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油盡燈枯亦僥倖
「來不及了，那樣只會死得更快更慘！連你也會被連累！」楊老頭一邊解釋著，一邊快速地把脅部傷口簡單地包紮了一下。
小天還想說點什麼，楊老頭已經捂著傷口走了出去；等他跟了出去，楊老頭已經拿起了船篙。
小天還是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著。
很明顯這一次楊老頭劃得並沒先前那般輕鬆，也沒那般快速：開始划的時候，每劃一下身體都會跟著抖動一下，明顯是傷口疼痛所致：劃到後來，楊老頭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小天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臉上開始有豆大的汗珠在不停地滾落，甚至劃上幾下就要先停下來緩一緩。
小天在一旁看著，實在是心中難忍，走上前去道：「楊爺爺，您休息休息，換我來吧。」說完便要伸手去接船篙。
「哎。」楊老頭暫時停了下來，擦了擦汗，卻並沒把船篙遞給小天。他勉強地笑了笑道：「不用的。我還能再划幾下。你還小，沒經驗，也不熟悉河道，沒我的速度快。」
「哦。」聽楊老頭這麼一說，小天便不敢再堅持了。原因很簡單：現在是逃命時間，楊老頭說的又都是實情，真讓自己來划那速度恐怕比烏龜也快不了多少，到時用不了多久就被青衣幫的人抓住了。
所以小天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楊老頭一邊流著汗一邊艱難地划著船，而他自己卻只能默默地祈禱楊老頭能堅持住，也盼望著青衣幫的人可千萬別追上來。
時間過得似乎很漫長，可是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小船也不過才行進了大概十幾里。
此時的楊老頭已經劃得更加艱難了，高大的身體已經快彎成了九十度，每劃一下身體就像篩糠一樣抖動好一會。他的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花白的頭髮亂糟糟地粘在一塊，眼睛都快被遮住了。更嚴重的是，經過了這番劇烈運動，他胳膊和右脅的傷口已經滲出了好多血，周圍的衣物都被染紅了一大塊。
「楊爺爺，您快休息休息，讓我來吧！」也不知第幾次了，小天又勸說道。
「我，我，我還可以再堅持……一下。」楊老頭還是沒把篙遞給小天，又勉強露出了個微笑，咬牙吸了口氣，然後又把篙撐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要使勁的時候，他卻感覺身子一軟，眼前一花，「撲通！」一聲摔倒在了船板上，然後便沒了知覺。
小天嚇了一大跳，急忙跑了過去扶住楊老頭，一邊搖著楊老頭一邊幾乎帶著哭腔地問：「楊爺爺，你怎麼了？」
「呃，呃。」好一會楊老頭才又無意識地出了個聲，然後才睜開眼。
「繼續往前划，不能讓他們抓住！」一開口，楊老頭就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眼睛一閉又昏了過去，任由小天怎麼搖都搖不醒。
小天伸手在楊老頭的鼻間探了探，幸好呼吸尚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暫且放了下來。
要不是楊老頭昏迷前還說了一句話，此時的小天還真是不知該怎麼辦了。
本來想把楊老頭挪進船艙，但一來楊老頭太過高大挪不動，二來有人來追時間不允許，所以放下楊老頭，又給他找了件衣物先蓋上，小天便拿起了篙。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撐船不知撐船累。船篙在手，小天才知道這看似細長的東西有多沉，也才知道到最後楊老頭撐船何其艱難。對小天來說，光是換手把篙撐到河中也要費一番功夫。
以前小天的確是沒劃過船，但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憑著對楊老頭划船的記憶，摸索了幾下，總算劃得稍微有了些模樣也有了幾分效果。不過這速度卻實在是沒法跟楊老頭比——即使是在楊老頭傷痛之後。
所以，雖然學會了划船，但小天的心中並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因為他知道以這速度不讓人追上來都難。
果然劃了沒幾下，小天便注意到後面的河道上開始有燈火出現，轉眼間又接近了不少。再划了一會，小天看見後面來的是一艘大船，船上隱約有二三十號人。
「前面船上的人注意了，青衣幫辦事，前面的船立刻停下來，接受檢查！」大船上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艘小船，其中一人破著嗓子高喊了一聲。
有前車之鑒，小天哪會聽這人的話，不僅沒停下手中的篙，反而更加賣力地撐了起來。
可惜，事與願違，小天越想劃得快，越是容易出錯，小船速度不僅沒上去，反而慢了下來。
後面大船上的人看到這種情況都以為是小船上的人主動減速了呢。一個個都不自覺地露出了些得意之色。
「咦！怎麼是個小屁孩？」待兩船靠得近了，青衣幫一人當先跳上了小船，這才看見了船頭正拿著篙的小天，便意外地問。
「章魚，怎麼回事？」大船上一人聞聲問道。
「頭兒，這船上只有一個撐船的小屁孩和一個快死了的老頭。」
兩人對話間大船已經靠到了小船左側，大船上的火把把小船照得一片通明。
「噔噔噔！」被叫做頭兒的傢伙帶著另外兩人也跳上了小船。立刻也看到了船頭的不語一言的小天和躺著的楊老頭。
三人並不理會小天——在他們看來這小屁孩多半是被嚇傻了。他們直接走到了楊老頭身旁。
其中一個傢伙踢了踢楊老頭，見沒反應又蹲下來探了探楊老頭的鼻息，然後翻開他的眼皮看了又看，過了一會才又站了起來說：「頭兒，章魚說得沒錯，這老東西是快死了。」
被叫做頭兒的傢伙用鼻子嗯了一下，「進去搜一搜！」
他一說完，剩下的一個傢伙便鑽進了船艙。
「頭兒，裡面沒人，也沒什麼可疑東西。」過了一會兒，進入船艙的傢伙出來回復道。
「嗯。」那頭兒懶得說話似的，又只嗯了一下，然後轉身便走。
他才走了一步，叫做章魚的傢伙便湊上來獻媚地建議道：「頭兒，要不要把這小屁孩和這死老頭帶回去？」
沒想到他這一問，那頭兒直接怒睜了眼睛，豎著眉毛罵道：「他媽的你是豬腦子啊？帶個小屁孩和一個死人能做什麼？耽誤了抓疑犯的要務你負責啊？」說著直接一巴掌拍了過去。
章魚本來是想提提建議、表表功的，沒想到直接表錯了情，馬屁拍在了馬腿上，眼看那巴掌拍了過來卻是躲都不敢躲，臉上直接被印了五個清晰的手印，鼻子都差點被打歪了。這一下頓時讓他連後面弄死那小屁孩、燒了那小船的建議都不敢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