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倭寇敉平(上)

第二十章 倭寇敉平(上)

東鄉太郎、汪義領倭寇余部兩千人馬,退向潮州西北,轉而折往西南,進入蓮花山,沿途所到之處,搶掠一空,遇着老幼,一律戮殺,見年壯男子則迫其引路,見少婦少女則虜掠隨隊,恣意**,有那烈婦烈女不從的,免不了給她一刀。.是以百姓攜兒帶女,四下逃難,衣物失散,哀嚎遍野。本來垂頭喪氣的倭寇,得以安居窩巢,飽食宣淫,又一個個精神抖擻起來。

一日,飲酒間,汪義道:「東鄉大掌柜臨危不亂,足智多謀,實令在下五體投地。那夜在潮州城下,若非大掌柜見機得早,我等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東鄉太郎笑道:「汪義君謬獎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等東泊西盪,終不是結局。眼下俞大猷海防嚴固,無隙可趁,我等只得蝸居在這蓮花山中。待其海防稍懈,我等出奇兵拿下海豐或陸豐,奪取船隻,猶龍之歸海,在海上招納零散弟兄,或回日本九州老家招募浪人武士,再整陣容,捲土重來,以振昔日之威。到那時我霸海為王,定然要封你個平海大將軍。只是刻下你我須風雨同舟,休戚與共,度過眼前這一難關。」

汪義道:「大掌柜既有此雄心壯志,堪為一代人傑,在下當追隨其後,效力聽命,以圖日後富貴。」

這日倭寇到了南嶺。這南嶺是個小山鎮,位處蓮花山北坡腹地,山路崎嶇,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翻過蓮花山,南可抵海豐,東南可達陸豐,是一個絕好的去處。於是東鄉太郎、汪義在此紮寨,並派出探子、游哨,四下里打聽、觀望官兵的動靜。

據探子回報,南嶺為一條河的源頭,在河下游,南嶺東北的蓮花山麓,有一個小鎮名曰龍村,距潮州西向官道甚近。東鄉太郎謂汪義道:「龍村為官兵進山咽喉要地,不可不守。我帶一千兵守南嶺,分兵一千與你,去守龍村,如此可為犄角之勢。如官兵自龍村東北的安流襲擊龍村,我自南嶺出兵救應,如官兵自南嶺之東的河田襲擊南嶺,你可自龍村出兵截其後路,令其腹背受敵,首尾不能自顧,定可全勝。不知汪義君意下如何?」

汪義道:「漳浦一戰,薩摩大王、折衝將軍亡於章魚谷,大將軍又斃於伏兵,眾頭領中只剩下你我二人。誠如大將軍所言,大掌柜『為人精細,遇事沉着從容。』在下一個綠林武夫,有勇而無謀,值此生死存亡之秋,唯大掌柜堪當總領重任,在下願聽大掌柜吩咐。」遂引一千倭兵去龍村安寨。東鄉太郎也帶一千倭兵進至南嶺。

早有細作報往潮州,俞大猷委派兩員參將,帶兩支人馬,一路自安流攻龍村,一路自河田襲南嶺;又馳令守衛廣州的參將進駐廣州之東的增城,在西線佈防;然後親自提兵巡視汕頭、惠來、陸豐、海豐一線海防,不使倭寇逃竄海上。

河田一路官兵道近先至,翻過蓮花山脊,自東強攻南嶺。倭寇游哨察覺后疾速報告,東鄉太郎命汪義放棄龍村,率眾**河田、南嶺之間,從后襲擊河田一路的官兵。官兵首尾受敵,不能自持,只得敗走安流,與另一路官兵會合。

官兵兩支人馬合兵一處,經龍村再攻南嶺,東鄉太郎令汪義堅守南嶺,自率倭兵一千,沿蓮花山脊東北行,折而向北,奪回龍村,仍尾擊官兵。官兵經此兩戰,折兵十之三停,士氣受挫,只得回師潮州。

俞大猷海防部署畢,轉回潮州,兩參將已跪於階下,待罪轅門。其中一參將道:「將軍轉戰浙、閩,陸、海兩路,所向披靡,倭寇聞之喪膽,那是何等的神武!今我等因進軍不慎,中了倭寇的奸計而敗績,有損將軍威名,罪當軍法處置。」

俞大猷雙手扶起二人,道:「去歲復福建興化時,諸將初歸本轅統馭,后隨本轅移兵廣東。時經年半,福建倭寇有戚元敬進剿,廣東諸將少與倭寇接戰,不知倭寇狡悍,何罪之有?此番兵敗,實因本轅輕敵之故,二位將軍不必自責,日後殺敵建功便是。」二將叩謝退去。

其後俞大猷曾數次出兵蓮花山,遣小隊人馬攻剿,倭寇則憑藉有利地勢游斗,派大軍合圍,倭寇則分成小股四散,歷時數月,收效甚微。

蓮花山之西二百里的羅浮山,有一股匪徒約五百人,頭目名叫郎八。因廣州參將奉命在西線佈防,聞郎八出沒於羅浮山,搶劫行商旅客,於是順便進巢。郎八在羅浮山立不住腳,聽說蓮花山倭寇狡悍,屢挫官兵,竟率眾入伙,由是倭寇之勢反而大起來。

東鄉太郎是日本九州的一個亡命貴族,刀法極好,為日本七段武士。后在薩摩島遇見了薩摩王,言談中甚是投機,便入伙為海盜。他自幼喜愛漢學,特別是中國的兵書。薩摩王在福建泉州開設萬隆珠寶店,作為瞭望官兵與出海商船動向的暗樁,因他通曉中國掌故,便派他去當大掌柜,並使用中國化名烏南國。他一直以為不得志,應該派他去帶兵打仗,而不應該要他棄武經商,但他感薩摩王知遇之恩,是以十分賣力。如今在倭寇全面潰敗之時,他方才掌握兵權,而且將中國兵法用得得心應手,打了兩個小勝仗,又得郎八來投,故此沾沾自喜,雄心不已。

年關將近,官兵在山裏奔波了幾個月,鬥志漸懈。俞大猷命各路官兵回原防地休歇,養精蓄銳,準備來春再戰。東鄉太郎趁官兵回防地休歇過年之機,出奇兵襲擊河田鎮,一舉而下,遂自率部眾移駐河田,俯瞰陸豐,潮州為之震驚。東鄉太郎又命郎八守南嶺,汪義守龍村,於是由原來的犄角之勢而變為鼎足之勢。

卻說戚繼光在漳浦一戰大勝,折倭兵一萬五千,且斃倭酋薩摩王、大將軍三留弘文、折衝將軍田中雄一,即飛章入京告捷。有廷旨嘉獎,命原地休整,待全殲倭寇后論功行賞。

次年春,廣東告急,倭寇有死灰復燃之勢。朝廷命戚繼光率師入粵,會同俞大猷剿寇,務必全殲,永免後患。戚繼光接旨后,隨即部署了福建海防,便率福建精兵赴粵。

俞大猷得報,領眾將於潮州城門外,等待戚家軍到來。潮州百姓聞戚家軍入粵,涌至城外,列於官道兩旁,都想親眼看看這位威震浙、閩,使倭寇魂亡膽裂的戚總兵。

天色近午,但見東北官道上塵土飛揚,五千官兵,飛奔而來,馬隊在前,步兵在後,旌旗招展,刀槍如林。旗開處,戚繼光全副戎裝,身跨一匹雄偉的白馬,走在最前頭,威武之狀,儼若天神。

戚繼光遙見逾大猷跨馬立於城門外,遂命全部減速,緩緩前進,至距城三十丈處,滾鞍下馬,履步而行。俞大猷見狀,也下馬迎了上去。

戚繼光躬身抱拳道:「末將參見總鎮大人,甲胄在身,恕不能全禮。」

俞大猷也躬身還禮道:「元敬何至於斯!你我位皆總兵,鄰省同僚,如此重禮,下官惶恐之至。」二人跨上馬鞍,並轡入城,戚家軍將士也隨主將進城。

俞大猷大擺酒宴,為戚繼光及福建諸將接風洗塵,並犒勞了戚家軍士卒。宴畢,俞大猷請戚繼光先至書房計議軍機,還邀請了廖志緯前去參贊。

到了書房,分賓主落坐。俞大猷道:「自福建興化一別,倏忽兩年余,元敬又著戰功。同安、漳浦兩役,只殺得倭寇卸甲空馬,幾至覆滅。有一股倭寇流竄廣東蓮花山中,因下官治軍無為,致使倭寇未有殆盡,殘部仍舊猖獗,實是慚愧之極。今元敬奉旨入粵,定有破敵良策,望不吝賜教。」

戚繼光道:「倭寇殘部逃竄粵境,擾俞公清悠,實末將之過也。漳浦之役末將未能設網嚴密,以致余寇逃脫。俞公伏甲潮州城下,戮殺倭寇精銳三停,此功非淺也。廣東久無戰事,況士卒體矮而力弱,不似浙江義烏兵剽悍勇猛,致倭寇得以苟延殘喘,非俞公之無為也。末將自接廷旨后,曾同廖先生計議平倭之策,廖先生滿腹經綸,故請見於俞公。」

俞大猷面向廖志緯道:「下官先治軍福建,而後廣東,嘗聞廖先生佐元敬排解義烏鄉礦械鬥,繼而招募新勇,又不避險難,尋得徐達兵書,獻計於閩南軍前,設陣『牧牛』,斃薩摩王,攻克漳浦,一役而定勝局。且不謀名利,布衣幕僚,真正清高智能之士,下官由衷景仰,望廖先生教我。」

廖志緯道:「二位將軍太抬愛了,小生不禁汗顏。為今日平倭事,小生竊以為,可使反間計。」

俞大猷道:「我等如何使反間計?請廖先生賜告以詳。」

廖志緯道:「今我等使反間計,有一個絕好的條件。據小生所知,東鄉太郎為日本七段武士,卻總領倭寇余部,汪義系日本八段武士,則屈居其下。況汪義是漢人,緣田中雄一為倭寇頭目,而東鄉太郎狡獪多智,素為田中雄一所嫉,故此懷恨田中雄一已久。東鄉太郎因田中雄一關係,本與汪義不甚融洽,而今在患難中,才暫解夙怨,狐兔同**。依小生愚見……定收奇效。」

俞大猷、戚繼光點頭稱善。

且說這日酉牌時分,河田鎮外來了一個樵夫,腰插板斧,肩背一捆柴,至東鄉太郎駐地探頭縮腦,東張西望。有巡邏的倭兵看見,喝道:「什麼人?來此作甚?」

那樵夫道:「煩問頭目一聲,這可是汪義首領的駐地?」

一倭兵道:「刺探我軍情,定是姦細,捆起來!」就要上前。

那巡邏領隊的小頭目道:「慢著。諒他也跑不掉,且問個清楚。」問道:「你是何人,找汪首領何事?」

那樵夫見不是路數,丟了那捆柴,發足便跑,倭寇小頭目及四名倭兵隨後緊追。追了約一里路,那樵夫終因力乏,給倭兵追上,捆綁起來。小頭目取下他腰間板斧,搜其身,在他懷內搜出一封書信,但見信皮上寫道:「汪義首領親啟。」喝道:「你是何人?從實講來。」

那樵夫道:「小可是俞大猷總兵帳下小校,奉總兵之令,來給汪首領下書,煩頭目引我去見汪首領。」

小頭目道:「既給汪首領下書,為何要逃?」

那樵夫道:「這……」

小頭目道:「信中寫些什麼?」

那樵夫道:「小可只是奉命下書,委實不知信中究竟。」

小頭目命倭兵道:「將他押見東鄉大掌柜!」

那樵夫聽言神情惶恐,眼珠滴溜溜地亂轉,回行約有半里,忽被一塊山石絆了一下,身子向前栽去。兩個倭兵彎腰來扶他,他猛然身形後轉,一頭向小頭目的胸膛撞去。小頭目猝然未防,給他撞了個四腳朝天,頭摔在山石上,疼痛難忍,殺豬般叫起來。倭兵們忙來攙扶小頭目,那樵夫趁機已跑了十數丈遠。

小頭目強忍疼痛道:「不要管我,快追!」

倭兵們突然省悟過來,留兩人攙扶小頭目,兩人疾追那樵夫。翻過一個小山頭,眼看就要追上,前面恰好有個樹林,那樵夫一頭扎進去。兩個倭兵怕林內有埋伏,在林邊張望了一會,只得去了。

小頭目帶四名倭兵回河田來見東鄉太郎,呈上搜來的書信,稟告所遇的經過。東鄉太郎啟了信皮,抽出信紙,見是俞大猷寫給汪義的親筆信,信上寫道:「來書悉知。念汝炎黃一脈,允汝投順,約某月日夾擊東鄉太郎,望勿失期。功成之日,當奏請朝廷,為汝折罪授官。所求倭兵返海歸國事,恰之於理,照準。」

東鄉太郎氣得麻臉脹紅,獨眼圓睜,罵道:「這廝竟欲賣我求榮!」轉而想道:汪義雖與我有隙,但自漳浦兵敗以來,聽我號令,未萌叛志,豈會驟然投順官兵?而今戚繼光已引兵入粵,欲設網獵我,難道是戚繼光使的反間計?在事體未明之前,不可輕率行事。於是遣親信小頭目帶一名親兵,去龍村附近觀察汪義動靜。

在樵夫去河田的同時,龍村卻來了一個採藥人,肩扛葯鋤,鋤上掛一個葯筐,在汪義駐地窺探。他用與樵夫同樣的辦法,給汪義送去了一封俞大猷致東鄉太郎的信。信中道:「來書知存。素聞東鄉大掌柜為東倭豪傑,且精通漢學,大掌柜此舉,實乃曉大體而明道理也。倭人流竄中國,已至山窮水盡地步,懷念家中父母妻兒,屬人之常情也。擬某月日,往攻汪義,望如約至,毋負本轅。但擒汪義,當貺舟大掌柜,使汝家人團聚,以享天倫。」

汪義看后怒道:「我誠心佐爾,爾竟勾結官兵謀我。若非蒼天有眼,此書落在我手中,那時暴屍山麓,卻做了不明不白之鬼!」

汪義即招各隊小頭目,說道:「東鄉太郎狡詐成性,毒如蛇蠍,今欲求己生,卻將汝等賣與官兵。幸我截獲此書,戳穿伎倆。汝等可願隨我殺至河田,生擒此賊,碎屍萬段!」

眾頭目聽說東鄉太郎勾結官兵來攻龍村,氣憤之極,齊道:「願聽汪首領指揮,我等即刻出兵,殺戮此賊!」

次日黎明,汪義著人送書至南嶺,約郎八共擊東鄉太郎,寫道:「東鄉太郎欲買舟回國,暗通官兵,圖謀我等。其夷國異種,心懷叵測,我等同胞,焉能受其擺佈!約兄發兵,共殄滅此賊,那時我等獨據山嶺,天高鳥飛,豈非樂事?引項翹首,盼兄回復。」

郎八系綠林餘孽,平日打家劫舍,殺人越貨,鬆散慣了的,只因官兵清剿,無以立足,才來投靠東鄉太郎,暫避風頭;而東鄉太郎管束甚嚴,久已不滿,但自思人單勢弱,勉強忍耐。今有汪義出頭,又是同種同族,綠林同道,自然樂意聽從,即回書道:「今夜三更,弟如約,襲擊東鄉太郎。」

汪義的親兵送信去南嶺,在回龍村途中,恰好給在龍村附近窺察的東鄉太郎的小頭目看到。小頭目命那同來的親兵繼續監探,自己即刻奔回河田報告。

東鄉太郎聽小頭目報告后,思道:既然汪義派人聯絡郎八,那封書信所言之事便確實無疑了。若出奇兵攻龍村,又怕郎八截我退路,有了,郎八勢弱,不如先除郎八,再收拾汪義。主意已定,命倭兵飽餐,夜襲南嶺。

當夜二更時分,郎八率賊兵東行,東鄉太郎引倭寇西走,兩軍會於蓮花山脊,立即接仗,動起手來,金鐵交鳴,殺聲傳遠。汪義正沿蓮花山北坡而上,去襲河田,聽到山脊有喊殺聲,率部轉向這邊,加入戰團。東鄉太郎本以為自領一千倭兵去攻郎八的五百賊兵,易如反掌,手到擒來,哪知汪義的一千倭兵自右殺至,頓時陣腳大亂,敗走河田。

東鄉太郎率倭兵退至河田,但見鎮頭火把通明,一員白袍將挺槍坐於白馬之上,背後旌旗上綉一個斗大的「胡」字,只聽那白袍將說道:「東鄉大掌柜久違了。」

東鄉太郎見官兵襲了河田,氣得獨目圓睜,縱馬揮刀直斫白袍將,大聲喝道:「胡宜春休要猖狂,看我取你首級!」

胡宜春左邊步出一人,道:「胡將軍且退,殺雞焉用宰牛刀,待小可文秉才來戮此賊!」兩支鐵鏢已然出手,打中了東鄉太郎的馬眼。那馬雙眼流血,負痛人立,把東鄉太郎掀了下來。

東鄉太郎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立即站起身,橫刀守在胸前,道:「原來是你!」

文秉才道:「不錯,正是前年跟蹤之人。拿命來!」縱身向前,劍走中路,一招「后羿射日」,直刺東鄉太郎當胸。

東鄉太郎倭刀向上一推,一個「橫架金梁」,格開長劍,就舉手之勢,刀砍文秉才左肩。文秉才一個盤龍繞步,避開倭刀,一招「秋風掃落葉」,長劍已從偏鋒攔腰捲去。東鄉太郎斜跳三尺,倭刀盤旋,一連攻了七刀;文秉才繞身遊走,劍法輕靈,一連還了八劍。

二人戰在一處,刀劍交錯,火星亂迸,虎虎生風,殺氣逼人,剎那間過了三十招。東鄉太郎為日本七段武士,技非平庸,文秉才是武當嫡傳,一等好手,可謂將遇良才,旗鼓相當。

又過了二十招,東鄉太郎額頭見汗,喘著粗氣,步步後退。他的武功原與文秉才相差無幾,只因偷襲南嶺,遭郎八、汪義兩路夾攻,奔回河田后已是乏力,猝然遇文秉才截殺,久戰之下,自是相形見拙。文秉才以逸待勞,持勇而來,志在為父報仇,將武當滾珠劍盡情展開,是以越戰越勇,越斗越強。

東鄉太郎退到一處石壁旁,為巨石所阻,再無退處,只得拚命舞刀,奮力抵禦,心頭一慌,腳步紊亂,文秉才一腿橫掃過來,踢在他左**,把他踢出一丈開外。

跟着文秉才一個縱身,腳尖點了他前胸「膻中**」,說道:「東鄉大掌柜,我且問你,十四年前,一條從西洋歸來的海船,船主名叫文自若,可是你劫的船,殺的人?」

東鄉太郎道:「我一生劫船殺人無數,哪記得十四年前的鳥事!」

文秉才道:「前年秋天,你先去江西景德鎮后又折向南京,送給錦衣衛指揮徐公公的夜明珠,便是船主文自若的,難道也會忘記?」

東鄉太道道:「不錯,那條船是我劫的!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待怎樣?」

文秉才道:「那條船與船上的人呢?」

東鄉太郎道:「貨劫一空,船沉海底,人人過刀,扔餵魚鱉,這是我們歷來的規矩。你何以問及此事?」

文秉才冷笑道:「在下文秉才,那文自若便是我的父親。東鄉大掌柜,你就是我的殺父仇人!今天國恨家仇,一齊了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么?」

東鄉太郎默然不語,閉目等死。文秉才長劍緩緩刺入他的心窩,突然右掌一拍劍柄,喝道:「去也!」一聲慘叫,鮮血染襟;一陣狂笑,山谷傳響。

那邊胡宜春見文秉才接戰東鄉太郎,長劍向前一指,傳令道:「戮殺殆盡,毋使逃脫!」官兵馬步兵狂風般地殺入敵陣,長槍大刀,任意揮舞,一時吶喊之聲衝天,凄叫之聲徹地。東鄉太郎既死,倭兵失去指揮,有如倒樹的猴猻,漫山遍野地逃竄,嘰哩哇啦地叫喊。盞茶工夫,倭兵死了大半,有少數逃下山去。

卻說汪義、郎八領倭寇、賊兵與東鄉太郎倭兵接殺一陣,東鄉倭兵敗走河田,汪、郎二人率部追至河田不遠處,忽見東鄉倭兵潰散亂逃,不知何故,遂停步不前。片刻胡宜春揮師殺來,趁得勝之威,衝進敵陣,咆哮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如入無人之境。汪義、郎八所部陣腳大亂,紛紛敗走。

汪義、郎八退近南嶺,一員紫面虯須大將,立馬橫刀,擋在路口,他就是游擊將軍王大刀。王大刀道:「汪、郎二賊休走,王某在此等候多時了!」揮兵衝殺過去。

郎八對汪義道:「汪兄,今日之戰勢必全軍崩潰,你我逃命上策。其間有崎嶇小路,可通羅浮山,我們退至那裏,再作計議。」二人棄馬疾走小路。

眾倭寇、賊兵見首領逃走,紛紛棄馬,急不擇路,沒命價發足狂奔,不管山石嶙峋,荊棘攀纏,跌跌爬爬,頭青鼻腫,一剗正西,脫兔般逃下山去。

這一仗折殺倭寇一千四百,賊兵二百。胡宜春、王大刀鳴金收兵,凱旋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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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鴛鴦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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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倭寇敉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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