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境
森淵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森淵恍若漂浮在半空之中，而地面上是一片茫茫大霧。
不知過了多久。
風起。
霧散。
森淵的目光隨著那一陣捲走雲霧的大風而遊走，風過霧開，森淵慢慢看清了霧中的情景。
遠望，滿野殘戈，遍地屍體，一片蕭殺！
而就在森淵漂浮著的身體所在的下方，一小隊白盔白甲卻已是渾身浴血的士兵正結成一個圓陣，而圓陣之外，有數十倍於他們的黑甲軍士已把他們團團圍住。
而白甲軍的圓陣中心，卻有一位跨坐在一匹紅鬃馬上，身著白色全身甲的騎士，左手中持了一面殘破不堪且沾滿血污的白色龍旗，身上也是血染滿甲，他一動不動，白色的面甲上只露出他的一雙眼睛，靜靜注視著正把自己圍困的黑甲軍，而那黑甲軍陣之中，正飄舞著一面刺眼的黑色龍旗。
忽然，那白甲騎士猛的把白色龍旗插在了土地中，右手拔出腰間的一把長劍，斜指向空中，出了一聲怒吼，手中長劍前揮，直指黑色龍旗的方向，一夾馬腹，那紅鬃馬滴溜溜一聲長嘶，已是電奔而出！
圓陣拉長，白甲騎士越陣而出，其餘人緊緊跟隨，轉眼圓陣已成鋒矢之陣，目標所在，正是黑色龍旗之所在！
所有白甲戰士皆將兵器舉向空中，齊聲怒吼，然後沖向了數十倍與己的敵人！
方向，只有一個！
命，只有一條！
但倒下一人，便有另一人奮勇而上！
這批白甲軍士雖然只有區區一個小隊，寥寥數十人，卻硬是讓人有種千軍萬馬席捲而至，無可阻擋的感覺！
而那白甲騎士，更是衝殺在最前一線，他的長劍奇長，劍身奇厚，竟是一柄奇形重劍，每劍揮出，必是飲血而歸，黑甲軍蜂擁而上，竟無人可當其一合！
這必將是最後一次衝鋒！
而他是這支必死之軍的鋒芒所在，箭頭所指！
離黑色龍旗只剩下數十步，而白甲騎士身邊經這一路衝殺而仍然活著的士兵只剩寥寥數人，而且個個身被重創，血透重甲，只有一雙雙堅如鋼鐵的眼睛，依然如故！
黑色龍旗之下一陣騷動，一個黑馬黑盔的騎士排眾而出，這個騎士身軀壯碩的直如一座城塔，跨下的黑馬也是高大健壯，全身黑色盔甲在光線映襯下彷彿罩了一層黑霧，竟如同黑淵魔神下凡一般。
那黑盔騎士舉起手中一把形如巨型斬馬刀一般的巨刃向前一揮，他身後已是滿滿數排的步弓手，強弓已張如滿月，隨著命令一下，無數箭矢脫弦而去！
這景象，如一片黑雲從地面升起，又在半空化作暴雨，朝白甲軍傾瀉而去！
與此同時，黑盔騎士縱馬而出，那把巨刃隨人而至，快的割破了風聲，直直劈向白甲騎士的項間！
飛箭如流星隕落，轉眼即至，那黑盔騎士的刀刃挾著一卷寒風，卻也到了！
剩下的白甲軍士有如暴風駭浪中的帆船一般，紛紛被箭雨所射倒。
只有一個白甲軍士身被數箭，然仍未倒地，他大吼一聲，道：「將軍，小心！」
說著他捨身一躍，將兵刃橫在胸前，竟是自己撞向了那黑盔騎士的刀刃。
兩者在空中狠狠撞擊在一起，血光飛濺！
白甲軍士的兵刃毫無懸念的斷裂，身體也接著被一分為二，那上半截身軀，猶是雙目圓睜，嘴唇開闔，雖然再也不出聲音，但那口型，仍然是重複了那一句最後的示警：「將軍，小心……」
「秦羽！」白甲將軍用劍身嗑飛一支箭矢，卻正聽見那一聲示警，正目一看，卻剛好看見自己的親兵被一刀砍為兩截的景象，不由目眥欲裂。
但黑盔騎士的巨刃卻只是微微一滯，度仍快逾奔雷，白甲將軍雖得了部下以死換來的一線應變的時機，但也只能折腰仰面，將身軀向後一倒，搏一搏運氣。
巨刃從白甲騎士的面上疾掃而過，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白甲騎士的頭盔面甲，皆被一刀劈飛！
森淵這時才看見了白甲騎士的臉龐，竟然是……！
那面容，森淵永遠不會忘記，也不會認錯。
那是……森淵的父親。
而他父親現在正面臨生死關頭！
森淵再也難抑胸中的驚駭，大叫道――
「父親――！！！」
那白甲騎士竟似乎聽見了森淵的叫聲，由於正好身體後仰，目光已是與森淵交接，一絲疑惑和驚異的光芒閃過白甲騎士的眼睛。
那黑盔騎士就在此時出一聲野獸般的吼聲――
「死！」
巨刃圓月般掄起，刃鋒如撕開黑夜的電光，徑直朝白甲騎士的胸口斬落！
森淵出一聲凄厲又絕望的喊叫：「不――！」
刀落！
甲碎！
黑盔騎士出一股獰笑，而白甲騎士的雙眼，緊緊盯住了森淵，卻漸漸失去了光芒……
鮮血濺起！
而與之同時飛起的，還有一塊銅片般的東西。
那是一面青銅鏡。
耀眼如同八月正午太陽的光芒，從銅鏡中緩緩泄出。
任何人的雙眼都難以抵擋這刺目的光線，它越來越多，越來越亮！
森淵閉起眼睛。
黑盔騎士閉起眼睛。
白甲騎士閉起眼睛。
此時，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妖異之極的貓叫！狂野而幽暗！
許久。
森淵睜眼。
黑盔騎士睜眼。
所有人睜眼。
地上只留下一片血污。
白甲騎士和那幾個死於最後一波箭雨的白甲軍士的屍體，竟都已不見蹤影！
而那黑盔騎士緩緩抬頭，一雙滿溢著血腥與怨毒的眼睛，望向空中的森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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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森淵一聲大叫，坐直了身軀。
他現自己全身是汗，卻已是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想到剛才竟是一場噩夢，森淵嘆了口氣，目光前望，一張精緻的小臉映入眼帘。
冰膚雪肌微透紅暈，唇如粉櫻，眉若遠山，披肩長如黑色綢緞一般，加上一雙漾如秋水的大眼睛，竟是一個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兒。
這第一眼，讓森淵彷彿看見一座極美麗的花園，白色的海棠悄悄綻放，再如春雨一般細細碎碎地飄落。森淵想象她那長長的黑隨風飄舞，花瓣飛進她的頭，落在她柔軟的長睫毛上，她俏生生站在花雨之中，如同天使一般。
而現在這個瓷娃娃般的天使，正獃獃的看著這個突然大叫著起身的男人，一雙大眼睛里寫滿了驚恐，秋水滿溢，她手裡捧著的一碗湯藥「哐當」一聲落地，兩行水晶般的淚水已是滑了下來。
在森淵離奇的目光中，瓷娃娃天使大哭道：「哥，他嚇唬我――」
說著，起身便嗚嗚的淚奔而去。
森淵呆住。
「醒了？」
6漸捧著一碗新倒的葯湯，在森淵床前的凳子上坐下。
6漸看了看森淵目光所在的方向，笑道：「我妹妹，小町，6小町，很小的小，田踐町畦的町。」
「給。」6漸遞過那碗湯藥。
「噢……哦……」森淵接過碗，「那個，對不起啊……」
6漸笑道：「呵呵，沒事，她就是膽子小，女孩子嘛，一會就沒事了。」
湯藥的溫度剛好，散著一種中藥特有的豐郁香氣。
森淵看了一眼微笑著的6漸，一飲而盡。
打量了一下四周，森淵確定自己既不在那古戰場之上，也不在那鬼七的宅子里，這間房間居然也是古色古香，木幾木床，典雅的明式桌椅，不崇繁複，反而布局簡潔，之所以森淵斷定這不是在鬼七院子里，是因為鬼七園中滿園遍植著正值盛放時節的小白花，那一種極淡又極奇異的香氣，這裡並沒有。
而森淵收回目光的時候，忽然現，胡主任竟坐在離自己床腳不遠的一張太師椅上！
胡主任看見望著自己的森淵，卻是狠狠回瞪了一眼，憤憤的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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