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物是人不非
舒暖在踏出醫院大門之前，就遠遠的看到了那等候在路邊的人。
「大牛哥！」
心情很好的她向對方揮了揮手，聲音中帶著笑意大聲招呼道。
舒大牛見到她后，快步走了過去。
「暖暖，走，我接你回家。」
「嗯。」
舒暖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她的目光微微一轉，就看到了停放在旁邊的兩輛帶著橫杠的加重自行車。
舒大牛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淺淺一笑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來，坐大牛哥的車。」
「好。」
舒暖應答了一聲，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不過在她來到自行車前的時候，卻是犯了難。
因為腿上有傷不靈活，她連抬腿上車的動作都有些費勁兒。
舒大牛見此，轉頭向一旁的舒浩招呼道：「耗子，來把車扶著。」
「來了。」
正在往自己自行車上固定物品的舒浩聞言，快步小跑了過來。
舒大牛拿過拐杖，順手放到了旁邊，柔聲對她說：「拐杖先放著，我抱你坐上去。」
「啊？」
舒暖還沒有怎麼反應過來，就已經穩穩地坐在了車子上。
她在反應過來以後，覺得自己這是被當成小孩子對待了，下意識的紅了一下臉頰。
舒大牛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彆扭，而是微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乖乖的，我們現在就回家。」
舒暖感受著來自兄長的關心，想著明明比自己小的人如此關心自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過在場的其他幾人並未察覺到她的彆扭，畢竟就算看出了她神情上的不對，也只會認為她這是身上有傷的原因。
「好咯，回去。」
在舒浩的一聲招呼下，兩輛自行車載著四個人緩緩離開了這處山腳下的小鎮。
回去的路並不好走，彎彎曲曲的山路雖然可以讓自行車正常通行，但說到底還是不平坦。
因此，在刻意放緩了速度的情況下，一行人顛簸了三個多小時才算是回到了村子。
舒家村四周環山，和其他同樣地處大山裡的村子一樣，都並不富裕。
而舒暖的家則在村子的最中央，四周都有著其他的村民居住，不過話雖這樣說，但因為每家每戶之間離得至少有十幾米遠，所以並沒有那種房子挨著房子的情況。
舒暖上一次離開這裡后，就基本沒有再回來過，對這裡的記憶多少有些模糊。
在被攙扶著下車后，她的目光就緊盯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屋沒有移開過。
吳慧紅伸手推開院子的籬笆門，攙扶著舒暖向身後的另外兩人招呼：「大牛、耗子，進來歇會吧。」
另外兩人聞言，也沒有推辭，點了點頭后直接推著自行車進了小院。
這是一座普通的農家小院，三間茅草屋加一個棚子，房前屋后種植著幾樣這個季節還能夠存活的蔬菜，總體面積並不大，不過卻被人收拾得乾乾淨淨。
而在小院的籬笆上，則是攀爬著一些絲瓜藤。不過因為現在是冬天，絲瓜藤早已枯萎，只留下了幾個乾枯的老絲瓜還掛在上邊，在冬日的寒風中來回晃動。
舒暖看著這一切，一種酸酸的感覺湧上鼻尖和心頭，眼中也漸漸帶起了一點點濕潤。
「暖暖，你先坐會兒。」
吳慧紅從屋內搬出一把竹椅，柔聲交代了一句后，就開始去收拾帶回來的那些衣物了。
舒暖被這一打岔，原本縈繞在心間的那一點點惆悵頓時煙消雲散，消失得乾乾淨淨。
她依靠在椅子上，目光望著院子里的另外幾人，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拐杖。
舒浩和舒大牛在幫忙把東西從自行車上取下來，又喝了一口水后，紛紛告辭離開。
吳慧紅在將人送走後，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舒暖：「暖暖，餓了吧？我去做午飯，你在這兒坐會兒，有什麼事叫我就成。」
「奶奶，我知道了，你忙吧。」
舒暖點頭應答后，開始細細打量自己周圍的環境。
雖說她在這兒生活了十幾年，但她卻也離開了十幾年。
現在，她得好好回憶回憶才行。
在她的計劃中，自己至少未來半年都會在這個村子里留著，至於之前的那一份工作，就算沒有李東勝在那裡，她也不準備繼續了。
當初因為年少見識淺薄，在餐館切菜是她唯一能夠做的工作，而現在，有著曾經記憶和社會經驗的她，可選擇的就更多了。
「會越來越好的……」
她背靠著椅背，單手捂住眼睛輕嘆了一聲。
在這個村子里，她並沒有多少快樂的記憶。
猶記得在年幼時，她總是被母親各種責備，就算是弟弟妹妹做錯了什麼，挨罵的那個人也是她。也許正是因為母親的這種態度，那幾個弟弟妹妹和她也並不親近。
她也曾哭泣著問過為什麼，不過得到的答覆卻永遠是那些難題的責罵和愈加繁重的農活。
後來，她學會了釋然，每當覺得生活過不下去的時候，就吃一顆甜蜜的糖果，自己安慰自己一切都將躲去。
在她的記憶中，十歲以後自己就不在家裡居住，而是和幼弟一起住進了爺爺奶奶的家裡。
舒暖慢慢回憶著過去，漸漸深陷那些不好的記憶之中。
正當她覺得心口堵得慌，下意識開始從衣兜里尋找糖果時，一道輕微的響動引起了她的注意。
「喵……」
一隻橘黃色的大貓來到她的腳邊，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小腿。
「額……你……」
舒暖低頭看著圍著自己轉的貓，微微頓了一下，很快想起了這隻貓的名字。
「阿黃。」
在她的輕喚聲中，大貓喵喵了兩聲，挨著她的椅子蹲坐了下來。
舒暖因為過去和現在的記憶，有時候不免會對身邊的人和事物產生一種身處事外的感覺。
這種感覺令她一時半會兒有些融入不進去，看什麼都像是隔著一層薄紗。
不過因為這幾天在醫院的休養，她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也許再過兩天，她就能夠完全恢復過來了。
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算是真正的讓自己活在了現在，而不是曾經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