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八）(8)

『孩子上學的學費解決了一大半兒，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另一些村民說。在麥收承包的竟標會上，崔保提出仍然由自己承包。崔聯說，這次由誰來承包他懷有一點私心。當時他的本意也希望崔保能承包，因為崔保比較有經驗，而且通過這次承包，說不定兩家的關係有破鏡重圓的可能。『畢竟，他（崔喜）掌管著公章，大家又曾經在一起打天下。我不想讓大家誤解我過河拆橋，忘恩負義。象古代的那個皇帝劉秀一樣，奪權后，就殺了功臣。再說，鬧僵了，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崔聯認真地說。崔聯的打算，因為崔雷參與竟標，而徹底落空。崔雷和崔保在竟標會上，相互抬杠、比拚，都勢在必得。最後，崔雷賭氣說，他一分錢都不要村集體的，自己掏錢免費幫大家麥收。理由是，M礦工程掙了一些錢，要好好的感謝村裡，感謝村民。這次免費承包收割，是作為他對村裡的一個回報。崔雷的話一出口，贏得滿堂喝彩。而崔保則張大了一張嘴，愣在了竟標會上。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來回回，手足無措。就和M礦工程一樣，崔雷再次硬生生地從崔喜兄弟的嘴裡搶走了一塊『肥肉』。而且，因為有了M礦工程的收入墊低兒，崔雷顯得底氣十足，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的打敗了崔喜兄弟。崔喜兄弟感覺自己丟盡了臉面。據說，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崔喜兄弟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原來張狂了。『被一個小流氓耍了一回』崔喜說。10月份，灰村發生一件大事。葦縣三個代表工作組進駐灰村了。工作組的組長不是別人，是三天兩頭就得和灰村打回交道的荷鎮派出所所長。讓派出所長進駐灰村，是因為灰村的治安很糟糕，打架成了村裡的家常便飯。而且，灰村現任村主任崔聯上任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裡，打破了荷鎮、葦縣的歷史記錄，『成就』了領導們萬分頭疼的歷史之最——報警之最！僅崔聯一個人就報了100多次警！『所里那幾個警察，光灰村的事兒就應付不完』派出所長唉聲嘆氣地說。按照規定，工作組必須在灰村蹲點一個多月。所謂的蹲點是指，必須和灰村百姓在一起吃住，只有這樣，才能真正了解人民群眾的真實想法，切身體會群眾疾苦。三個代表在落實過程中，發生過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某日，村幹部通知一個老農準備接待三個代表。午飯時分，老農準備了三雙碗筷和三個人吃的午飯。結果，來了十個人。而不是三個人。老農一下子懵了，不解地問村幹部『不是三個代表么？咋來了十個？』這個笑話，廣為流傳。有時候，到外地採訪，這個段子，幾乎成為每頓飯的第一道開胃『菜』。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笑話絕不是出自灰村。灰村面臨的是另外的問題。本來，崔聯對三個代表工作組是滿懷著期待的。在崔聯看來，三個代表工作組應該是一個真正高效、廉潔的工作組：代表人民群眾，代表先進的生產力，代表先進的文化。崔聯盼望著村裡的各種問題，諸如村務交接問題，村兩委矛盾問題，村民的打架鬥毆問題，都能因為三個代表的進駐迎刃而解。所以，崔聯為三個代表的到來，做了熱心而積極的準備工作。崔聯首先做通了一個叫王軍的村民的工作，讓他專門負責三個代表的吃飯問題。王軍曾經開過小飯館，手藝不錯。村裡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一般都請王軍去掌大廚。崔聯這麼做，當然不是因為SARS，是因為這樣比到村子周圍飯館里吃飯省錢多了。緊接著，崔聯為三個代表準備了住的地方。他把自己的辦公室騰了出來，放了幾張床，從自家拿了幾床新被子，還讓媳婦兒特意把被單洗了洗。然後，準備了幾個全新的臉盆和熱水瓶。『住老百姓家裡太辛苦。有些村民家裡還有虱子呢』崔聯說，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為三個代表們著想了。一切準備就緒，崔聯破天荒的在村口迎侯三個代表。通知說上午9點到村的工作組，直到11點半才姍姍來遲。到了灰村之後，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后，就跟著村支書張剛來到村子附近的一個餐館，張剛早已為三個代表預定好了接風的午餐。王軍家為三個代表們準備的午飯，只好全家人自己享用。不只是午飯，此後一個多月來的每一餐，三個代表們的吃飯問題，都是在飯館解決的。三個代表不只是沒有吃崔聯為他們準備的飯，也沒有睡崔聯為他們準備的床。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幾輛小車把三個代表接回了他們各自的家。三個代表工作組為什麼不願意去王軍家吃飯，又為什麼不住在灰村，崔聯始終想不明白。進駐灰村的派出所長，在接受我的採訪時，一語道破天機『那些都是崔聯準備的。王軍是崔聯這邊的人，天天去王軍家吃飯，支部那邊怎麼想？我們也不想在村裡造成新的矛盾。好像我們這個工作組和誰誰關係更近。『不只是吃飯睡覺這樣簡單的事情，需要認真斟酌。包括村委會和黨支部各自所提的工作要求和意見，三個代表工作組也必須均勻的採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