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沈息淵，別帶她過來
沈息淵是教師，車可以停進學校。
藍希手顫得厲害，十一個數字按了好幾遍才按對。等待接通的那十幾秒，連呼吸都牽扯著恐慌。
話筒傳出的聲音，冷厲逼人：「你？」
「爵城，是我，是我。」此時藍希顧不上自己用沈息淵的手機打電話會招來什麼誤會，解釋起來有點語無倫次，「我沒事，我沒有被綁架，你不要過去，那是個陷阱！你回家，回家好嗎，回家我跟你解釋……」
那邊如釋重負般輕笑了聲。
藍希正要說話，就聽到砰的一聲。響聲從話筒傳到緊貼著的耳朵內再傳到心臟，她的心猛然揪緊。
這種聲音，她聽過。在縹緲峰的山頂，在視頻通話時他們的別墅外……
是槍聲！
「爵城，爵城，你怎麼樣了，厲爵城！」藍希發瘋般地大喊。厲爵城三個字似乎要用盡她全身的力氣，嗓子突然就啞了，啞到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沙啞地喊叫著無意義的字眼。
沈息淵默默提了車速。
「沈息淵，別帶她過來。」厲爵城突然說了這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暫時沒事。
藍希感受到了一種虛脫般的無力，她喘了一口氣，突然用力拍了拍前面的座椅：「別聽他的，帶我去——不，讓我下車，息淵，求求你了，放我下去！」
她哭得凄厲。
沈息淵從後視鏡里看著藍希，面龐綳得很緊，許久，他呼出一口氣：「傻丫頭。我陪你去就是了。」
「你……」
導航定時指領著方向，沈息淵不斷撥出電話布置人手，緊張而有條理。
藍希低著頭啜泣，低聲逐漸到無聲。她本想說，你沒必要，沒必要親自涉險，但這句勸阻說不出口。她的真實想法是希望他參與的，她甚至不惜把全世界都拉入險境。
她愧疚，自責，但她好想！好想厲爵城安然無事。
禍害遺千年，他應該會沒事的吧。
看到聖心路的標牌，沈息淵車速謹慎地慢下來。
難怪簡訊上只說聖心路，沒有指名建築編號。如果不是親自來過，誰能想象城市邊郊會有這麼空蕩荒涼的地方。路兩邊都是一大片荒地，半人高的雜草下隱約能看到堆積的建築廢料。
藍希猛然好幾年前的新聞，這一片拆遷改造，但動工到一半資金鏈出了問題。當時社會上熱議紛紛，後來熱度下去了，結果不知如何。而今看來，就這樣放著了。
荒地上一片寂靜，車子緩慢前進，遠處不時傳來幾聲槍響，每一聲響都讓藍希心驚膽戰。
前面是蓋了的樓房，左右兩排，六層樓高。房子蓋完沒有粉刷，裸露著磚頭和水泥，窗戶也沒裝，一個個黑洞洞的窗口像眼睛，讓人看著心慌。
沈息淵將車橫過來停下：「下車吧，車開進去目標太大了。」
……
楚淤陽的牛仔夾克被血染紅了大半，厲爵城架住他半邊身子往樓房內走。
「幹嘛？進樓容易撞上他們的人。」
「不進來被當靶子打？」
楚淤陽嘿嘿笑了：「幾十發子彈，不就中了偷襲的第一發嗎？」
厲爵城沒理。
「對了，你看清是什麼人了嗎？」
厲爵城眼裡透著狠：「姓宮的。」
「宮少騎啊，那狗娘養的，還打擊報復，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玩意！當年要不是我，出了點失誤，他媽早就在那場火里，死得不能再死了……」楚淤陽滿口罵罵咧咧的，他需要這樣保持清醒。
他忽然頓了頓：「對了！宮少騎，他怎麼拿到嫂子手機的？」
「再撐二十分鐘。」
楚淤陽傻氣地笑起來：「你的人還挺快嘛，二十分鐘，撐得住撐得住……那啥，沈息淵不會把嫂子帶來吧？」
「不是真對老子女人動了心，就不會趟這趟渾水。」厲爵城眯了眯鷹眸，「來我弄死他。」
……
沈息淵將藍希拉進空的樓房門框，低聲囑咐：「盡量在樓內走，減小目標。這條路長三百米，槍手數量未知，應該是用槍火壓制，逐漸縮小對爵城的包圍圈。我們在外圍，接近的時候要小心，注意周圍環境。」
藍希點頭，嘴唇咬得發紫。
越往前走，槍聲比起在荒地上聽到的越清晰。藍希好想打個電話知曉他的情況，但不敢，只能暗自祈禱。
剛開始往前邁出的每一步都感覺腿腳發軟，走了不知多少米，反而麻木了。
「不能走了。」沈息淵拉住藍希，「槍聲在五十米之內了。」
藍希回頭看他，淚水洗過的眼睛亮得驚人：「再往前走一點點，可以嗎？」
沈息淵凝視了她許久，移開眼，仔細盤查起周圍的環境，拉著她小心翼翼往前走。
藍希想痛哭，硬生生憋回去了，不能礙事。只是沈息淵今日於她之恩，她拿什麼報？
突然，沈息淵把她往懷裡一拽，抱著她迅速躲入牆壁後面。藍希忍住驚呼，抬頭看他，沈息淵給了個眼神示意，噤聲，牆背後有人。
藍希小心翼翼探頭去看，一看之下，呼吸幾乎要停滯了。
十幾米外，一道黑影快速閃到柱子後面。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那道身影她太熟悉了，就是厲爵城！除了他外，還有一個人。
背對她的男人舉著槍，男人四周圍著三個人，弧形站位，往柱子那邊逼去。逼到了極點，黑影突然再次閃出，以極快的速度藏入旁邊的牆壁後面。
男人開槍，砰的一聲巨響，空了，子彈嵌入後面的牆。
男人微小轉動方向開槍的剎那，藍希看到了他的手臂，黑褐色的、嚴重燒傷的、形態醜陋的、宛若魔鬼的手臂！
這人就是宮少騎！宮家大少爺，親自參與了追殺。
遠處有幾道影子跑過來，為首的人一樣端著槍。
藍希心往下沉。他們的包圍圈竟已經縮小到這個程度了，這個未經裝修的屋子，能藏身的地方非常有限，厲爵城動作再快，他能躲多少次……
宮少騎和對面的人有策略地在逼壓。藍希眼睜睜地看到厲爵城躲到這邊的牆壁后，宮少騎的槍口，卻穩穩地對準了另一個方向。
是不是他算準了，下一步，厲爵城只能往那裡躲？
那一刻恐慌將藍希全部淹沒。崩潰到了極點，她回頭看沈息淵，沈息淵瞳孔也睜得很大，她眼神渙散，最終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磚塊。
這塊當年裝修廢棄的磚頭，上面積滿了灰塵。
藍希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撿起磚頭使勁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