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嚴璿清亮的眼神一滯,轉身坐在了他身邊,興奮道:「真藏了?不行,我可得看看是哪一個。」說著,起身便朝正堂通往後院的游廊去。

虞墨戈放下茶杯,哼笑一聲,清冷道:「怎地?九羽的身手沒領略夠?」

聞言,嚴璿駐腳,回頭瞪著他。

「你還好意思提。為了配合你,挨打不說,我被我家老爺子叫到京城好頓數落。眼看著熬到頭了,又罰了我半年,我明年也別想回京了!」

「在宛平陪我不是挺好嗎?」虞墨戈笑道。

「誰樂意陪你!」嚴璿坐回椅子上。「不過你確定你回不去了?國公夫人找了我祖母,我家老爺子才派人來的。老太太們都驚動了,這是非讓你回去不可啊。」

「過了今日怕他便不這麼想了。」

「為何?」嚴璿納罕道。

虞墨戈斂容,絕塵的臉肅冷峻峭,他看著嚴璿道:「這個日後再言,你回京該看的可都看到了?」

嚴璿面容俊朗清秀,桃花眼看誰都帶三分情意,透著輕佻張揚。不過認真起來也頗有凜然之氣,他凝眉道:「內閣值房我是進不去,票擬除了首輔沒人敢帶出來。倒是父親書房的奏章和塘報我偷偷掃過了,除了遼東之急便是倭患,再不就是西南的小打小鬧,沒有其它了。」

「套賊呢?」

「套賊?」嚴璿浮誇地喊了聲。「幾代皇帝都平不了,你覺得虞晏清會去嗎?」

「案子一旦定性,內閣詔書已下,他還有選擇嗎?」虞墨戈漠然道。

嚴璿想了想,憂忡道:「那他若是平了呢?」

「平?」虞墨戈冷笑,蔑然地搖了搖頭,再不言其他了。

容宅後門是個死胡同,且只有兩戶人家,容家和當地鄉紳馮家。不過馮府後院是片小竹林,後門不常走,便封上了。所以衚衕里除了容家,基本沒人走,而後門又連著容嫣所住的院子,朝這來的人更少了。

可楊嬤嬤還是不放心,天不亮便一直守在這,直到辰時末終於把她等回來了。

馬車停在衚衕口,外面人瞧不見裡面的情況,直到容嫣下車入了自家後門,它才悄然離開。

楊嬤嬤見了容嫣,有怨不敢言,眉心擰出個大疙瘩。容嫣明白她是在為自己擔憂,於是含笑拍了拍她的手寬慰她,獨自去了東稍間沐浴。

走得匆忙,盥洗都沒來得及。

可來不及盥洗,偏就來得及荒唐。

坐浴桶里,容嫣腿還有些發軟,看著身上被他留下的痕迹,臉不自覺又紅了。這一夜根本沒睡多久,她都懷疑他合眼了沒?哪來的那麼多精力,即便許久不見,也不至於……

容嫣突然覺得,他名聲在外,又為花魁大打出手,可身邊除了自己好似並沒有其它女人,不止別院,連他身上都找不出其它女人的氣息和痕迹。

這有點「名不符實」啊……

還有她聽到九羽道「二少爺」,哪個「二少爺」?整個宛平,能讓九羽如此稱呼的,除了徐井桐沒有他人了。可徐井桐在京進學,難不成是那個嚴家二少爺……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說過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本就沒有關係的兩個人了解那麼多做什麼。趕緊整理好了,怕是鄭庄頭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鄭德裕擔心誤了時辰,天不亮便出門,巳初就到了容宅。不過他沒叫門,而是在對面的小吃攤候著,直到巳正才登門。

鄭德裕心裡有數,他明白此行的意義,容家小姐一定是把汪家田莊買下了。不過他仍心存忐忑,也不知道這一見對自己是續還是辭。

容嫣見他很高興,客氣招待,言道此行一來是認認門,二來是商議田莊管理,鄭德裕一顆心才算落地。

不僅落下了,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容家竟連同隔壁田莊的三百七十畝也歸給了他。

「兩個田莊相鄰,故而改為一處,總歸方便管理。不過這一改便是六百七十畝,大了些,佃戶更是多,想來要辛苦您了,也不知您願不願接受。」容嫣含笑,懇切道。

鄭德裕怔住了,久久沒反應過來。

「鄭庄頭?」

聽到容嫣喚他,鄭德裕猛然緩過神來,耐不住喜悅地直點頭。

願意,當然願意了!傭金按畝數算,哪個庄頭會嫌田莊大,打理三百畝已是知足,如今竟是六百七十畝。他可真的是遇到貴人了!

「小姐放心,我必將竭盡全力幫您打理好!不會讓您失望的!」

容嫣笑著點了點頭。她也希望自己沒看錯人。

和鄭庄頭簽了聘用文書,又商議了來年開春的租賃計劃,一切妥當后,容嫣心踏實了不少。

不過她也有自己的盤算。單靠租賃收益不大,這個時代農作物產量本身就低,還要看豐災年。作為一個穿來且接受了這麼多年社會主義價值觀教育的人,即便受當下法律保護,可她還是狠不下心來災年討租,以致絕人生路。

為了避免這種尷尬,保證自己和佃戶的雙贏,她覺得應該下點功夫。雖說沒接觸過農事,農播她也不大懂,但她明白因地制宜,懂得要運用市場規律來做選擇。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她一直在研究這些。除了去見虞墨戈——

是日,容嫣在翻過往的賬簿,分析每年的農作產量。她從虞墨戈那借了些農書,不過十分之七八是農具介紹,技術性太強,讀得有點吃力,唯是手邊的這本《農政》還實用些。

楊嬤嬤端著綉籃進來。快到年底了,她趕著最近清閑,想給小姐做件新斗篷。

小姐喜素,選了蜜合色花草紋路的錦緞。可桃李花羨的年紀,未免太凈了些,便想著在領口對襟上給她綉些什麼,讓她選樣子,是攢心梅花,折枝梅花,還是綠萼綉梅……

容嫣笑了。「怎都是梅花?」

楊嬤嬤茫然道:「小姐不是最喜歡梅?」

梅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歲寒自賞,傲雪脫俗,她可沒那氣節。人生夠孤單了,偏還選這麼個意象來襯托,真想要注孤生?

「海棠吧。」容嫣笑道。

海棠耐寒耐旱,生命力強;溫和而不張揚,又有離愁思念之意。她也希望自己如此,能在這個陌生的環境紮根,平安順遂。

楊嬤嬤若有所思地應下了。海棠繡得不多,還真得尋幾個好看的樣子來。聽街坊道臨街有個綉坊,不若去瞧瞧。正尋思著,忽而又想到什麼,皺眉道:

「聽護院道,最近有幾個陌生人鬼鬼祟祟,總朝咱宅子望,都好幾日了。」

容嫣手裡的筆頓住。

楊嬤嬤看了眼她手邊的《農政》,壓低了聲音試探道:「不會是……虞少爺的人吧。」

容嫣搖了搖頭,繼續翻著賬簿。

「讓護院留心點,把門都鎖好,別管其他了。」

楊嬤嬤不明白容嫣那話何意,不過隔天她便懂了。

是夜,她和雲寄在西廂歇下。年紀大了睡眠少,又怕擾雲寄,便去正房西耳室點著油燈做斗篷。

直到二更梆子響起仍無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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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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