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迎春的主子是傅家的大帳房,姓卓,人都喊她卓娘子,以往她與傅祥議事後,總是會差人備點夜宵,挑燈查帳。

「不了,這事我不想管。」

卓韻雅懶懶地倚在貴妃椅上,漂亮的水眸像是最上等的琉璃,直瞅著迎春,好似等著她追問,可惜迎春不但面癱還相當寡言,對旁人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忍不住嘆氣,當年自己怎會救了這麽個死氣沉沉的小姑娘?許是經歷生死關頭才變了個樣也說不定。

等了半晌,迎春還是規規矩矩地站在她身旁,卓韻雅終究還是主動開口了。「今兒個聽說京城來了個貴人,老爺上衙門使了銀子也沒能見到人,反倒教應知府趕了回來,如今正忖著明兒個怎麽去堵人。」

說完,見迎春那雙應該秀美惹人憐愛的眸子,依然透著銳利老成的神色,卓韻雅更是連嘆三聲——一點反應都不給人,要她怎麽往下說?

最終,她也只能繼續自言自語了,誰讓她有個不愛搭理人的丫鬟?

「橫豎傅老爺的意思是打算跟貴人告狀,將漕運總督那頭的事給捅出來。」商人嘛,無官不富,傅祥是專做船廠生意的,當然傍上了漕運總督那條線,可眼前傅祥手上的礦山出了問題,漕運總督無意相助便罷了,竟還私吞他的礦山,斷了他的生路,眼見生計都要出問題,自然鋌而走險拚前程。

「會出事的。」迎春淡聲道。

卓韻雅秀致的柳眉微挑,唇角多了分興味,「你這丫頭倒是和我看法一致,無奈傅老爺不聽我的勸。」

「該救嗎?」

卓韻雅托著腮打量她半晌,「救得成嗎?」

「可以一試。」

「會傷到你嗎?」

「無法確定。」

「……你多說幾個字很難嗎?」她們主僕倆說話非得這般言簡意賅?

「不難。」

明明很難啊……這丫頭寡言老成又面癱,卻有一身好武藝,要不是有一回上街遭人調戲得她救助,自己還不知道這小姑娘這般了得,文武皆難不了她,真是個耐人尋味的小姑娘。

瞧她的舉措應對可知她出身高門大戶,偏偏她的舉止又像足男人;她的面貌令人我見猶憐,但半點表情都不給,像是身體活著只死了一張臉,教她極想探究她究竟出身何處。

可惜當初救醒她時,她已將前塵往事都忘了。

唉,其實自己要的也不多,不過是期盼她話多一點,可她連這丁點冀望都摁死了呢,太壞了。

張眼的瞬間,宇文恭狠皺起眉頭,伸手揉著額際,暗罵應容的酒量一年比一年見長,灌得他難得宿醉。

難受地坐起身,門板適巧被推開,他瞧也沒瞧一眼,光從足音就知道來者是誰。

「大人可要漱洗了?」奉化端著一盆水進房問著。

「先擱著吧。」

瞧他揉著額際,奉化不由道:「大人,小的上廚房讓人煮點解酒湯好了。」

宇文恭側眼望去,「應容沒有宿醉?」要不,肯定也會替他備上一份,哪裡還需要另外吩咐。

「應大人看似無礙,一早就有人上衙門,應大人聽完後便急著出門了。」

「城裡出事了?」

「小的隱約聽見好似昨晚求見的商戶出事了。」

「喔?」宇文恭垂斂的長睫在眼下形成一片陰影,教人讀不出思緒。

奉化在旁站了會,見他無意追問那商戶之事,便道:「大人,解酒湯……」

「不了,你去打探一下那商戶家住何方。」

奉化將疑問咽下,隨即離去,待他回房時,宇文恭已經洗漱好,換上一襲暗紫色綉銀邊錦袍。

「打探得如何?」宇文恭懶聲問著。

「那位商戶家在城東三巷,聽說那位商戶昨晚被殺了。」奉化隨即將剛打聽到的消息道出。

宇文恭聽完,眉眼不抬地問:「死了?」

「已經死了,主屋還遭人放火,幸虧滅得快,否則牽扯進去的恐怕不只一條人命。」跟在主子身邊十年有餘,可有時仍摸不清主子的想法,搞不懂他怎會無端對這事有興趣,明明八竿子打不著。想了下,他還是問了較重要的事。「大人要不要先用膳?」

宇文恭撣了撣衣袍,大步朝外走去,「走了。」

「是。」奉化這點眼色還是有的,儘管不清楚主子怎會對商戶遇劫一事上心,但主子往哪,他便往哪。

穿過卞下城熱鬧的市集朝城東而去,遠遠便瞧見有衙役在城東巷弄里走動,宇文恭隨意問了衙役,在衙役的指引之下來到了傅家,人都還沒踏進看似頗富麗堂皇的宅子,便見應容正要踏出大門。

「大人怎麽來了?」應容詫異的問。

「閑著也是閑著,聽你壓根沒宿醉,一早又忙著辦差,所以就過來瞧瞧了。」從大門往裡望去,穿堂後是塊雨花石插屏,兩頭游廊通往主屋,門面看起來沒什麽損傷,但站在這兒都能聞到大火燒過的焦味,瞧見後頭傾圮的屋舍。

「大人正值休沐,這點煩人事下官能打理。」應容端著肅容,畢竟這兒有喪,總不好打科插諢。

宇文恭微眯著眼,唇角習慣性地微勾著。「橫豎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聽這話意,知曉宇文恭有心插手,應容乾脆領著他回頭進宅子里。「昨兒個約莫二更天時,守門的小廝瞧見黑煙,跑到主屋一瞧,見主屋的左次間已經冒火,趕忙叫醒未當值的下人打火,打火時傅祥的兒子傅曉衝進火場將他救了出來,卻發現傅祥已經身亡,身上中了數刀,是被人行兇在前,放火在後。」

宅子里不少下人穿梭在主屋裡裡外外,像是在整理收拾著屋裡的物品,個個神色頹靡。

「在事發之前,守門的小廝壓根沒察覺不對勁?」宇文恭淡聲問著。

「問過了,直說什麽都不知道,看起來不像假的。」

宇文恭打量著燒得半毀的主屋,大火燒垮了明堂和左次間和左梢間,右次間也多少受到波及。「這倒奇了。」他突道。

「怎說?」

「殺了人為何還要縱火?」目的達到了,為何多此一舉?

「這也難說,許是為了滅除己身蹤跡,又或者是趁亂逃出。」

「潛進來時無人察覺,逃出時還怕逃不了嗎,又何必滅除什麽蹤跡?」宇文恭說著,骨節分明的長指指著主屋。「昨晚無風,小廝說見到濃煙就開始打火,可火卻依舊延燒四間房,那就代表起火點並非只有一處,而是至少三處。」

「喔?」應容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一個打算滅除己身蹤跡又或者是趁亂逃出之人,還會慢悠悠地縱火?」

應容聽完,瞧他的目光越發敬仰了。「看來大人比當年在大理寺時更勝一籌了。」當年宇文恭以束髮之齡奪文武狀元,先皇便將他發派到大理寺去查弊案,學的不只是如何審理、刑罰,還有怎樣抽絲剝繭,就連驗屍都難不倒他,他雖早已離開大理寺多年,現在掌握著京衛和二十萬水師,卻犀利敏銳更勝早年。

宇文恭睨他一眼,要笑不笑。「這般誇我,可我依舊記恨你昨晚灌醉我。」

「要不趕緊破了這案子,回去我再讓你灌上一夜。」應容討好地說。

「不了,我暫時不想喝酒。」他頭還疼著,光聽到酒就更疼。收斂笑鬧的心神,正要說些什麽,卻感覺身後有道視線,一如他前幾日在宗祠時感受到的。他狀似欲跟應容交談而倚近他一些,卻驀地回頭望去,眼神對上一位姑娘。

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正神色平淡地注視著他,哪怕與他對上眼,也依舊沒轉開,就站在那兒,杏眼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是誰?

【第二章接二連三的命案】

應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瞧了那小姑娘一眼,又不著痕迹地睨了下他,壓低聲音道:「大人這是怎麽著?」

「她是誰?」宇文恭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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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寢一生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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