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武道和月兒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死。」
「局勢明朗,有人能坐穩皇位的時候。」
「黑衣人可能是武皇後派來的,寇懷沒有表態支持那位王子當皇帝。御林軍掌握在武後手中,第五司在帝都有著舉足輕重的能量。寇懷在第五司中具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就像你父親在西北軍中一樣。」上官君月說道。
「也有可能是莫坤派來的。」景歌補了一句,「殺了師傅,他就能徹底掌控第五司。」
「不如,我們還是把紫靈芝交出去吧,沒什麼比小命重要的啦。」景歌說道。
上官君月抿起嘴唇,「哎呀,說了不行啦,很多東西都比命重要。」
「胡說,命最重要,命都沒了還要其他幹嘛。」
「難道在你看來榮譽,責任,天下蒼生都沒生命重要嗎?」上官君月盯著他質問。
「神經病,命都沒了要榮譽幹嘛。拯救世界這種事要在保證生命的前提下才能去做,我絕不犧牲自己去拯救天下蒼生。」景歌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上官君月鄙視的看著他。「你都不裝模作樣一下,就這麼直接的說出來。」
突然間她心中一動,問了句,「我呢,你願意付出生命保護我嗎?」
景歌沒有馬上回答,想了一下,「不知道額。」
「我絕不會喜歡上你這種人。」上官君月氣憤地說道,「你就不會回答願意嗎,一般女孩子都很吃這一套的。」
「但是你很不一般,不是嗎,我只是說實話,如果真有那種時候你就知道了。」景歌笑道,「再說,我機智勇武天下無敵,保護你何須搭上自己的性命,生命是寶貴的。」
上官君月看著他的樣子暗嘆一聲,搖搖頭,看著江面微微笑著。
「對了,你修鍊的是什麼功法。」上官君月問道。在帝都的景歌是完全不會武功的。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功法。是我醒來后,在那個破廟跟一個朋友學的,他教我怎麼吐納,還有一些拳腳功夫。然後我有空就練練,不知什麼時候發現這裡有一團氣,我可以控制這團氣在體內流動。」他指著自己的丹田處。
「這種時候我的力量和速度會變強。」
上官君月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剎那間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這麼說來,你不到三個月便修鍊到了二品境界?」
「這些境界如何劃分?」
「分為小三境,大三境,宗師境,王境和傳說中的帝境。小三境就是一到三品,算是入門。大三境是四到六品,算是高手。」
「若是內力足夠渾厚,可以外放體外,隔空取物,能御空而行,便是宗師境界。王境內力外放會形成一個場域,至於傳說中的帝境。沒人達到這個境界,即便是護國神王慕容遠山。」上官君月解釋。
「其實這樣的境界劃分只是一個大概,並不能準確代表實力,只是內力渾厚程度而已,有些天賦驚世的人以三四品境界便可屠宗師。」
「懂了,這些品階只是代表力量,但現實中的戰鬥包含很多技巧之類的東西。」景歌站起來,背負雙手站在船頭處,「像我這種天之驕子,舉世無雙,戰鬥意識驚人,想來二品內力已經足以橫掃天下了。」
上官君月把雪白的腳丫從水面抽上來,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景歌猝不及防,登時落入水中,驚呼一聲,「啊,我不會游泳。」
噗通噗通,景歌在水中手忙腳亂的撲騰著。
上官君月心中暢快無比,老早就看不慣他這般模樣了。坐在船上掩嘴大笑,眉眼彎彎,眯成了一道縫,露出兩個小巧的酒窩。
景歌在水中撲騰一會兒,浮浮沉沉的,沒了動靜。
「哎,你不會真的不會游泳吧。」上官君月有些緊張的看著在船邊浮沉的他,有點緊張。
上官君月伸手要把他撈上來,手觸碰到他的時候,景歌突然間伸出雙手,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把她拖到水下來。在江水中哈哈大笑。
「啊。」上官君月驚呼。
「你竟敢騙我。」上官君月怒聲叫道。
她轉身爬到船上,抹著臉上的水珠,渾身濕漉漉的,毫無形象可言。
景歌游到船邊,把下巴撐在船沿上笑眯眯的看著她,「真漂亮。」
上官君月順手操起船槳就敲向景歌。
景歌躲避著,「明明是你先踹我下水的。」
上官君月紅著臉,也不答話,就是不停的敲著他。
「哼,你別想上船。」
「我錯了......」
「我真的知錯了......」
.......
.......
帝都在洛水與長江的交匯處,只要逆流而上,順著長江便能抵達帝都。
「逆流而上的船隻恐怕都布滿了第五司的眼線,雖說不確定是不是第五司的人對我們出手。但是要對付首相的人必定權勢滔天,不得不防,我們度過北岸,繞一個大圈回去。」上官君月說道。
「來得及在那貨死之前回到嗎?」
「谷主說他還能活半年,足夠我們回到帝都。」上官君月說道。
兩人在長江北岸上了岸,上官君月猶豫了一下,「不如你就在此隱居,我回京后告知夫人來這裡找你,也會儘力想辦法把你的朋友救出來。」
「那你呢?」景歌看著她。
「我自然是留在帝都。」上官君月漠然道,「我不可能跟你一起生活的。」
「可是你明明很喜歡跟我呆在一起。」景歌說道。
「你想太多了。」上官君月望向別處。「你回帝都必然凶多吉少,到那時,我恐怕也無力護你。」
景歌笑了笑,平靜道,「你在擔心我,說明你對我到底還是有感情的。」
「我只是不想大元帥絕後而已。」上官君月分辯。
「你為何一定要回去呢?」
上官君月沉默了一會,「我家在那裡,我要回家。」再次望向景歌的時候,她眼中已然恢復深潭一般的平靜。
「好,我送你回家。」景歌走過去,牽起她的手。
「放手,別碰我!」
上官君月臉色微變,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用力掙扎,卻沒能掙開,景歌抓得很緊。
她手肘輕抖,衣袖中落下一些粉末,落到景歌手背上。這是用藥王谷獨有的毒毛蟲所制的藥粉,肌膚一旦觸碰到便會紅腫痛癢難忍,不比燒紅的烙鐵印在肌膚上帶來的疼痛弱。
她是藥王谷的親傳弟子,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不代表她沒有手段自保,要知道藥王谷的毒道和醫道一樣聞名天下。
她深知這種毒素帶來的疼痛有多驚人,撒了這藥粉后她甚至隱隱有些後悔。
哼,痛死你也活該,竟敢對我無禮。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碰我。
哎呀,算了,等他鬆開我馬上給他解毒吧。
然而景歌牽著她的手沒有放鬆絲毫,連力度也沒有一絲變化。剛好握緊不會讓她掙脫,也不會讓她感到疼痛,他的目光平靜而堅定地望著前方,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儘管紅腫發燙的手背證明毒素已經在產生作用了。
「放手,再不解毒,這種毒素會毒死你的。」上官君月邊掙扎邊說道。
景歌沒理會她,左手丟下包裹,在包裹中迅速抽出短刃。哐的擋了一刀,上官君月不再掙扎,因為她看到四個人面無表情地圍住他們。
她微微轉頭望著景歌,景歌緊緊牽著她,左手倒持短刃,從容的面對著四個人。沒有一絲驚慌。
她有些失神。
這四個人不是黑衣人,應該是第一次伏擊他們的那群人,他們腰間還系著發射短箭的弩筒。景歌想。既然他們在這裡,多半還會有其他人,散開來搜尋。
四人揮舞著刀劍一擁而上,景歌目光冷冽,右手鬆開上官君月。身影晃動,避過兩人,一腳提在一人胸腔,把他踢飛數丈遠,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反轉手背,砸在另一人臉上,殘存在他手背上的毒粉黏在那人臉上,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只見他丟下長劍,雙手捂臉在地上打滾,慘叫連連,這種毒素已經讓他被擊中的那邊臉上的眼睛失明了。
上官君月呆在一旁,臉色微變,這種毒毛蟲的毒比她想象中還要劇烈幾分,不免有些擔心景歌。
景歌在戰鬥方面或許真的頗有天賦,那四個訓練有素的死士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片刻后,景歌回到上官君月身邊,四個人已經全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哼。」上官君月皺著瓊鼻,拉過他的手,給他擦上解藥。
隨後,上官君月拿過他手上的短刃,就要上前去。
景歌愕然,急忙抓住她,「你要做什麼,不許殺人。」
「他們會暴露我們行蹤。」
「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要輕易殺人。」景歌拉著她的手說道。他對殺人什麼的倒也不是特別反感,只是不喜歡看到上官君月冷血無情的樣子。
「不。」上官君月拒絕。
「乖啦。」景歌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像是在哄一個小孩。
上官君月對他這個動作很不滿,抬手撥開后決定賞他兩巴掌,然而這次她沒能扇到,景歌笑吟吟地擋住了她的手。
「厲害咯,現在都不讓我扇耳光啦。」上官君月嘟著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生起了悶氣。
若是讓藥王谷的弟子看到他們高傲冰冷的小師妹這個模樣恐怕得驚得下巴都掉下來。這麼多年來,這個小師妹寡言少語,性情淡漠。總是面無表情一臉平靜的樣子,除了學習醫術便是在藏書閣讀書。
「既然我們行蹤暴露了,那我們再划船過南岸回京。」景歌說完撿起包裹便拉著她走向小舟。
上官君月惱火地把手中的短刃擲向那四個躺在地上的人,短刃插在其中一個人的肚子上。
她微微仰頭挑釁的看著景歌,景歌笑著搖搖頭。帶著她坐上小舟划向江心。
在他們上船后,躺在地上的一個人馬上跳起來拔出肚子上的短刃,捂著傷口遠遁。
她還沒消氣,鼓著腮幫子,不知道是在氣景歌對她的無禮,還是別的什麼。
她可以讓自己不再生氣的,因為在藥王谷,她除了學習醫術,還學會了很好的控制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她現在不想隱藏自己的情緒了,她的心情很複雜。
「我想你會帝都一定想要做什麼事,所以你才會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情緒。」景歌說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
「你好像變強了很多。」上官君月說道。「但是你去帝都還是很危險,武力從來都不是最強的能力。」
景歌微笑著看著她,「你不是希望我成為一個像我父親那樣的人嗎?若是他,他會畏懼嗎,他會讓我母親一個去帝都嗎?」
「你就不能正經點說話嗎?」上官君月翻了翻白眼。
「帝都又如何?天下之大,本帥何處去不得。」他有這樣的自信,在他逐漸熟悉體內那股力量之後。
上官君月沒有駁斥他,她從他那玩世不恭的眼神中看到了無法動搖的堅定,知道他心意已決,不由得微微感動。雖然這個人就如此兒戲的認定喜歡自己,毫無理由,也不管自己喜不喜歡他。
不得不說,在他橫刀擋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看著那消瘦的身影。自己確實有那麼一瞬間心生動蕩,記憶中的那道身影身影和現實重合。
他們沒有在長江南岸上岸,而是繞了一個圈,避開那個假裝暈過去的那個人的視線。在北岸回京在,景歌在岸上說的話,只是為了誤導那人,爭取一些時間脫身。
上岸的時候,景歌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接她,這一次上官君月沒有再避開。
「我們往北走到安義城,再從安義城回帝都洛陽。」景歌說道。
「好。」上官君月點頭。這樣他們走的路線是一個三角形,想來那些人也不易尋到他們蹤跡。
夜幕降臨,兩人進入一家客棧,要了兩間房,點了些吃食。
春雨潤物無聲,落在瓦背上的雨滴微不可聞。景歌站在窗檯前望著夜色。
上官君月關緊門,走到景歌身後,看著他手中的木簪子,輕聲問道:「你在想她?」
「倒不是想,只是有些擔心,畢竟算是朋友。」景歌回答。
「她應該沒有落在第五司的手上,我那晚回去的時候,發現了這根簪子。還有她的鞋子沒有落下,若是第五司的人闖進來帶走她,不會讓她穿上鞋子再走。應該是別的人救走她,可能是諸葛陰或者別人。」景歌推斷,也算是在寬慰自己。
「如此便好,你那兩個結拜兄弟如何?是大才嗎?」上官君月跟他並肩而立。
「或許抵得上十萬甲。」景歌猜測道。
一陣沉默后,景歌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如何?」
上官君月鄙夷的看他一眼,「還用問?你難道不是準備說你抵得上百萬甲?」
「額......」
不過兩三天,上官君月早已看透他大言不慚的尿性。
「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景歌乾笑兩聲。
「好了,回去睡吧。」上官君月柔聲道。
「不如我今晚在這裡睡吧。」
上官君月不說話,淡淡的笑著。於是景歌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上官君月在窗檯前伸出手臂,一隻雪鷹悄無聲息的掠下來。停在她手臂上,她摘下雪鷹腳上的一個小筒,輕輕抖手,雪鷹寂靜無聲的離開。
她取出小筒裡面的紙條,上面寫著:秦軍伐吳受阻,糧草被燒,即日班師。
上官君月把紙條放到蠟燭上點燃,神色冷漠的看著冉冉跳動的火苗低語:「果然抵得上十萬甲么?」
景歌躺在床上,一時間也睡不著,他在回想著今天事,這是他的習慣。每天晚上有空的時候就會回憶白天經歷的點滴,發現自己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下次再碰到同樣的情況可以做得更好。
他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滿意,特別果斷的牽起上官君月的手,即便是在她往自己手上撒毒粉的時候也沒鬆開。就是那毒粉真的是太痛了,現在想起來都冒冷汗,小碧池真狠心。
今天在打鬥中,景歌發現自己的動作和力量比起之前有了更大的長進,而且控制得熟練了很多。
看來還是得多練練,雖然我是天才。他自戀的想著,並且按照葉鑫教給他的方法吐納著。這個時候他莫名的想起老乞丐,也不知他今天有沒有討到飯,不過餓不死那老傢伙,他藏有那麼多銀子。而他送的兩本高仿版的秘籍早就不知道丟在哪了。
第二天清晨,景歌敲開上官君月房門的時候,她正斜倚著窗檯梳理著長發。
她看到景歌過來,很自然的把梳子遞給他。景歌接過安靜的梳理著。初升的朝陽給她的黑髮鍍上一層金黃,這場景和諧而溫馨。
「你以後可以叫我月兒。」
「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