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羅小美
五年了，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了。
當獄警推開鐵柵欄的那一瞬間，強烈的陽光刺的我眼睛無法睜開，但我卻喜歡那種沐浴陽光充滿自由的感覺。
冰冷的手銬從我手中拆下，那沉重的腳鏈也終於消失，我的心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年過五十的獄警跟我點了跟煙：「以後出去好好做事吧。」
在監獄里的五年，這名獄警沒少照顧我，我對他很感激：「謝謝了，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
那獄警樸實的一笑：「以後別再進來就好了。」
我叫陳賢，我從監獄里出來了。
五年前，我是一個整天自已為是，天天想着怎麼敗家的人，我為了給女神買手機搶走爺爺奶奶的治病錢；為了從女人手中騙錢，我跟父母大打出手；為了保住小命，我寧願更名換姓的苟活，一直到死刑判決之前，我都還玩-弄著幾個女人的感情。
不過，當死刑判決下來的那一刻開始，那個我就已經死了。
我跟女神求愛遭到高富帥的侮辱，一怒之下我拿啤酒瓶砸死高富帥，高富帥的家人以故意殺人罪起訴我。
在起訴期間，那個整天讓我想法設法要弄死的二手貨林薇薇總會隔三差五地來看望我，給我鼓勵，給我信心。
那天，我朝着懷孕的林薇薇肚子踹了一腳，那個小特種兵很幸運，沒有流產。
林薇薇告訴我，她恨我，但她會想辦法幫我，會想辦法讓我出去后對她進行補償。當時我很高興，就繼續裝作騙她的樣子……
韓夏夏也來看過我，她說她也恨我，並告訴我她已經跟吳黑離婚，會將自己分到的財產拿出來幫我打官司。
我的同桌許晴藍也來看過我一次，只不過什麼都沒說，而是默默地跟我唱了一首《小船兒盪起雙槳》，然後便悄然離開了，再也沒有出現。
我的女神……從始至終沒有露面。
我本以為有那麼多人幫我，我的命可以活下來。
但法律就是那麼無情，死刑。
那一瞬我絕望了，我覺得天都塌了，自己永遠沒辦法做高富帥，永遠沒辦法逆襲。
就在我天天尋死逆活的時候，二審判決，防衛過當！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通知書下來的那天，我只知道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來看望我，她叫李曉茹，她讓我好好改造，說等出去后她會再來找我。
改造期間，我撿過肥皂挨過群毆，裏面的事我幾乎全部經歷過了，後來因為表現良好，提前了五年出來。
當我踏出監獄的那一刻，我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大門外，有着一名熟悉的身影在等我。
「葉楓。」
「賢哥。」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緊緊摟在了一起。
我們兩個在監獄里幾乎是天天挨揍，但這小子總卻是倔強的找事，把那些人的拳頭吸引到他身上。
兄弟，不用一起扛過槍，只需要一起挨過揍，足夠了。
「只有你一個人啊。」久違的笑容出現在我臉上，對於這個比我早出來一年的兄弟，我心裏也很是愧疚：「怎麼樣了？」
時間將我們兩人從二十歲熬成了二十五歲，鐵門將我們從魯莽少年熬成了沉穩的青年。
葉楓開的是一輛殘疾人那種的三輪摩托車，載着我邊開邊說：「日子不好過，像我這種要學歷沒學歷要本事沒本事，身上還有污點的人，正兒八經的地方都不肯要。」
我跟葉楓的情況差不多，甚至比他還慘：「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聳聳肩膀，葉楓回答道：「逢年過節人多了一月能賺個百八千的。」
……
把車停在我家不遠處，葉楓問道：「賢哥，不進去看看么？」
思索片刻，我搖了搖頭：「還是不了，現在回去非得氣死我爹媽不行。」
我心中充滿著苦澀，在服刑期間我原先最恨的就是他們，沒有幾百萬生我下來幹什麼？可日子長了，也就懂了，恨也變成了愧疚。
葉楓點點頭：「那就先去我家吧。」
過村頭的時候，兩輛大貨車突然地擋在前面。
葉楓的保鏢血統還在，猛地一個急剎車兜過去：「草，會不會開車？」
兩輛大貨車的駕駛員都是社會上的人，朝着我倆「哈哈」一笑，使勁吐了口痰揚長而去。
葉楓還想追過去，我制止住他：「算了，和以前的你叫什麼勁。」
葉楓先是一愣，旋即點了點頭。
作為我曾經的狗腿子，葉楓把當初我的遺風完全繼承了下來，十四平米的小隔間，牆壁也是由太空鋁合金打造，冬天颳風夏天漏雨，住上兩年絕壁早逝。
經過五年的發展QY市已經和之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因為即將趕超省會城市，所以像葉楓的這種三輪摩托都是市裏頭打擊的重點，抓一個罰一個。
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不好意思過於麻煩他，我就尋思著自己去找個工作。
在58同城的交友上尋找了半天，一則招聘信息引起了的注意。
是要一名貨車駕駛員，條件只有能開車，每個月一千二，管午飯。
於是我試着撥通了上面的電話，簡單的聊了聊，對方讓我明天去啟祥公司面試。
掛了電話后，葉楓見我面色不大好過來詢問：「咋了賢哥，面試不是好事么？」
我點點頭：「嗯，不過我還沒有說自己剛出來。」
聞言，我倆都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了啟祥公司，來之前我已經了解過，這是一家主營運輸的私營企業，做的都是一些和房地產挨邊的事。
跟房地產挨邊的東西不用多說，沒一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已經反省了五年的我不想干，但摸摸口裏葉楓拿給我的三十塊，還是咬牙走了進去。
所謂的公司其實就是一棟寫字樓，上去后我找到了電話里那位負責應聘的人。
「你就是陳賢嗎？」
年紀輕輕羅小美從事HR已經有兩三年的經驗，屬於非常獨立、幹練的女人。
見面后舉止溫文爾雅的她詢問了我幾個問題，然後拿出一份簡單的合同給我：「每個月一千二百塊，沒問題就簽了吧。」
合同上的字我一個都沒看，拿着筆在停留了半天，終究是沒有落下去。
羅小美正忙着手頭的文件，見我遲遲不肯簽字，眉頭微微皺起：「怎麼了？是對工資不滿意嗎？」
搖搖頭，我將筆放了下來：「我剛從裏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