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隔了不久,就見曹婆子雙手捧著那根四尺多長,兒臂粗細的黑色長棍,跨門而入。

趙采嫣一見那根長棍,想起方泓硯被打時的慘狀,心驚膽戰之下,全身抖得和篩糠似的,只有拚命地咬著嘴唇,才能抑制住立即尖聲哭喊的衝動。

曹婆子走到她身邊,恭恭敬敬地說了句:「請家法。」

緊接著「嗚——」的一聲銳響,棍杖挾風,疾揮而下。

到了這份上,趙采嫣那還顧得上什麼顏面,什麼儀態,全身緊繃,放聲尖叫起來:「啊!——」

「啪!」長棍擊打在她后臀之上,痛是真痛,但只極短的一瞬,長棍就離開了,被打之處,只有隱隱作痛,而非撕心裂肺的劇痛。

方永康只是想懲戒一下趙采嫣,並不想要她的命,之前他言辭嚴厲,口氣強硬,一方面是種試探,看看趙采嫣是真心悔過認錯,還是惺惺作態,另一方面,也是要震懾她一下,不能讓她以為犯了大錯能輕易混賴過去。

他亦知道韓氏對此憂心忡忡,女醫來之前朝韓氏使過個眼色,他們夫妻相處得久了,只要一個眼神便領會用意,所以韓氏才不再相勸,與方永康一起冷眼旁觀趙采嫣的諸般表現。若是趙采嫣方才出爾反爾或是哭鬧求饒,方永康與韓氏只怕會氣上加氣,根本不可能輕饒了她。

這位楚大夫雖是女醫,醫德醫術也是有口皆碑的,她既然說趙采嫣氣虛體弱,那就是真的虛弱,不能重打。

曹婆子得韓氏囑咐,下手用了最輕的力度,又是快打快提,痛則痛矣,卻不會破皮,只會淤青紅腫。

雖然已經是輕打了,但趙采嫣從小到大何曾挨過這樣的杖打,這一下仍是痛得她直吸冷氣,才剛勻過氣來,「啪!」下一棍又打了上來,她便又是一聲慘叫,淚水驟然湧出眼眶。

即使曹婆子手下留足了情,用了最輕的力度,但每次都打在幾乎同一個地方,又是接連不斷地打下來,疼痛會隨著一杖杖增加而累積起來。

趙采嫣皮嬌肉嫩,那裡受得了這樣的痛,哭天搶地挨完這十下家法,即使按著她的婆子們放開了手,她也痛得爬不起來,后臀上火辣辣地一片。

她顫抖著抬起手,去自己身後小心翼翼地摸,只覺肌膚火燙,觸手生疼,但好歹是沒出血、沒破皮,這就不會留下疤痕,終於鬆了一口長氣。

挨打吃痛雖然可怕,在她心裡還是其次,原本她最擔心的是挨打后在身上留疤,如今總算是安心了。

立在一旁的韓氏見她被打時雖痛哭流涕,但這會兒神志清醒,自己還能動,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曹婆子抹了把頭上的汗,老爺夫人說要打,但又不能傷著這位氣虛體虧的二少夫人,這十杖打下來,她身不累心也累啊!她收起家法,輕咳一聲,語調不帶一絲感情地提了句:「二少夫人,您忘說什麼了吧?」

趙采嫣一心想著自己的傷勢重不重,經曹婆子提醒才想起來,急忙羞慚地說道:「不孝子孫趙采嫣謝祖宗家法教誨……」

說完這句,家法就算是正式挨完了,她一鬆懈,全身就如虛脫了一般,婆子們把她攙扶到床上,仍是趴卧著,候在門外的楚大夫入內替她驗傷,又替她搭脈。

曹婆子在裡面打人時,方泓硯聽著采嫣哭喊尖叫,又著急又心疼,卻又一點忙也幫不上,好不容易等到裡面聲音平息,曹婆子出來說已經打完,他急忙沖了進去,從蘭與聽雪也跟著進去了。

方泓硯一見楚大夫便急切問道:「楚大夫,她傷得重不重?」

楚大夫見他對夫人這般殷殷關切,倒也讚賞,微微笑著,溫言道:「二少夫人並無傷口,筋骨亦無礙,只要塗些消腫化瘀的藥膏,一日兩次,早晚敷用,這些外傷大約七八天就能痊癒得差不多了。」

方泓硯聽完這話,心才落定。楚大夫把藥盒給他,叮囑了一番葯的用法,以及今後幾日的飲食忌口,修養要點。方泓硯與一旁的從蘭聽雪都一一記住。

韓氏瞧了眼趴在床上小聲哭泣的趙采嫣,只覺她是自作自受,搖了搖頭低嘆口氣道:「采嫣,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但該管教的還得管教,只望你能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我們之前說得清楚,只要挨完家法,前事一概不究。對泓硯如此,你也是一樣。等你緩過來了便送你回自己院里安心養傷,若是院里缺什麼東西或人手,儘管向我提便是。」

趙采嫣止住哭泣,低聲道:「是,兒媳記得了,多謝母親教誨。」

韓氏點點頭,又對方泓硯道:「你留在這兒陪會兒采嫣吧,我去前面和你父親說說。」接著便與楚大夫一起離開。

方泓硯送走母親,回到床前,雖然楚大夫說采嫣筋骨無礙,但見她被打后模樣狼狽,眼圈與鼻尖都是通紅的,臉上掛滿淚痕,下唇猶有咬出來的血痕,他還是心疼不已,便道:「趕緊上藥吧。」

趙采嫣見他就要過來替自己上藥,急忙阻止道:「你把葯給從蘭吧,讓她替我上藥就好了。」

方泓硯愣了愣,將藥盒遞給從蘭。趙采嫣見他還直愣愣地盯著看,便嗔怪道:「瞧什麼啊?你先出去會兒吧。」

方泓硯疑惑不解地問道:「為何要我出去?」內心加了句,又不是沒見過。

趙采嫣臉一紅:「被打過的地方一定丑得很,我不要被你瞧見……」

方泓硯本來滿心擔憂與愧疚,突見她還有心思擔心傷處美醜問題,一臉小女兒家的羞澀之態,忍不住輕笑出來,心裡的擔憂倒是因此一掃而空,輕輕搖頭道:「好吧好吧,我出去等你上完葯再進來。」

從蘭打開藥盒,小心地掀開採嫣的衣裙,瞧見那堆玉砌雪般潔白的肌膚上,高高腫起一道道兩寸左右寬,呈現深紫紅之色的血痕,不由驚叫了一聲。

方泓硯已經走到門口了,聽見從蘭驚叫,以為采嫣傷勢有異,急忙返身來瞧,一眼瞧見了她臀上血痕。

趙采嫣又羞又氣,急得臉頰通紅,嗔道:「讓你別看你還看!快點出去啊!」

方泓硯無奈再次轉身朝門口走去,心想為何女人總是會擔心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對真正重要的事反而置若罔聞了,傷口總是傷口,大多都是丑的,他看見就看見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要緊的是趕緊上藥療傷吧?

方泓硯出去后,趙采嫣又瞪了從蘭一眼:「一驚一乍的做什麼?趕緊上藥吧!」

「是,少夫人。」從蘭只怕再無辜被罵,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小塊淡綠色藥膏,輕輕抹在她的傷痕上,用指尖的熱氣融化它,均勻地塗抹開。

趙采嫣趴在床上,只覺塗過藥膏的地方一陣清涼,原先火辣辣的痛感立時就減輕許多,不由稱讚道:「楚大夫這藥膏還真不錯。」

韓氏與楚大夫回到前面正堂,把采嫣的情況加以說明。方永康與趙晗聽完,也就安心了,這樁事兒總算是了結了。

趙采嫣上完葯,也就覺得好多了,全身上下,只有后臀還是火辣辣地疼,便讓婆子們把她抬出來,她趴著向公婆告辭。趙晗見沒什麼事了,便也起身告辭,與方泓硯趙采嫣一同出了四宜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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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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