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愛情不是年輕人的專屬

需要愛情的不只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無論到了哪個年紀，愛情都是對生命的溫潤滋養，只是我們更多的人迫於世俗的眼光選擇了活在忍受孤獨之中。即使有一天年過花甲，因為孩子的遠去，親朋的分離，甚至伴侶的喪失，我們仍舊可以，是真的應該去尋找另外一個可以跟我們共度餘生的人。不要認為我們背棄了曾經的愛情。忠貞，是你愛著他的時候一心一意，但是他離去了，再也沒有對你的愛了，那麼我們就可以去尋找。我相信這樣活著的人，她並不會放棄那曾經熾熱的愛，而是會把他珍藏在記憶和愛的深處，一直到這個生命的離開。

中年的人們，他們還要有後半生去面對，他們的前半生一直在為事業，為家庭，為什麼一輩子不能為自己一次呢？

以前總認為真正忠貞的愛情是從一而終，後來隨著年齡的漸漸增長，才慢慢感覺到，人與人去相處，去認知，相識的這個過程是多麼的重要。脾氣，背景，習慣，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磨合的，而我們真的不能確定現在讓我們荷爾蒙萌發的的那個人是夠跟我們契合，即使經過磨合，又是否真的能夠合適不合適呢？只要我們不是抱著玩弄的心態對待愛情，那麼就有權利去尋找愛情。

去愛吧，無論年紀，只要不違背倫理綱常，去尋求幸福，是每個生命的權利。

北方的冬日依舊如此漫長到可以從頭年的十月底持續到第二年的三月。

三月，木棉花勇敢的迎著嚴寒盛開，報告第一春。

凜冽的寒風總是吹的無家可歸的人的眼淚滴落成冰，從來沒有人聽見過它們的聲音。

鍾教授一邊咳嗽，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瑤姨看見趕緊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兒過來幫他整理，對於瑤姨來說，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但是不是僱主和僕人之間的習慣，而是兩個孤獨的過了半百的老人之間的照拂。

是啊，他們都已經年過半百了。用老話說，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知為什麼他們總是會這樣去提醒自己的衰老。

鍾教授雖然也是習慣了這種照拂，但是他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什麼。不過，每當瑤姨過來幫自己整理的時候，他會寒暄著客氣，卻也不會真的拒絕。

此時，是幸福的感覺嗎？年過半百的人了，竟然腦子裡能出現這種詞語，鍾教授這時總會譏諷一下自己。

「我一個人可以的。」每次他都會這樣客氣的說。

「還是我來吧，我可不想讓學生們看見自己的老師領帶系歪了的樣子。」她總能輕鬆的調侃一下，緩解氣氛。

鍾教授迎著陽光開車去往學校的時候，心裡說不出的高興。鳥語此刻也成了高歌，迎接新一天的讚歌。

可是，讚歌，終究只能是屬於路途。

他本以為這會像以前一樣是平凡的一天。他還可以講者自己喜愛的課，給那些未來祖國的棟樑傳授自己畢生所學，給他們傳說經驗讓他們可以少走彎路。可是，期待平凡的時候才發現，平凡只能是過去式了。

辦公室里坐著的調查人員已經早早的在等待他了。比要上課的他來的還早。

「鍾教授，你好，我們是調查委員會的。」

開頭的一句話，鍾易天就已經知道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所有事情在它發生之前就已經有了苗頭。

與其說現在開始調查，不如說是這些日子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只是現在才過來通知罷了。鍾易天從開始做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刻早晚會到來，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也好，現在來了，也不必為了它每天糾結，坐卧不安了。

但是，上面雖然一直在調查，不過從一開始鍾易天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應對之策。所以即使發現了項目資金使用的不合理，但是還不至於調查到他貪污的那個程度。所以，上面只是做了暫停他的工作，還是在這個學期結束以後。

貪污，鍾易天想到這個詞語的時候，不禁渾身打了冷戰。

終究，人，都還是必須要去做自己不屑的事情，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嗎？

調查委員會的人走後，在上課鈴響之前，他再次點燃了一支煙。

煙，現在是他最大的慰藉。

講課，現在是他靈魂的救贖

可是，現在他最想回的，是，家。那個現在可以有個人為他整理出門的衣服，為他按時備葯，偶爾安慰他，給他做可口的飯菜的家。

家，他已經太久沒有了家的概念了。那個支離破碎的三個人，曾經住在同一個房子下，可如果不是現在的這個女人的存在，它就是一個房子。雖可遮風避雨，卻總在人心裡捲起狂風，突降驟雨。可是，現在，他的心裡天氣是晴好，他對家再次有了眷戀。

他對她依賴越來越大，可是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配談愛情？況且，想到女兒。他停止了想象，她能夠這樣存在自己身邊，已經足夠了。

上課鈴的清脆聲響，催促著他掐滅了那支沒有燃盡的煙。

晚上回家的時候，依舊是一桌豐盛的菜肴。

凌皓軒也因為給蕭婷做康復訓練，被留在了家裡吃飯。飯桌上的蕭婷認真聽著凌皓軒講各種醫院裡的故事，瑤姨和鍾父也偶爾的插幾句。

真像和睦的一家人。但，只是像。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逐漸的成熟，蕭婷對於父母的恨已經沒有了當初那麼清晰。可是，可怕的是這種恨成了習慣，不是清晰的存在，確是冷漠的樣子。她仍舊任性，除了在外人面前總是對父親愛答不理。兩個人從來沒有正經的談過什麼話。

父女，為什麼是這個樣子？

但是令他欣慰的是，雖然蕭婷不愛跟自己說話。但是和瑤姨卻很合得來，她和她學習做飯，她會自己推著輪椅和她一起去買菜，也會把不開心的事情說給她聽。所以，雖然女兒很少跟自己正面交流。但是卻經過這個沒有血緣的第三者傳遞，他悉心的收藏女兒成長的點滴。

那是他的女兒，從倫理上講對她負責是責任，從心理上講他虧欠她，可是，心底深處講，他愛她。他忘不了她的出生和家庭沒有破裂之前她帶給他的幸福時光。

孩子就是上帝賜予大人的天使，他們的天真讓大人自慚形穢的同時，卻也讓他們感受到幸福。

「你喜歡吃的竹筍，多吃點吧。」鍾父的筷子剛落碗，就覺察到了自己失誤。雖然瑤姨從來沒有被分出桌吃飯，但是無論怎麼講，她始終是這家的雇傭。只是，這個小小的動作也是鍾父糾結了好久才有勇氣賣出的一步。

飯桌上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被吃驚。尤其瑤姨更是惶恐，趕緊連忙道謝。鍾父為了緩解這突然有點安靜的氣氛，又馬上分別給蕭婷和皓軒夾了他們愛吃的菜，這大家才沒放在心上，繼續著正常的晚餐。

晚飯過後，凌皓軒陪著蕭婷進了自己的房間。

高大的落地窗，裝滿各色書籍的黃色書架。最外面的是一些當下的火爆流行書，多數是醫學類書籍和心理調節的書籍，還有各色的笑話書，漫畫書。有些藏在角落裡的老書已經許久不被翻動。這裡的每一本書都是皓軒親自挑選的，從他認識她開始。

每一本，都是為她量身定製。

書架的間隙里，滿是各色的綠色植物，他要讓她的生命充滿生機，像那些可愛的小生命，即使在花盆狹小的空間也要努力綻放鮮綠。

她的床頭，擺放著今早他過來剛換過的百合花，此刻百合的清香仍然溢滿整個屋子，讓人有莫名的舒服感。

「今天你都陪我一整天了，按摩我真的可以自己做了。」蕭婷真的是拿皓軒的固執沒辦法，但她的內心還是很開心。

「那怎麼行，你這菜鳥的功夫怎麼能跟我這師傅的功底相較。我可是要對我的弟子負責的。」他當然知道蕭婷這些年跟著他練習的按摩手法絕對已經不在他之下，只是，他還是想親手為她做。

她終於還是歡快的接受了。

「怎麼樣，看了這麼多年的醫學書有沒有什麼感想。」皓軒一邊給蕭婷按摩，一邊跟她聊她正在看的《醫學常識大全》。

「嗯，那必須。我腦子可是靈光的很。告訴你現在如果我去考醫師資格證肯定是妥妥的第一！」

「這麼有自信？還妥妥的？」他默默的笑著。

「我在說認真的，等下次殘疾人的醫學考試的時候，你幫我報個名吧。我真的想去試試。」

「真的假的，考試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停下了手中按摩，蕭婷認真的態度讓他有點吃驚。

「不要小看我，看，你不在的時候我總不能天天望著天空發獃吧。再說了，我總不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靠別人生活，殘疾人也是有尊嚴的。」她舉起手中的書籍拿給凌皓軒看的時候，他真的被吃驚到。密密麻麻的筆記一點不亞於自己當年在學校里的認真。

殘疾人，她還是需要面對這個事實，她是個區別於正常人的存在。但是，現在她已經慢慢釋懷了這個事實。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又不止她一個殘疾人，那麼多不健全的人都在做著比健全的人還偉大的事業，況且，她身邊有這麼一個優秀的醫學博士生資源，她沒有理由不去好好認真的去做一件事。其實，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喜歡醫學。當凌皓軒推著她去他的實驗室給她介紹藥材的時候，她有一種幸福感，當她看見那些被凌皓軒治癒的病人的微笑的時候，她為他的成就感同身受。

「什麼殘疾人，你只是暫時的受傷而已，我說過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他發覺了她說到自己是殘疾人時的自卑。無論是誰，對於接受這個現實總是需要勇氣的吧。

「是嗎，那我的師父可得好好加油了。我這輩子的幸福全指望你了。」她笑了。凌皓軒喜歡這種笑，陽光。

廚房。

「放下吧，我自己來就行了。」瑤姨堅持著要自己幹完晚飯後的家務活，可是鍾父一定要過來幫忙洗碗。說是自己吃多了，干點活消食。其實，他只是想跟她多呆一會兒而已。

可是他固執的像個孩子。

「不用，看我的。這個怎麼辦，直接用水沖就完了嗎？」

男人刷碗就是過完清水的就算乾淨的了。

說著已經把一個碗放到了另一邊。

瑤姨看著孩子一樣的鐘父，真是沒有辦法。

「不是這樣的，你要先用洗滌靈把油漬去掉，再用清水沖洗乾淨才行。」然後親手示範了一次。

「哦，還要這個麻煩。家務活真是比幾百個學生上課還難，看來每個家裡一定要有個女人才真的是像家啊。」他一邊洗，一邊感嘆到。

她默默的聽著，卻也被他逗笑。不過瑤姨總覺得讓主人家幹活不好意思，只好轉身出去繼續收拾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