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敵人》七(7)

《親愛的敵人》七(7)

穆仰天試過幾次溝通,穆童都不接招。本來兩個人很高興,有說有笑,一說起這事,穆童就抹臉,每次都說,又不是我的事,你和我說有什麼意思?再說急了就說,你問我媽去。好像穆仰天欠她三百吊似的,好像穆仰天只要一談這件事,不光欠著她,也欠著早已不在人世的童雲了。穆仰天有些生氣,胸口堵得慌,心想你媽要在,我也用不著提這件事了,這不是橫豎扯歪皮嗎?!

父女倆有過幾次談話,穆仰天總是被穆童甩得鼻青臉腫,這樣有過幾次經歷,穆仰天也就不耐煩糾纏下去,索性省去口舌和麻煩,不再和穆童討論這件事,我行我素,該和聞月來往的,仍然來往。只是他不想父女倆有太多矛盾,尤其穆童住校,難得回家一趟,寶貴的兩天休息日,攪黃了對誰都不好,於是把聞月留在他卧室里的衣服收拾好,裝進包里,交給聞月,也不說什麼,只是以後不再把聞月帶回家裡了。雙休日不帶,別的時間也不帶。

聞月是聰明絕頂的人,想到穆仰天先是拒絕她周末去他家,這回又乾脆下了戒嚴令,連平時的時間也不讓去了,哪怕這個時間是在深夜十二點鐘以後。聞月想,自己和穆仰天在一起,論談話是對手,論修養也沒有怪癖,自己沒有牙齦炎和腋臭,不該讓穆仰天挑剔,便明白了那是怎麼一回事。聞月就問穆仰天:

「你們家誰是家長?」

穆仰天不回答聞月的問話,拿冷冷的眼白罩住聞月。聞月到底是單身女人,沒有家庭生活經驗,有些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招惹這父女倆了,但也沒往心裡去,說:

「你就不能另外找個地方?你賺那麼多錢,哪裡不能買套舒適的房子?」

「不是不能買,是不應該。你要缺錢買房,說一聲,借條都不用寫,拿去就是了,還不還的沒關係。」穆仰天冷笑,「我有孩子,這是現實,舒適到什麼程度的房子能讓我擺脫這樣的現實?」

「哪有你這麼迂腐的人?又不是讓你把孩子丟到福利院去。那你怎麼不牽著孩子和我約會?」聞月瞪大眼睛說穆仰天,說過以後想,穆仰天不是迂腐又是什麼?於是又原諒了,擺擺手說:「算了,你這兒不行,去我那兒吧。」然後輕鬆地一笑,補上一句大實話:「和你這種有孩子的男人約會,就是麻煩。」

聞月在老漢口的繁華地段有一套私人的房子,是老房子,地處六渡橋舊城區內。聞月平時和家裡人住在武昌大東門,因為想著城市黃金地段的改造是必然,二手房價位不斷上揚,那套老房子閑在那兒,沒捨得換出去。聞月把它收拾出來,布置得清清爽爽,平時做了自己的行宮,本來是離江漢路的總行近,留給自己清閑的,有時候外匯市場上拼殺得吐了血,躲到那裡打點傷口,打點好了再上沙場玩命,從對手的金庫里往回搬錢,沒想到這時派上了用場,為兩人的約會提供了一個去處。

聞月那天把穆仰天帶到那套房子里,開了門以後,回頭對穆仰天說:

「我怎麼覺得,我們這種情況有點味道怪怪的?」

穆仰天看著聞月,目光淡淡的。

「你不用看我,我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聞月憋著笑,說,「我們這樣到處轉移,太像一對偷情的男女了。」

聞月和穆仰天交往了一段時間后,就直率地表示願意和穆仰天上床,不管它是正當的男女關係還是偷情。

在和穆仰天去江灘的酒吧一條街聽過兩次菲律賓歌手那耶的小夜曲后,聞月直截了當地告訴穆仰天,她並不在乎酒吧的曖昧燈光下的溫情脈脈——不是不感興趣,而是覺得那是小資們的遊戲,隔著一層根本沒有意義的幕簾,大家拼著命偽飾自己,有點幼稚得可笑,不是她這種年近三十的女人的遊戲。聞月坦然不會犧牲自己的性子,和穆仰天玩猜謎的遊戲。她說她條件不好,怎麼用力都排不上男人心目中的上品女人,讓男人把自己當做紅顏知己,也沒有興趣去爭那個寵,讓男人自鳴得意。聞月對穆仰天說,男人和女人從來不是一類生命,不會使用一種話語方式,一杯堆滿了奶油的卡布其諾能品出什麼來?再加上一份摻上土豆的五成熟牛排,又能說明什麼?除了浪費時間,什麼也說明不了,反倒可笑。平心而論,來自薩馬島叢林的歌手那耶倒是傷感得讓人心疼,當他低頭彈著古典吉他的時候,咖啡客們是能在他奇異的沙灘裝下隱約分辨出他結實的肱二頭肌來。但她不懂他加祿語①,那耶又不會說英語和漢語,交流起來困難,也不是現實中可以考慮的。

穆仰天是喜歡牛排的,尤其是五成熟的牛排,配點兒橄欖油烤出的土豆,再來一大杯金葉牌子的紅酒,味道好極了。但穆仰天也不排斥其他的。他身體健康,要比二頭肌,恐怕不會輸給那耶,生理方面,他也沒有什麼障礙,自然不會反對和聞月上床。實際上,正是為了解決感情方面的孤獨和性,他才交女朋友的。

可不知怎麼回事兒,穆仰天第一次和聞月上床就失敗了。

在四年的鰥夫生活期間,穆仰天有過露珠兒遺落,卻不曾馬蹄兒出圈,可以說是守身如玉的,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把事情做到極致上去的女朋友,等於是生活掀開了新的一幕,因此很激動,**很強烈,有一種忐忑不安的新鮮感。穆仰天認定那是自己新生活的開始,猶如攔在自己面前的一道道柵欄,自己則是一匹賽馬,過去成績佼佼,得冠的大熱門,後來出了差錯,讓馴馬師牽下場調養了一段時間,現在重新上場,面前仍是一道道柵欄,越過去就是新生。但兩個人離開江灘咖啡一條街,坐車來到聞月的行宮,開門進屋上了床,身體剛剛一接觸,穆仰天就泄了氣,好比一匹怯透了賽事的馬兒,仍然被攔在柵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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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父親與問題女兒的哀怨故事:親愛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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