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這會兒她見趙晗過來,應是得知采嫣歸來后,過來相勸的,她略略舒了口氣,便用三言兩語對她說明此時情況:「阿晗,采嫣剛回來,認了錯,還說甘受家法處置。」

趙晗走到趙采嫣身邊,瞥了她一眼,點了下頭淡淡道:「是該如此。」

趙采嫣一聽此言,心就是猛然一沉,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她寫信把自己騙來,真正目的卻是……

「兒媳愚見,既然要打……」趙晗又道,「應請大夫來,以防不測。」

聽見「不測」兩字,趙采嫣臉色更為慘白,心跳愈加劇烈,額角沁出細密汗珠,因害怕渾身輕顫,她偏頭瞄了眼站在身邊的趙晗,心中驚疑不定,她這到底是在幫自己還是陷害自己?

可她從趙晗臉上看不出什麼來,既不像計策得逞,也不像是幸災樂禍,唯有一臉平靜。

方永康頷首同意:「請位女醫來吧。」

凌香應了聲是,匆匆離開去請女醫。

趙晗走到韓氏下首,輕輕坐下,深深地望了眼趙采嫣。

趙采嫣看到她這眼神,似乎是暗示著什麼,心中就是一動,最終下了決心,這回既然信了趙晗,就只能信到底。何況自己甘受家法的話業已出口,此時若是反悔,只能更增公婆的惡感,以後就如無論如何都難得到公婆的諒解了!

趙晗才剛坐下,就見方泓硯連跑帶走地從外面疾步進來。春澤居比起朝嵐居來說,離公婆所住的四宜居更遠,他應是與她一樣,收到消息后立即過來的。

方泓硯跑得氣喘吁吁,一進門來,幾步邁到趙采嫣身邊跪下了,哀聲求道:「父親,母親,采嫣如今這身子實在是打不得啊!」

趙采嫣轉首去望他,眼中見到他俊美的容顏,耳中聽他為自己言辭切切地懇求,心中激動難以自抑,幾乎要落下淚來。

可任憑方泓硯如何苦苦哀求,方永康卻只是冷著臉,堅持要實行家法,韓氏雖眸帶憂色,卻也不再幫著說話了。

趙采嫣伸手去拉他的手,一面兒低聲道:「泓硯,別求了,我是活該挨打。」

方泓硯聞言一頓,住了口轉眸望著她,見她本來豐盈紅潤的臉頰如今凹了下去,整個人削瘦蒼白了許多,想起一會兒她還要挨打,不由心疼得無以復加。

趙采嫣卻覺得,能被他用這樣的眼神望著,能聽他為自己苦苦懇求,即使今日挨打,也是值了。

等候女醫來的時間極為難熬。

趙采嫣大病一場,元氣大傷,加上心情壓抑,因此雖有李氏精心調養,良藥補身,膳食調理,卻還是體虛力弱,在地上跪得久了,雙腿力竭難以支撐,全身止不住地輕顫,眼看就要撐不住倒地了。

趙晗端坐在那兒,見方泓硯一會兒瞧瞧趙采嫣,一會兒再去瞧瞧方永康,幾次欲言又止,想來他仍想求情,便在他視線掃過來時,朝他極輕地搖了一下頭。

方泓硯無奈地吐了口氣,亦知此時求情反倒不如不求,忍耐著沒再說話。

又是等了好一會兒,女醫終於到了。這位女醫姓楚,大約四十歲上下,皮膚白凈,穿著件煙灰襖子,頭髮全數梳攏在腦後盤了個髻,顯得頗為幹練。

趙采嫣本就力竭難支,聽到楚大夫入內行禮的聲音,知道終於要挨家法了,在強烈的恐懼之中,身心都支撐不住,一下子軟軟地倒了下來。

韓氏與方泓硯同時驚呼一聲。方泓硯就在采嫣身邊,急忙伸臂扶住她,大聲叫道:「采嫣?!」

趙采嫣幽幽道:「你別擔心,我沒暈過去……只是沒了力氣……」有女醫在場,她裝暈也沒用,索性直言。

方泓硯稍微心定,將她半扶半抱地攙到一旁羅漢榻上,讓她躺下,又焦慮萬分地朝女醫道:「楚大夫,你快替她看看!」

方永康眉頭只微皺了一下,沒有阻止,雖然趙采嫣以前跪地時亦有暈倒的情況,但此一時彼一時,畢竟她之前大病一場不是假的。

楚大夫上前細細觀察,低聲詢問趙采嫣病史。趙晗與韓氏都起身走了過來,立在榻旁關切的望著。方泓硯將采嫣情況一一告知。

楚大夫一面聽,一面搭脈,片刻后道:「二少夫人氣虧體虛,在地上跪的太久,自然支持不住,若是好好休息半天便可恢復。」

韓氏等楚大夫診脈結束,示意她入內說話。

楚大夫跟著走到後面,聽到韓氏發問:「楚大夫,不知她如今這狀況,若是挨十下家法杖擊,能不能支撐得住?」

楚大夫被凌香請過來時,就知這位少夫人是要挨家法的,剛才替她一搭脈就暗暗搖頭,替她擔憂,只是這種富裕人家裡彎彎繞繞多了,亦不知這位少夫人到底犯了什麼大過,她不明就裡,不好貿貿然出頭替人說話。

但方夫人這樣問起又不一樣了,她便據實相告道:「二少夫人小產後又經歷血崩,至今氣血兩虛,若是再要挨杖擊,輕則大病一場,重則……」

韓氏緊張地追問:「重則如何?」

「重則傷損脈絡、骨骼,落下病根,更恐有不測。」楚大夫慎重地回道,杖擊可輕可重,全看打的人如何控力,打在何處部位,體弱有病者被活活打死亦是常事。

韓氏面色凝重地從後面出來,在方永康耳邊輕聲把女醫所言告訴了他。方永康的神色亦凝重起來。

趙晗看準時機,朝向方永康求情道:「父親,兒媳亦知家法既定,不可擅改,弟妹懲罰雖然難免,可您看她如今只跪了小半個時辰就力竭不支了,法理不外乎人情,對她的懲罰能否酌情減輕?」

方永康對趙晗的請求不置可否,轉過頭與韓氏低聲商量了幾句,兩人坐直身體,方永康道:「楚大夫既然到了,那就該請家法了。」

方泓硯大驚,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大聲懇求道:「父親!采嫣現在不能打啊!會出人命的啊!」

方永康瞪了他一眼:「閉嘴!若是再求,加倍杖擊。」接著朝一旁的曹婆子等人看去。

方泓硯不敢再求,卻只用求助的眼神去瞧韓氏,希望母親能出言勸阻。韓氏避開他視線,只作不見。

趙晗見方泓硯又朝自己看過來,便朝他緩緩點了一下頭,她清楚公公婆婆不可能對采嫣此時的身體狀況置若罔聞,如今這種情形,要麼延後家法處置的時間,待趙采嫣完全痊癒后再執行,要麼立即執行,但減輕懲戒力度。既然公公不願再拖,立即要打,多半是減輕力度了。

曹婆子去請家法,其他幾名婆子便朝羅漢榻走過去。因是女眷,不宜當眾挨打,幾個婆子便將羅漢榻上的趙采嫣架起來。

方泓硯因見趙晗神情鎮定,稍感安慰,但仍是極為擔心焦慮,胸口急速地起伏著,一見采嫣被架起,雙手不由自主地攥起,跟在她們後面走了幾步,卻被一名婆子攔下:「二少爺留步。」

趙采嫣心驚肉跳,臨入內前回頭,凄楚地望了眼方泓硯,但只匆匆一瞥,就被婆子們架進去了。

趙采嫣被帶入後面廂房,一個婆子拿來條板凳,讓她趴在上面,兩名婆子一人一邊捉著她雙臂,後面又有一人按住她雙腳。她向下趴著手腳都被禁錮,極力回頭亦只有眼角餘光可以依稀瞧見門口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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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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