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疏影橫斜水清淺,滿城風雨迫重陽

京城裏的暗流涌動並不影響北靜王府的「百日酒」，加上邵元節的師祖突兀出現，在京城這個沒有秘密的地方，自然引起很多人的好奇。所以儘管黎族叛亂的請戰熱潮還未散盡，北靜王府前依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

東平郡王穆易、西寧郡王耿繼懋自然是少不了前來拜會，就是內閣的五位閣臣除了當值的沈維鈞，其他的四位閣老也先後來到。六部的尚書之中，也只有巡視九邊的兵部尚書譚綸尚在宣府所以不曾前來。

吏部尚書楊庭嗣、戶部尚書翁同世、刑部尚書施公正、工部尚書謝顏均、禮部尚書蔡庸無一缺席，北靜王二十年來風雨不倒，依舊是當朝最炙手可熱的權貴。

未來的北靜王世子，朝廷會否冊封世子才是穆易關係的焦點，倒是西寧郡王耿繼懋已經是看的開了，灑脫的很，在眾大臣之間談笑風生。

對於其他的勛貴大臣們來說，他們更關心邵元節的出現，可是緊隨着卻是幾位皇子的先後到來，皇長子直郡王允嗣、三皇子誠郡王允舒、四皇子裕郡王允雍、五皇子鄂郡王允恭、七皇子淳郡王允迒還有未分封的八皇子允稷、九皇子允直、十皇子允俄、十一皇子允閔、十二皇子允慶、十三皇子允祥、十四皇子允題，成年的皇子一人不少的拜望足以讓人對北靜王府另眼相看，銀安殿上不少人都在竊竊私語，道是北靜王恩寵之盛，舉朝皆無。

就在殿上眾人還在議論紛紛的時候，北靜王府的正門大開，一身明黃服飾的昂藏少年舉步而入，殿內眾人紛紛起身，就連還在內堂待客的水行雲也急步的迎了出來。

「臣水行雲恭迎太子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水行雲身後呼啦跪下了一大片官員，內堂里東平王、西寧王、各位閣老、尚書、皇子也都起身為禮。

太子允礽連忙上前虛扶了一把水行雲，很是和藹的說道：「北靜王叔何必多禮，本宮聞聽王叔得子不勝之喜，本宮只是私身前來，王叔不必多禮，諸位也請起身。」

皇九子允直冷哼一聲：「私服要這麼明晃晃的，何必這般矯情！」

皇八子允稷拉了拉允直要他不要多言，封王的五位皇子都是面色沉靜，不一語，就是直郡王允嗣身為諸皇子之長，也是一臉恭敬。

「我最看不得那些面子上恭敬，心裏恨得牙痒痒的人。虛偽！」允直的母族是忠順親王福壽，是當今天子的表叔，目前皇族之中輩份最高之人。

允直仗着有外祖寵愛，自幼便飛揚跋扈，誰都不放在他眼中。年長之後雖然收斂一些，卻還是目中無子的個性。

允直說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諸皇子都是曉得他個性的人，輕易不願意招惹他，讓自己沒有臉。允直的話雖然把在場大多數人都掃了進去，不過直郡王允嗣卻更願意看太子的笑話，他與太子明爭暗鬥這麼多年，雖然討厭允直說話沒有顧忌，眼前自己也是被暗諷之人，不過想起太子更加難堪，不由看允直還可愛了幾份。

太子允礽還是親熱的拉着北靜王水行雲，彷彿根本沒有聽見允直的話。水行雲暗暗心裏苦，當今天子諸子逐漸年長，近來爭鬥尤為明顯，太子、直郡王之間更是愈演愈烈，水行雲是個純臣，不願意捲入皇子之爭。故而面對各方拉攏，水行雲只是虛應故事，不肯輕易表態，他不是東平王穆易，知道這儲位的水深，不是誰都可以趟的起的。

穆易很是熟稔的起身參拜道：「太子殿下萬金之軀，王駕親至，實是臣等萬千之喜。」允礽哈哈一笑，輕拍穆易的肩膀道：「穆王叔折殺本宮了。」

允嗣撇了撇嘴，滿朝誰不知道穆易是太子最忠實的盟友，這般做作卻是給誰看的。

眾人正虛應酬和，一片兄友弟恭的景象，就見魏功步履匆匆的帶着兩名侍衛從中門而入，魏功見太子在此，很是一愣，不過他久經風雨，很快就嬉笑的說道：「殿下怎麼也來了，奴才剛還去東宮傳旨，不想殿下就在這裏了。」

「父皇有何事？要大總管親自前來。」允礽對於這位一直不買自己面子的內宮權閹，恨不得殺了他,心裏明白魏功得罪不得。

「皇上沒什麼，就是宣太子共進晚膳而已。」魏功轉頭對水行雲道：「水王爺，皇上口諭。」

水行雲連忙跪倒接旨。

「卿得佳兒，朕心甚慰。前雖賜名，意猶未足。今特封水溶為明陽郡侯，食邑千戶。欽此！」魏功話音未落，內堂之中鴉雀無聲。

五位皇子郡王都面露訝色，五皇子鄂郡王允恭更是直直的看着太子，允礽和穆易的臉色都十分難看，皇上的這道旨意太過歹毒，若是水行雲接了旨意，水溶成了郡侯。東平、西寧兩家便沒了指望，怕是都要仿北靜王府例，連郡公之位都沒有了。

誰都清楚水行雲恐怕就此一子了，封了侯位自然不好承襲北靜王位，水行雲又別無子嗣，怕是下代北靜王府的主人就是個郡侯。

只是如此以來，東平、西寧兩府就難以自處，耿繼懋早有心理準備，也不太在意爵位得失，處理起來很是坦然。穆易本指望耿繼懋心懷怨望，好藉機拉攏，不曾想耿繼懋渾不在意，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水行雲知道自己這次是一定要為天子之矛，清除異己。事到臨頭，他便不再躊躇，也就處之坦然的昂昂面對。

不說內堂諸人各自得心機，銀安殿上的官員們都暗自羨慕北靜王府一門一王一侯的煊赫，卻不曉得這權貴豪門背後有多少艱苦。

穆易臉色有些蒼白，看着水行雲的神情也極為不善，要不是顧忌風度，怕是就要當場拂袖而去。西寧郡王耿繼懋則笑呵呵的對水行雲道：「恭喜王兄，一門兩爵。」

水行雲苦笑一聲，只是拍了拍耿繼懋，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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