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就是傳說中的幸福嗎(1)

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就是傳說中的幸福嗎(1)

馬小波和劉阿朵同居了。

馬小波一開始並沒有跟劉阿朵在一起的想法,他那天晚上去劉阿朵的宿舍只呆了一小會兒,面對劉阿朵探詢的目光,他突然感到對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興趣,也就沒有對她傾訴自己和庄麗的事情。後來馬小波就回家了。回到家時庄麗已經睡下,卧室的門關著。馬小波無法接受這一切的真實性,在客廳呆立了半晌,輕輕地在沙發上躺下來,打開電視,在靜音的狀態下看著體育頻道,時間緩慢地在他身邊環繞著,止步不前。馬小波感到了夜的空曠和寂寥,感到了時空的遼闊和沉靜,他望著變幻的電視畫面,想起以前每到世界盃或歐洲杯的賽季,自己總是變得非常勤快,和庄麗搶著幹家務,甜言蜜語時時掛在嘴邊,還積極**,為的就是巴結好庄麗,好允許他在半夜看球。庄麗每次都答應的好好的,馬小波做好熬夜看球的準備后她卻常常變卦,害得馬小波又要多費好多唇舌,撒嬌打潑,才能偷偷摸摸地看上一場球。而且總是在最關鍵的最後補時階段,庄麗就醒過來,迷迷怔怔地埋怨馬小波還不睡覺,影響了她的睡眠質量。其實馬小波把音量調到了最小,看到一個好的進球不敢歡呼,攥著雙拳,牙根咬得都要碎了。

而今,那個討厭的、苛刻的女人終於不再管束自己了,願意熬到多會兒都行,馬小波卻感到了極端的失落。

同樣,在白天,馬小波上班時也魂不守舍,而且常常突然就悲傷起來。他不知道庄麗怎麼樣,覺得自己是個過於脆弱的男人;他從沒想到自己是如此的依賴庄麗,同時想到庄麗也許更依賴他。而庄麗顯然不給他任何贖罪的機會了。

馬小波懼怕回那個家,他怕兩個人在一個屋裡卻互相假裝看不見的感覺,更害怕一個人在家卻沒有等誰回來的感覺。其實就算馬小波願意回家,庄麗也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三天後搬走。

最後的三天里,馬小波每天晚上都去劉阿朵那裡坐一會兒。劉阿朵看出他有沉重的心事,關心地追問了幾次,馬小波都說:「以後告訴你。」

三天後,馬小波放棄了在那個家的所有東西,隻身投靠了劉阿朵。他不是賴著不搬東西,只是想讓那些東西代表自己和庄麗呆在一起;他也不是不能自己租房子住,他需要跟一個女人在一起,讓自己不是太思念庄麗。劉阿朵不明就裡,她也不計較馬小波突然到來的原因,她盼了他許多年,目的很單純,就是跟他生活在一起,其他的,還沒有時間細細考慮。

現在,馬小波對庄麗只有一個義務,那就是在庄麗的父母要來女兒家的時候,他跑回來扮演一會兒姑爺和老公。其餘的閑暇時間,都跟劉阿朵在一起。

劉阿朵宿舍的窗子向東,幾乎有一面牆大,於是一年中有許多個早晨陽光可以輝煌滿室。澄明的空氣緩緩流動,偶爾似乎有金色或銀色的波光在閃,相擁在單人床上的馬小波和劉阿朵便如同睡在一條小船上。跟馬小波和庄麗背靠背睡不同的是,他們總是喜歡互相摟抱著睡,四肢交疊,彼此呼吸著對方的氣息。他們住在二樓,床在一隻文件櫃的後面,對面是學校的一個舊倉庫,所以窗帘雖然很厚實,但沒有拉上的必要,漸漸就成了習慣。對於馬小波來說,這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

單人床是學校分配給劉阿朵的,這個宿舍和其中的幾件傢具都是。馬小波沒有帶來任何東西,劉阿朵也不許他拿來任何有庄麗痕迹的物品。馬小波在劉阿朵的單人床上睡了半年了,兩人都覺得這樣挺好,沒有必要買雙人床,更沒必要出去租房子住。他們在一起住,沒有人說閑話,未婚同居在學校的年輕老師中很流行,校方絕對不干涉。沒有人知道馬小波是個沒有離婚的人,劉阿朵的同事都為她找到歸宿高興。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一些,馬小波放大了一張他和劉阿朵的合影,擺在寫字檯上,黑白的,非常藝術,就像中國近代留洋的新派人物。劉阿朵是教美術的,很欣賞和喜愛這張照片。在經濟上,他們不自覺地實行著AA制,劉阿朵也曾試圖跟馬小波商議買房子或找房子結婚的事情,馬小波說:「結婚幹嗎,這樣靜靜地生活,多好。」劉阿朵就不再堅持了,她曾經因為著急談婚論嫁失去過馬小波一次,不想再失去他了。

跟和庄麗在一起不同,跟劉阿朵在一起,馬小波脾氣很大,雖然終於擁有了平靜祥和的生活,但心情莫名其妙就會焦躁,偶爾就要發泄一通。他開始把工作帶回家來做,而且總是對自己的設計不滿意,於是常常發脾氣。劉阿朵很怕馬小波發脾氣,他一發脾氣就摔東西,雖然多數不值錢,再置買總是麻煩。劉阿朵跟庄麗不同,她從來不跟馬小波鬧,只是總喜歡賴在床上,馬小波一回家她就說:「你過來抱我一會兒再幹活兒吧。」馬小波聽膩了,就假裝聽不見,趴到寫字檯上去繼續做策劃書。劉阿朵就下了床,拉把椅子坐在馬小波身邊打毛衣。劉阿朵教的是輔課,一個星期只有四節課,下了課就買菜、做飯、洗衣服,做完這些家務,就給馬小波倒一杯水,拉把椅子坐在他旁邊打毛衣。馬小波不是經常打量她,但有時候會出神地望著她想:「跟庄麗比,這個女人太聽話了,以至於她就在身邊而自己往往忘記了她的存在。」

與馬小波過去住樓房時「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鄰里關係不同的是,這裡的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劉阿朵的隔壁是一位中年女教工,她們經常串門,相處很融洽。學校的集資樓建成后,女教工一家搬了進去,隔壁就住進了一個奇瘦而高的中年男人。劉阿朵以前沒有見過這個男人,據說是新調來的體育教師。劉阿朵看見這個人的腿腳都很長,臉也很長,而且凸眉凹眼,顴骨突出額頭低陷,皮膚粗黑嘴巴老大,走路時四肢甩來甩去,像只營養不良的大猩猩。劉阿朵從美術的角度進行了這樣的描繪后,馬小波笑著說:「別在這裡浪費你的觀察力了,把人家說成一個類人猿,異相出異人,興許他還是個人物呢。」他對這個比自己更晚來到這裡的人沒來由地感到一點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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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圍城小說:婚姻之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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