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少年出山 III

第三回 少年出山 III

過得幾日,段一便說要傳授劍法,段一飛自是興高采烈的跟了去。wenXuemi.Com段一取出青冥劍交給他,道:「一飛,這把寶劍便是咱們段家的傳家之寶,往後就傳給你了,你須劍不離身,不得丟棄。」段一飛怡然應是,輕輕撫摸寶劍,寶劍劍身青綠,映日耀眼,一股寒氣襲來,但覺寶劍凌厲無比,細細端詳,劍上刻著彎彎曲曲的兩個小字「青冥」。

他隨手揮了幾下,問道:「爹爹,書上都說寶劍皆是吹髮即斷,削鐵如泥,不知此劍可否?」段一道:「是真是假,你大可一試。」段一飛點頭道:「爹爹說的是,我且先試一試。」言罷拔下一根頭髮,輕輕放在劍鋒上,低首吹出一口氣,那根頭髮順勢而去,登時斷為兩截。

段一飛跳起三尺高,笑道:「好厲害的劍啊!」驀地里念起一事,忙問道:「爹爹,當初你教我內功之時,不是曾說過咱們段家祖傳的是一雙寶劍嗎?另一把在哪兒啊?」此言一出,勾起段一心中往事,他轉身朝北,深深呼吸,道:「爹將它送人了。」段一飛追問道:「祖傳寶劍這般珍貴,爹爹也送了這人,想來這人與爹爹來說十分要緊罷?爹爹,這人是誰啊?」段一喟然道:「他是爹爹的結拜大哥,也是爹爹一生中最敬佩的人之一。」段一飛待要再問,卻見爹爹眼角一片晶瑩,似是流淚,當下不敢再吐隻字片言。

半響過後,段一轉身取過寶劍,在石壁上豎刻四線,橫划四線,線線如一,長短無異,繪成一幅九格方圖,格格一般,並無二樣。段一飛奇道:「爹爹,你這是做甚麼啊?」段一將寶劍交還他,坐在一塊大石之上,道:「不急,一飛,我先與你說一說段家『蚩尤劍法』的要訣罷。」段一飛喃喃道:「蚩尤?好古怪的名字。」段一也不理睬。續道:「『蚩尤劍法』要訣在於三字,快、准、狠。快,方能先於敵而制敵;准,方能擊要害而留力;狠,方能全力攻而不守。若你能將此三字發揮至極致,盡可無敵於世。」段一飛嘻嘻笑道:「爹爹,人又怎能做到極致呢?」段一一怔,道:「是啊,人又怎能做到極致?無敵於世,亦不過一時之事,想我當年也曾為人稱作『天下第一』,還不是受惡人聯手所敗,落得個武功盡廢的下場?還害得飛兒這般痛苦。」他說第一句時聲音尚響,後面幾句卻是極輕,那便是說給自己聽的了。

然段一飛與其相距極近,於這幾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平日里最愛母親,此時自是怒氣勃發,不可遏制,大聲叫道:「爹爹,是誰害的?一飛要替娘親討回公道!」段一黯然閉目,緘口不語。半響過去方才睜目開口說道:「好了,一飛,咱們這便來練劍罷。」段一飛不理。連聲追問,見他皆無答應,心想既然爹爹不肯說,我且回去再問娘親,於是住口不問,當下悵然道:「是,爹爹,一飛知道了。」心中卻已生仇恨之念。

段一隨手摺下一根柳枝,提起一指,柳枝指著石壁上的九格方圖,道:「這圖是與你練劍之時所用的,圖上共九格,快字訣,便要你三聲之內刺中九格;准字訣,便要你劍劍均中方格正中;狠字訣,便要你刺刺入石三分。」段一飛問道:「那一飛練成這九格方圖便可了嗎?」段一答道:「自然不是,待你練成這九格方圖,我便在圖上復畫三橫三豎,繪成三十六格方圖……」

段一飛不待他說完,便打斷道:「爹爹,那你練得怎樣了?」段一別過頭去,道:「五聲三十六格。」言罷又回過頭來,卻見兒子低首不語,不知在想甚麼,沉聲道:「一飛,快、准、狠三字要訣,你要先練哪個?」段一飛抬首望他,不答反問道:「爹爹,那你先練的哪個?」段一不假思索道:「快准二字齊練。」段一飛心中無半分猶豫,隨即大聲道:「好,那一飛也快准二字一起練!」

段一淡笑一下,復又坐下,道:「一飛,你這便去練罷,我坐在這兒看著你。」段一飛叫道:「好!」登時胸間熱血上涌,只想著如何勝過爹爹,只因惟有如此方能替爹娘報仇雪恨。他緩緩吸氣,提劍向石壁刺去。

段一飛一味疾刺。苦練一朝,亦無甚進展,劍刺得快時卻失準頭,刺得準時又無疾勢,全然不得快准二字要訣。如此練上數日,一柄劍仍舞得欲快則歪,欲准便慢,雖有夜間勤練內功而恢復體力,卻仍感四肢酸痛,他於此自是苦惱不已。

這一日,段一飛拿著一小袋穀子餵雞。他滿臉愁容,左手抓起一把穀子往上一揚,穀子撒在雞圈右側,口中喃喃道:「我該怎樣練劍呢?」說著又抓起一把穀子隨手撒開,仰頭嘆道:「我怎麼才能練得既快又准?」他心不在焉,抓起穀子亂撒一通,一會兒右撒,一會兒左撒,可憐群雞咕咕叫著隨穀子東奔西跑。

只是這麼一陣咕咕亂叫,已教段一飛心煩氣躁。他啐了一口,罵道:「叫甚麼啊!難道還少了你吃的么?」言罷抓起一大把穀子朝空中一揚,撒遍雞圈之中,群雞登時咕咕叫著,拍著翅膀四處散開,連連低頭啄食。

段一飛正欲轉身離去,驀地里看見群雞啄食既快且准,心頭一震:「雞嘴尖,穀子小,為何它卻能啄得如此快而准?這不正應了我的練劍之道么?好,我且看看,探個究竟,說不定於我練劍有益。」於是放下手中布袋,蹲在雞圈外,凝神注視群雞啄食。只見那雞脖子電伸點縮,無一虛啄,直如武林高手一般,看得段一飛瞠目結舌。

不到一會兒群雞已吃光地上穀子,段一飛卻仍未瞧出個究竟,連忙抓起一把穀子撒進雞圈中,復又全神參悟其中道理。如此反覆數次,群雞已然腹飽,然段一飛依然尚未悟出當中真諦,他喟然一嘆,再抓起一把穀子撒入雞群。但群雞已飽,怎再理他?各自回窩歇息了,惟有兩隻肥雞仍在低首啄食,然其啄食之勢既慢且歪,往往數啄方中。段一飛心中一驚:「怎會這樣?」連忙起身快步進去,抱起肥雞細細端詳起來。驀地里他靈光一閃,已然醒悟,心中忖量道:「雖然不知啄食之道與練劍之道是否相應一致,但我練劍不成,惟有一試了!」於是轉身入屋取出青冥寶劍,徑直上山來到石壁前。

其時秋風颯颯,段一飛久立風中,緩緩呼吸,雙目凝神直視石壁上的九格方圖。忽地他閉上雙目,手中長劍慢慢提起,至胸前時倏地刺出數劍。此刻他心中亦有一劍一圖,心中之劍去勢極緩但正,劍劍均中方格正中,然他手中之劍卻是截然不同,勢疾且准,凌厲無比,唰唰唰的數聲響亮,便在眨眼之間刺中九個方格。

段一飛睜眼一看,亦是一驚,全然沒想到自己手中之劍竟能至此,啄食之道真的湊效,興奮之餘立下決心,要將「蚩尤劍法」另創一格,更上一層。自此日日苦練,後來他覺得狠字訣的只功不守頗為不妥,便決意一改其風,別走一路「蚩尤劍法」。

又過數月,一日間白飛母子談起武功,白飛提及白家尚有另一絕技,段一飛自是死活纏著要學。白飛素來順著他的意思,只好答應二次破例將白家祖傳功夫傳授於他。當日午後,白飛便帶他到溪邊授他絕技。

白飛喟然道:「一飛,要不是娘疼你,娘是絕不會將白家祖傳絕技傳給你的,日後娘親只好向你外公負荊請罪了。」段一飛拉拉她的手,道:「娘,一飛知道娘疼一飛,要是外公要罰娘,一飛一定會和娘一起受罰的。」白飛蹲下身道:「一飛真乖!」說著伸手去解他的外衣。段一飛不解道:「娘,為甚麼要脫衣服啊?」白飛笑道:「待會你要道水裡去練啊,要不然娘怎會待你到溪邊來?」段一飛側目睨視山溪,嘖嘖嘆道:「那一定很有趣罷!」

白飛道:「一飛,娘要教你的這門功夫,是白家兩大絕技之一,名叫『月步』,就是月中漫步的意思。相傳白家一個祖先偶然在夜裡看見一位仙人正在明月上徐徐漫步,仙人的步勢瀟洒飄逸,祖先沉醉其中,手腳竟不知不覺的動了起來,他學著仙人的模樣一步一步走著,奇怪的是他居然飛了起來,在皎皎的月光之下怡然散步,祖先心中自是激動至極,於是便創下了『月步』這門絕世輕功了。」段一飛驚詫道:「不可思議,娘,這是真的么?」白飛搖首道:「娘怎麼知道它是真是假?只是白家代代如此相傳罷了。不過娘想啊,這要是人飛到了空中,想必十分吃力罷?」說著已解下他的外衣,輕輕拍了拍他的左膝,道:「來,抬起腳,把鞋子也脫了。」

段一飛赧然道:「娘,一飛自己來好了。」言罷倒行幾步,坐地抱膝脫鞋。白飛道:「一飛,『月步』的口訣只有四句一十六字,你可要好好記住了,『氣聚湧泉,化而為風,憑風借力,翱翔寰宇』。」段一飛一字一句的跟著念道:「『氣聚湧泉,化而為風,憑風借力,翱翔寰宇』。」白飛道:「這幾句口訣的意思便是,將內勁凝聚在腳底的湧泉一**,繼而噴射出來,化成一陣強風,借著勁風之力,人便可像鳥兒那樣在空中飛翔了。」段一飛仰頭望天,喃喃道:「像鳥兒那樣在空中飛翔了……像鳥兒那樣在空中飛翔了……」心中半信半疑,問道:「娘,鳥兒身輕,自然可以在長空中飛翔,可人笨重,真的就能像鳥兒那樣嗎?」

白飛起身道:「人固然體重,可人力勝過鳥力豈止萬倍?想要像鳥兒那樣,絕非虛無。」段一飛問道:「娘,那該怎樣『化而為風,憑風借力』啊?」白飛一邊疊衣一邊說道:「就如掌風那般,掌風可推人至數丈之外,腳下之風自然亦可教你騰空而起。」段一飛大喜道:「好啊!那我先試一試。」言罷快手脫去右腳鞋襪,「撲通」一聲,跳進水裡,轉又問道:「娘,那又為何要在水裡練啊?」白飛道:「這門功夫難學的緊,娘怕你一時半刻學不會,人在高空中跌了下來,那時教娘如何救你?只好教你在水中練,也好教你少受點傷。」段一飛深情道:「娘對一飛真好!」白飛心頭一甜,抿嘴道:「少賣口乖了,快快練罷!」段一飛應了一聲「好」,隨即雙掌相合胸前,息導氣血流轉三個小周天,氣聚丹田,繼而下流至湧泉**中。

漸漸的內勁已凝於左右湧泉兩**之中,但要想噴發成風,卻怎也不成,內勁在湧泉**中便似成了一個小漩渦一般,不斷打轉。段一飛連連催勁,卻也無奈,喟然道:「娘,怎麼內勁化不成風啊?」白飛道:「湧泉一**乃是足心,本難凝勁,何況是發勁?『月步』這門輕功考究的便是運勁一道。來,娘先給你做一遍看看罷!」

段一飛念起當日修練暗器一事,忙道:「娘,你身子不好,就不必一試了,一飛自會好好領悟其中要訣的。」白飛笑道:「說的也是,運勁之道,人各有異,你須好好參悟參悟才是。」段一飛諾諾連聲,繼續修鍊。又過幾朝幾日,苦練無功,進展極緩,段一飛不是蓄勁不成,無法生風,難以借力,便是騰空而起卻後繼無力。苦苦思索多時,方才悟出一點運勁之道,習得瞬間發勁之法,屢試不爽,這才緩緩進步,輕功日漸見長。

時光猶如白駒過隙,段一飛焚膏繼晷,苦心孤詣,於武學一道日有突破。段一憐惜他聰敏,便將畢生所學全授予他,更把自己在江湖中所見所聞的各門派功夫與他一一拆解。段一飛不僅將劍法、掌法、騎術、輕功諸類功夫一一練精,更將師祖一本心得專研畢透,可惜他嘗遍百法,仍不得治癒爹娘頑疾。

斗轉星移,已是明武宗正德二年,武宗受八虎所惑,沉迷玩樂酒色,荒廢朝政,開闢長期罷朝之先河,所行之事多荒謬不經。明孝宗生前恐武宗玩物喪志,曾特意把大學士劉健、謝遷、李東陽召至乾清宮暖閣,委以託孤之重任:「東宮聰明,但年尚幼,好逸樂,先生輩常勸之讀書,輔為賢主。」故眾賢臣以劉健、謝遷為首,不顧身家性命,冒死直書嚴懲八虎,卻遭慘敗,史書曾有記載道:「三月辛未,以大學士劉健、謝遷,尚書韓文、楊守隨、張敷華、林瀚五十三人黨比,宣戒群臣。」從此大明風雨大起。

這一夜烏雲密布,不見星月,廣東南部一座小山中的一間木屋之內,一個病婦正躺卧榻上,已是奄奄一息,她雖臉色憔悴,卻仍不掩其絕色美顏。一個美貌少年男子靜左其旁,關切之情盡顯於色,口中不斷低聲呼喚:「娘……娘……」這對母子正是白飛與段一飛。白飛久病不愈,此刻已是日薄西山,離死不遠,段一飛自是劇痛攻心,難以遏制。

白飛顫聲道:「一飛,娘知道自己就要走了,娘只想你答應娘一件事情,你不要再想著替爹娘報仇,不要去找龍賊……」段一飛急道:「不,娘,龍賊害的爹娘如此痛苦,一飛要教他死無葬身之地!」白飛心中一急,咳咳兩聲,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灑在胸前衣襟之上,紅白相映,愈加鮮艷。段一飛張口驚叫:「娘,娘!你怎麼了?你沒事罷?」白飛喘息道:「這事都怪我告訴了你,當年你爹尚未能敵過龍賊,娘不想在黃泉下亦為你擔憂啊!」段一飛哭道:「娘,一飛甚麼事都能答應娘,惟獨此事不可。娘,你先歇著罷,你會好起來的,一飛這便去給你煎藥。」說著就要起身。

白飛輕輕扯住他的衣角,道:「一飛,你不必再為娘費心了,娘自知命不久矣。一飛,你便答應了娘罷,你敵不過龍賊的。」段一飛搖首含淚道:「娘,一飛便是力拚不成,也會使計謀的,娘不必擔心,一飛一定能報仇雪恨的。」白飛不意他性倔似己,惟有嘆道:「一飛,你執意如此,娘只好在下面保佑你平安大吉了。江湖兇險,你要是不快,便回來陪陪爹娘罷。」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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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青劍緣之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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