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敵人》七(8)

《親愛的敵人》七(8)

聞月很體量,說你太緊張了,你別緊張,我們再來一次。穆仰天再來一次,還是不行。聞月欠起身子,捋去落到眉間的一綹亂髮,問穆仰天:「你是不是挑剔環境,嫌這裡離花樓街①太近?或者你不喜歡我的身體,有排斥?」穆仰天否認,說環境沒問題,她的身體也沒問題,她的身體凸凹有致,要拿文化一點兒的辭彙來讚美,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挺好,他很欣賞。聞月說:「挺好你幹嗎心不在焉?幹嗎哆嗦?你不至於騙我吧?你騙我就沒意思了。要不你是個口頭革命派?」穆仰天一時找不到理由來證明自己是不是口頭革命派,掩飾說你能不能嚴肅一點,不說廢話,給我點支煙去。聞月嬉笑著,說正經事沒見你開張,弄那麼多鋪墊,和解放公園裡那些吊半天嗓子不開場的京戲票友差不多。

聞月說罷起來,光著身子下床,自己先去放外套的門廳里喝了幾口水,再找出香煙來點著,煙點著了,回到卧室,沒遞給穆仰天,拉過一隻椅子到床邊,盤著腿坐在椅子上,自己叼著煙抽起來,一邊抽一邊眯了眼對穆仰天說:

「你歇著,我說個笑話給你聽,讓你放鬆放鬆。我上大學時,交了一個男朋友——我是指我第一個男朋友——他是打棒球的,手特狠,肌肉特結實,球打得刁,跑起來像一隻野驢。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怎麼都不行,每次都草率了事。我問他出了什麼問題,你猜他怎麼說?他一臉委屈,說那得怪你,你別長這麼好呀,你身材跟魔鬼似的,老讓我害怕,擔心你是什麼變的,完事以後吃了我,這麼一害怕就分散注意力,不草率能怎麼樣?」

聞月說完,自己哧哧地笑,指尖兒上一抹淡淡的青煙升起來,順著她的頭頂裊裊而上,在吸頂燈邊一點點飄散開。

穆仰天不笑,也沒覺得這個段子有什麼好笑,倒是覺得聞月桐油刷過似的細膩的身體,慵倦得像文藝復興時期翡冷翠的大理石雕塑,這麼詭媚迷人的一個年輕女人,光著身子坐在30年代老城區的一套日式木板房的老宅子里,嘴裡叼著一支瘦細的香煙,講著那樣的**段子,那種感覺有點不倫不類。

「別生氣,」聞月朝穆仰天臉上看了兩眼,誤會了穆仰天的意思,說,「我只是講個故事,是我自己的,沒說你草率。你是太緊張,啟動不了,還沒到草率的時候。你要大度一點,聽得進去表揚,也聽得進去批評。我再說一句,別看你有過婚史,其實我早看出來了,這方面,你還是個雛子,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經驗,等有經驗以後,你會讓人吃驚的,對此我有足夠的耐心。」

聞月說罷,也沒讓穆仰天吸煙,把吸了半截的香煙摁滅在煙缸里,就著茶杯漱了口,重新上了床。接下來,兩個人又試過幾次,穆仰天忙得一身是汗,什麼辦法都試過了,仍然沒有作為。

聞月這回懷疑了,不再說笑話,問穆仰天是不是ED①,有障礙?穆仰天沮喪得要命,說你他媽才陽痿!聞月笑,努力壓抑著不刺激穆仰天,說我陽痿你試試看,我連機會都沒有就讓你給判死刑了。

穆仰天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不肯像條大馬哈魚似的光著身子躺在那兒讓人評判,索性穿了衣服起來。聞月也穿了衣服起來,把穆仰天推進衛生間里,替他調試了水溫,讓他沖了個澡,自己再換了他,淋漓盡致地沖了個澡。兩個人閉口不提床上的事,聞月又去點上煤氣爐子,沖了速溶咖啡來,兩個人坐在卧室里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咖啡,聊文明強盜索羅斯和亞洲經濟危機。聊到半夜,聞月看看頭髮幹了,梳了頭,穿上外套,送穆仰天下樓,穆仰天開了車回自己的家。聞月不上樓,說要回江灘邊的吧街再喝上一杯。穆仰天要送聞月一腳,聞月不要,說喜歡凌晨時分一個人坐在的士上的那份寂寞。兩人在樓下分了手。穆仰天把車駛出巷子口,停在黑暗處,看著聞月低了頭,身體鬆弛著,雙手插在裙褲兜里,從巷子口出來,一個人鞋跟兒清脆地上了街道,走出一段路,然後站下,招手攔住一輛計程車,上車走了。

穆仰天回家以後洗澡刷牙上床睡覺,牙刷過以後還覺得齒間有咖啡香,人鑽進軟和的被窩裡,想了半天,想不出來聞月的咖啡是什麼牌子的。

後來兩個人又試過幾次,每一次的結果都很糟糕,可以說是一事無成。

越是這樣,穆仰天越想證明自己,情緒上就越來越緊張,身體上也越來越放不開。穆仰天一緊張,聞月也緊張了,雖說事先她儘力協調好了氣氛和環境,儘可能地發揮自己來迎合穆仰天,有時候還異想天開,來那麼一點兒創造性的怪念頭,比如真把穆仰天當做沒有經驗的雛子,關了屋裡的大燈,在溫馨的檯燈下給他講**段子聽,或者壓住了節奏,故意拖延上床的時間,讓穆仰天在按捺不住中主動採取強有力的行動。可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用。穆仰天開始做成什麼樣,接下來仍然做成什麼樣,半點兒進步也沒有。有過這樣的經歷,穆仰天就徹底放棄了,不再和聞月上床。

聞月很失望,想要弄明白,問穆仰天是不是一直這樣,如果一直這樣,就該去看看男性專科門診,兩個人的關係相反不是最主要的了。穆仰天心裡窩囊得很,想自己和童雲在一起時,不分白天黑夜,愛起來排闥直入,徑直往死里去,是真正的死去活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現在的問題,自己也說不清出在哪兒,讓聞月那麼一說,心裡後悔得要命,有一種把什麼東西弄髒了的感覺。聞月見穆仰天悶在那裡只是抽煙一句話也不說,誤會了穆仰天,認為他只是拿了她當層面上的異性朋友,不肯和她作身體上的交流。聞月自尊心有些受打擊,問穆仰天是不是對她沒有興趣,要沒有興趣就直截了當說出來,兩個人老大不小,加在一塊兒能領一份退休金了,就算往傳統的倫理道德上說,也都是缺了誰也能過日子的好公民,不行就好說好散,別弄得腥不腥臭不臭的,一個像做了聯合國難民署的工作人員,另一個像做了賑災工作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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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父親與問題女兒的哀怨故事:親愛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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