有事,這才耽擱了回宮之期,料想大王出宮之時,身側有班大人及慕容大人相護,定不會出任何差錯,況且,既是大王答應姑娘將會平安歸來那便定會做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他乃大燕之王,又是姑娘的儀止哥哥,姑娘與之相伴長遠,豈會不知大王從不言慌的行止?」

聽罷此言,葭兒雖還未從夢中回神,但剛才的焦急之心已然退卻了幾分,神色亦漸緩了下來,唯聽她喃聲道:「儀止哥哥·······的確從未曾騙過葭兒·······」

「若是如此,於此之際姑娘更要信任大王,切莫只因一個夢而胡亂猜忌,既留姑娘孤身在此,大王······定會早些歸來的······」弄棋垂眸,暗掩著眼底的虛惘之色,邊言邊端起案上膳食呈至葭兒面前,伺候她用膳。

午膳過罷,外頭日頭正毒,宮人皆睏乏,又念無事可做,便皆尋得陰涼背靜處小憩打盹兒去了。此時,西暖閣內寧寂如昔,香爐輕燃,酷暑的天,斯琴飯後早已卧榻睡下,弄棋亦感昏沉怠倦,欲伏案小憩,又瞧閣中小宮人們皆不知跑哪偷閑去了,恐自個兒若歇下無人服侍葭兒,便強打著精神,獨守於空閣之中。因近日睡得頗多,又用了葯,彼時的葭兒睡意全無,不忍弄棋一直守著自個兒便要她去午睡歇息,又言自個兒單于案前寫字作畫不會踏出西暖閣大門一步,讓她且放寬心,弄棋靜聽閣外無聲,念有慕容昌胤守於門處,應當不會出何差錯,外加自個兒著實倦極,縱使隨侍在側也是無力,只單叮囑了幾句便伏案淺眠去了。

葭兒靜坐於案,一邊執筆臨摹著高越所作之畫,一邊暗自留意著弄棋之況,少頃,覺出她已然熟睡,那緊懸之心方才放了下來。近日來,因她之事,讓閣中上下宮人皆忙碌不堪,而眼前這個女子身為她的貼身侍女更是因那些個瑣事疲憊不已,念著午後沉寂,又別無他事,讓她休憩片刻也是極好。葭兒如此想。現下,闔宮皆靜,獨她一人靜坐其間,一畫作罷,便倍覺無趣,又思起前時所做之夢,那夢中之事所帶給她的恍惚心痛之感,倒像她親生歷過一般,無比真實深刻,縱然得弄棋勸解寬慰,但她仍感不安,如此思來想去,便愈是坐立難定,只得置筆於案,起身緩步行至閣外。外頭日光雖盛,但清風甚愜,院中綠意盎然,樹陰之地蘊靜至極,許是於屋中悶得久了,葭兒頓覺清爽了些許,便坐於廊檐之下仰面張望著那懸於廊下籠中的彩羽絲雀,臉上笑意清淺,此時,慕容昌胤執劍守於閣門外,隔著綠樹枝丫淡瞧著她的身影,怔望著她純真的笑靨,不自覺的亦勾唇跟著傻笑了起來。如此之態,讓這個少年不禁紅了臉,待他覺察出自個兒之行有失體統的時候便猛然回頭轉身,背立向她,又復方才庄肅凜然之狀,只為她看守好宮門。當日,因他無心之舉而讓她被闔宮非議,如今可再不能被有心之人給抓了把柄,遂他縱使心中有情,亦要剋制,如此想著,這個少年強迫自個兒不去看她,亦作滿不在乎之態,只單那片刻遲疑的功夫,當他終忍不住再次向她投以眸光之時,奈何伊人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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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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