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
方寧將祁揚帶去見父親。
宅子很隱蔽，若不是有方寧帶路很容易迷失。
院子的外牆非常高，兩扇大鐵門緊緊關着。
「怪不得你一天到晚在外面閑晃，這地方也太過冷清。」祁揚忍不住說，這與其說是房子，倒不如說是個豪華裝修的監獄。
「本來平時也不住這裏。我都在酒店裏住的。我爹地有要事來了上海才在這裏住。」
「什麼要事？」
「不知道，他的事情從來不跟我說。我也懶得問。」
「你爹幹什麼你都不關心，那他殺人放火怎麼辦？」
「爹地不會幹壞事，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知道他每次捐款的數目是多少嗎？比你十年的工資都要多。何況一年到頭爹地做過的善事不勝枚舉。」方寧驕傲的昂着頭，父親是她的大英雄，怎麼會是壞人。
說話間，兩人進了屋子。
方宏博在桌子旁看着報紙，表情陰鬱，示意二人坐下。
「我今天胃病犯了，多虧了祁揚哥送我去醫院。還陪我打點滴。」方寧坐在沙發上，親昵的摟着方宏博的胳膊。
「現在感覺怎麼樣？怎麼不電話通知爹地？」
「有祁揚哥陪我就行了呀，再說你不是去見。。。」
方宏博咳嗽了幾聲，方寧沒再說下去，抬頭看了看祁揚。
方宏博這才將注意力轉到祁揚身上。
「方老，我叫姚祁揚，您還記得嗎？」
「當日你救了寧兒，我怎麼能忘記。你父親還好嗎？」
「身體不錯。家父已經退休，也算清閑自在。」
交談間祁揚環顧四周，古董字畫，藝術珍品，黃金珠寶應有盡有，整個宅子如宮殿一般奢華。
「寧兒，你先上去休息。為父有些事情跟他談。」
「您別讓祁揚哥在乾爹手下幹了，太辛苦了。他都救了我好幾回了，這點要求不過份吧？」
「您別當真，我和方小姐開玩笑的。」祁揚沒想到方寧果然幫他在父親面前求取職位。
方宏博微笑着拍拍方寧。
待方寧上樓了，方宏博看祁揚的眼神變的琢磨不透。
「徐兆經常跟我提起你，是個聰明人，好苗子。」方宏博幽幽的吐著煙霧。
「徐長官信得過，我自然乾的賣力。」
「年輕人自由交往，我從不干涉，何況賢侄很是優秀。但是交友歸交友，分寸還是得有。你待寧兒好，自然前途光明。但倘若。。。」方宏博眼皮沒抬，漫不經心的擺弄着手裏的雪茄，語氣非常冰冷，很明顯是在威脅祁揚。
祁揚立馬站起身，畢恭畢敬的給方宏博鞠了一躬「我何德何能敢追求方小姐，只是陪方小姐遊玩，方便照顧保護她的。至於前途什麼的，更是想都不敢想。除非是您用的上我，那我定全力以赴。」
祁揚腦子轉的飛快，不斷的組織語言。生怕方宏博對他的說法產生懷疑。
方宏博抬手制止他說下去「罷了罷了，在我這裏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好好陪着寧兒，我們身邊也需要個信得過的人。那日你救下寧兒，我就認為你是可造之才。而且你在徐兆身邊也歷練過了，算是通過了我的考驗。」
祁揚懸著的心落下，難怪別人說他是老狐狸，取得他的信任果然不容易。
「姚兄退位了，今後能提點你的人越來越少了，機會不多，珍惜吧。」
「我明白。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承認自己想通過方寧攀龍附鳳是最好接近方宏博的手段，只是這樣，怕是會讓方寧誤會，更對自己糾纏不休。
方寧是無辜的，對他一片痴心，他也承擔不起。
祁揚清楚的看到樓梯的拐角處，一角裙擺來回飄蕩。方寧躲在那裏，內心歡呼雀躍。她根本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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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麗子已經很努力的練習如何穿着木屐，但是走起來還是搖搖晃晃。這雙木屐是最好的工匠用極好的材料做成，即使如此，她穿在腳上就像踏入泥濘的沼澤，渾身上下都不受控制。
「你一定能做好，你是日本人。這是刻在骨子裏的傳統。」母親前田英一遍遍的同她強調。
麗子點點頭，繼續堅持。
青石板路上，留下一聲聲清脆的「啪嗒」「啪嗒」的聲音。天氣很冷，麗子卻出了汗。
「好了，就到這裏吧。」母親替麗子擦去汗水。
「我們去吃飯。」
毫無意外，午飯依然是鮮美的魚生和壽司。
吃了很久的魚生，麗子如今毫無食慾，但是她不敢對前田英說。她夾起魚生放在嘴裏仔仔細細的嚼著，想品嘗出甘甜鮮美。但她無論怎麼吃怎麼品，都是血腥的味，她想吐，於是拚命咽下味增湯。這顯然是白費功夫，依然掩蓋不了味道。
「今天這魚生可是極為新鮮的上品，平日吃不到。麗子要多吃一點。」母親把一盤鮮紅的魚生推到麗子跟前。
極其艷麗的紅色讓麗子頭昏眼花，她終於忍不住跑出來吐掉了。
吐了之後她緩了很長時間，總算不再難受了，低頭髮現襪子上有血跡。脫去襪子她才發現，，為了練習穿木屐走路，腳已經磨破了。
這些都不能讓母親知道，母親一定會生氣，會失望。
我是日本人，這些是刻在基因里的，我能做到。
麗子暗自下了決心。定了定神，穿戴整齊，回到了餐桌。
母親等着她回來。
「麗子剛才做什麼去了？」前田英問道。
「沒事母親，我去衛生間。」
前田英站了起來，走到麗子身邊，居高臨下的對她說
「不要跟媽媽撒謊呀。」
麗子感覺渾身都在顫抖，她很害怕，害怕母親生氣，害怕母親不要她，害怕眼前的一切化為烏有。
「我吐了，母親。我吃不下了。是我做的不好，是我的錯。您不要生氣。」
前田英蹲下，抬起麗子的下巴「我第一次也會吐，但是我拚命的吃，吐了還要吃。到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這種健康的飲食方式。你是我的女兒，你可以做到。我們慢慢來。但是你記住，永遠不要對媽媽撒謊。」
麗子點點頭。再次夾起一塊魚生放進嘴裏，大口大口的嚼著，緊接着放入兩塊，三塊。。。嘴巴被撐的滿滿的。她一邊吃一邊像孩子搬對着前田英討好的笑，彷彿告訴她「媽媽你看，我吃了，我又吃了。我很努力吧。」
麗子努力吃魚生的樣子前田英很滿意。
「練**時候不多了喲，馬上到你的生日了，媽媽要為麗子舉行盛大的宴會。你要好好表現，成為一個真正的日本人。」
麗子點點頭。
「一郎，麗子さんの安全を確保する，彼女を外出させるな」（一郎，確保她的安全，這幾天別讓她出門）前田英對站在角落裏的男子說道
「麗子のお供をします我會陪着她去。」（麗子想出門的話我會陪着她去）
「いいえ、麗子さんには自分の役目があります。」（不必了，她有她的任務。）
「はい」（是）
前田英起身離開了，只留下了一郎和嘴裏塞滿魚生的麗子。
麗子仍舊費力的咽著魚生。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了頭，表情驚恐不安，一臉狼狽。
一郎蹲坐在她身邊，遞給她一方手帕。
來不及感謝，麗子一股腦的全吐了出來，吐的眼淚流出來了，滿臉通紅。
一郎就這樣不帶一點情緒的注視着麗子，就像走廊壁畫上身披鎧甲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