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命運之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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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經歷多場戰鬥的市民會館已經殘破不堪，徹骨的寒風從破碎的窗口湧入，發出嗚咽般的響聲，在寂靜漆黑的環境中顯得很瘮人。

但這種鬼片般的氣氛已經漸漸的被另一邊的喧鬧所打破。那是來自雲層深處的引擎轟鳴聲，彷彿雨前的悶雷，又像是野獸的低吼。

那聲音原本還似乎遠在天邊，但沒過多久便迅速增大，甚至連地面都被震得微微顫動起來，

「小黑，小白，跟我走!」

一把抱起兩儀式，轉身攬住愛麗絲菲爾的腰，把她堆疊在式的上面，我正要去抱伊莉雅時，忽然聽見懷中傳來「唔」的一聲悶哼。

「好沉，壓死我了。」那聲音似是痛苦，似是愉悅，「抱了我，還想抱其他女人，春日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渣，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嚇得差點把懷中的少女摔在地上，嗯，也有可能是氣得，總之，最終我還是止住了這個衝動，咬牙切齒道，「兩儀織，醒了還不趕快起來！我趕時間啊！」

臂彎中的人動了動，又停了下來，似乎只是換個舒服的姿勢。

「不嘛~還是春日姐姐的懷裏舒服。」

「快閉嘴，噁心死了！還是第一次聽你叫我姐姐。」

我用另一隻手接過她上面的愛麗絲菲爾，然後胳膊一松，要把某個噁心的傢伙扔到地上。可惜她敏捷的一翻身，穩穩的站住了。

「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重新睜開眼睛的兩儀大小姐依然雙目幽藍，冷淡的表情卻被嬉笑取代。

「從你抱住我的時候。」

「剛剛？」

「在那邊，你抱着我又摸又捏……」

我惡狠狠的瞪着她，「所以你一直在裝睡?!」

「不，式確實昏迷了，我只是一直在看熱鬧。」

更惡劣了，怎麼辦，好想打她！

勉強壓制住躍躍欲試的麒麟臂，我再次抱起愛麗絲菲爾，「沒時間跟你廢話了，快幫我抱伊莉雅，先離開這裏再說。」

兩儀式/織的力氣我是確認過的，抱一個人行動完全沒問題。

然而，某個任性的傢伙居然拒絕了，她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抬眼望向天際，一股四十五度角的明媚憂傷撲面而來。

「來不及了。」

伴隨着兩儀織略帶嘆息的聲音，幾架飛機的剪影自雲層縫隙中浮現。

「你以為都是因為誰啊！？」

飛機臨近，身後傳來小黑小白的驚呼聲，雖然據我對她們能力的了解，大概炸掉扔下來也不會對她們造成什麼傷害，說不定還會詭異的變成啞彈，不過，這種讓孩子產生一輩子陰影的可怕場景，還是不要發生為好。

兩儀織抽出刀來，大概想試試冷兵器和熱武器的較量，以她那近乎無解的「死線」能力，大概沒什麼問題，不過，她的防禦圈無法籠罩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昏迷的魔術師，更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這次還是讓我來吧！

已經可以聽到炸彈下落的刺耳尖嘯聲，小黑和小白瑟瑟發抖的抱在一起，望着天空發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兩儀織站在我們前方，緊緊握著刀，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第一顆炸彈觸及建築物的頂端，起爆，強光猛然間刺入雙目，然後，周圍所有的話語，所有的吵雜，都瞬間被巨響淹沒。牆壁、地面同時崩潰，火焰與高溫吞噬了一切，同一時刻，眼前的場景如視頻跳幀般瞬間切換。

望着遠方騰起的蘑菇雲，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環顧四周，目之所及一片荒涼，兩隻阿賴耶傻獃獃的站着，連眼睛都忘了眨，似乎難以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那刺破黑暗的火光和爆炸幾乎讓人心臟驟停，但轉眼間又是寒風凜冽、繁星遍天，彷彿噩夢驚醒，重新回到了平和的現實世界。

「轟隆！」

這是延遲了幾十秒，才堪堪傳到這裏的爆炸聲，即使隔了十幾公里遠，轟隆隆的低音依然震天撼地，氣勢驚人，足以證明之前的一切絕非幻覺。

和聲音同時到達的，還有強烈的衝擊波，氣牆推着我後退了幾米才穩住身形，而處於獃滯狀態的小白和小黑任由身體被風壓推得坐倒在地，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慌張的四處亂看，一邊發出可愛的驚呼聲。

「誒?！！剛剛是……」

「怎麼會……這裏是哪裏啊——」

我望着天空思考了幾秒，發現自己並沒有點亮「GPS定位」這顆技能樹，只好憑藉周圍環境和遠處火光估算了一下距離。

「大概在冬木市北郊吧。」

說起來，我也有好一陣沒用過空間魔法了，危機感的逼迫下，好像有點用力過猛，一下子瞬移了有十幾公里遠吧，不過比起用固有結界硬抗爆炸，還是果斷跑路更符合我一貫的風格。

「北郊是哪裏啊？？？」

小白一臉問號的想要從腳下荒蕪的草叢和遠方漆黑的山巒中尋找答案，而小黑的視線則始終固定在一個方向。

「差點就死掉了啊……這個世界果然好可怕，麻麻，窩想回家!」

我想也沒想，熟練的一指頭彈在她的腦門上：「叫姐姐!」

「噗——」

發出輕笑的是正在收刀回鞘的兩儀織，她依然是那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與半分鐘前那個擋在大家面前的偉岸身影判若兩人。

「真是得救了啊，春日，這次是你救了我一命，沒辦法，只能以身相許了~」

很自來熟的攬住我的肩膀，她聒噪的聲音在耳邊嘮叨個沒完沒了，「哎春日你可不能不負責任啊明明抱也抱過了摸也摸過了，要知道式那傢伙可是很保守的人就是太害羞了什麼都說不出口，還得我來……」

連珠炮般的話語不間斷襲來，讓我頭疼欲裂，精神污染程度比剛剛的克蘇魯意念侵襲還要強上幾分，正當我忍無可忍，準備用武力解決時，又是一聲刺耳的電話鈴傳來，總算打斷了兩儀織的廢話。

熟練的從愛麗絲菲爾的身上掏出流動電話，我直接接聽。

對方不出意料的是衛宮，他所處的地方很是嘈雜，信號也斷斷續續的，經過一番艱難的溝通，我大概知曉了冬木市現在的緊張局勢。

簡單來說，在克蘇魯意念的影響下，冬木市內的大部分人，包括軍隊，都或多或少的出現了頭疼、眩暈、失去意識等癥狀，更為嚴重的是，部分人陷入了瘋狂狀態，對着周圍的親戚朋友大肆攻擊，其行為與傳說中的「死徒」頗為相似。

以市民會館為圓心，克蘇魯意念的影響範圍正在迅速擴張，那影響無形無質，難以抵禦，除了寄希望於自己的意志足夠堅定，就只能以更快的速度向後退避。軍方的轟炸也貌似毫無效果，只留下一片火海，點亮了半片夜空。

可惜他們沒有注意到，在那片明亮妖冶的火焰中，還有一團不易察覺的黑影在緩緩擴散。雖然尚未造成影響，但那股力量之可怕，絕非一般手段所能抵擋。

掛斷電話，我獃獃的望着遠方衝天而起的濃煙，回味着衛宮方才的話語，思考着此世之惡擴散將產生的後果，我忽然感覺似乎忘了什麼。

啊！

某個念頭驟然閃現，我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毫不猶豫的再次使用傳送魔法，消失在眾人面前。

小櫻！

根據記憶中的空間坐標，經過幾次位置調整，我在三秒之內傳送到了賓館中小櫻的房間。

然而，空無一人!

明明半小時前還在的……從千年城回來后我就馬不停蹄的趕赴聖杯降臨的現場，這之間的幾分鐘曾到她的房間看過一眼，見她熟睡便沒有打擾，想不到……

望着還帶有餘溫的凌亂床鋪，我瞳孔緊縮，將精神感應迅速擴散。

不在走廊中……不在這層樓中……不在這個旅店中……

找到了!

幾百米外的步行街上，我感應到了小櫻那只有魔法學徒等級的微弱魔力波動。

我立刻空間轉移過去，同時聚集魔力，準備救援，因為在那附近，還有幾股更加強大的魔力波動，其中蘊含着那熟悉的扭曲意念。

考慮到物理法則，短距傳送魔法的極限施法時間是0.1秒左右，眼前的景象扭曲破碎，又在轉瞬間拉直，眨眼間便已身處異地。我現出身形的位置大概離小櫻半米遠，足以應對一切突發情況，手臂抬在半空，指尖有紅光閃耀，隨時可以發射出極高溫度的魔炮，將敵人化為灰燼。

然後，我便看到了一副堪稱奇詭的景象。

暗黃色的路燈下，身穿紫色連衣裙的嬌小身影握住一根半米長的武器，將高出她將近一倍的男人從胸口輕易刺穿，慘嚎聲中，血液噴濺而出，嬌小身影卻毫無所覺的抽出短棍，緩緩轉過頭。燈光照亮了她血跡斑斑的小臉，卻照不出那對淡漠虛無的雙眸，忽然，她嘴角勾起，露出一個猩紅色的笑容。

「春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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