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印(二)(7)

奪印(二)(7)

咽不下落選這口惡氣的張忙,據說好幾次把崔聯堵在路上,不由分說就動起了拳頭,把崔聯揍得鼻青臉腫。而偏偏此時的崔聯身邊沒有跟著崔雷,因為他總覺得,選舉都已經結束了,鬥爭應該不會象過去那麼激烈。本來,崔聯上任以後,應該依法對現有的村民小組長進行重新選舉。但由於村兩委人心不齊,所以,這個工作就被一直擱置下來。根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村民代表的選舉有兩種方式。一種方式是由村民按每五戶至十五戶推選一人,另一種方式是由各村民小組推選若干人。從字面上看,這兩種選舉方式,並沒有什麼大不同。可是具體和灰村聯繫起來,不同的選舉方式將有可能產生不同的村民代表,那麼,也就意味著崔聯、張剛各自在村民代表中的支持者究竟是多或少的問題。自然而然,崔聯和張剛的意見再次產生分歧,並為此吵得不可開交。崔聯提議,按照各族各姓、村民彼此關係的好壞、遠近等情況來劃分村民代表的選舉單位。張剛則認為應該以原村民小組為選舉單位,由村民小組長主持推選村民代表。張剛申明這種方法不僅符合法律的規定,而且方便簡單。事實上,崔聯和張剛的提議都各有微妙之處。根據崔聯所說的方式,老支書、老幹部們、他們的親戚朋友以及平時和他們關係較近的村民,都被劃分到了一起,組成了三個選舉單位,其餘中立的村民和敢於明著支持崔聯的村民則組成了七個『選舉單位』。顯然,按照崔聯的方法,如果每個選舉單位推選二個村民代表,那麼,至少有14個村民代表的推選將完全擺脫老支書、老幹部的影響。在往後的村民代表會議中,崔聯的主張,即使6個村民代表和張剛、王訓都堅決反對,但他們加起來也不過8票,而另外的14個村民代表的支持票則完全有可能爭取。張剛這種推舉方式的微妙之處在於,村民代表的推舉,村民們不是無記名投票,而是公開推薦。只要小組長事先提議誰誰為村民代表,一般情況下,村民都會舉手表決通過。原因很簡單,沒有任何一個村民會為公家的事兒和小組長撕破臉。畢竟大家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間。由於雙方爭執不下,崔聯請工作組說句公道話,工作組拒絕了,認為應該讓村兩委舉手表決此事。舉手表決的結果不說,大家也能猜個十拿九穩,沒人會支持崔聯的想法。因為村委會三個成員:崔聯、張剛、王訓,王訓同意張剛的提議;而村黨支部那邊三個成員:張剛、老支書、崔成,毫無疑問,崔成舉手同意張剛的提議。後來,根據張剛提議的方法選舉出20個村民代表。崔聯說,村民代表的產生,使他這個村主任在灰村的決策層,徹底地處於一種孤立狀態。他現在面臨的狀況是:所有的村委會成員和黨支部成員都是他的反對者;而20個村民代表,只有6個明確支持他,其餘的14人全是他的反對者。會上,經過工作組對灰村兩委關係的協調,崔聯在當選為村主任的四個月後,終於拿到了村委大院和自己辦公室的鑰匙,並且從老會計手裡拿到一『份』村賬目交接單。不過,這份交接單非常簡單,老會計把放在自家大衣櫃里、摞起來足有半人高、二十多年的村賬目,用不到兩頁紙的篇幅就交待了,當著工作組的面交給了崔聯。至於公章,老會計說,村主任不能親自掌管公章,暫且先存放在他那兒,如果哪天灰村選舉出新的會計,他再把公章交出來也不遲。工作組默認了老會計的提議。然後,工作組的同志走了。在工作組的同志撤走之前,氣得滿臉鐵青色的崔聯已經不記後果的不辭而別,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怒,還把會議室的大門甩得震天響。把工作組的同志個個弄得和他一樣臉色鐵青。再後來,在對上級的彙報材料中,工作組寫道:在工作組的幫助下,灰村選舉出了村民信賴的村民代表,灰村新舊班子也完成了大部分工作的交接,相信灰村的村民自治工作會順利的開展下去。而在崔聯的一份『控訴』材料中,崔聯說這個工作組是『帶著民族仇、階級恨而來』,工作組不是來扶持而是來壓制農村民主。在這份材料中,崔聯附了一首自己寫的詩《民選村官遭遇難》。幾年後,當灰村出名了,這首『詩』還曾經被部分選登在《鄉鎮論壇》雜誌上。『詩』的全文如下:九九農村興直選,精英得中領頭雁。為報村民信任恩,決心努力多奉獻。村民自治先入手,再改陳規去弊端。群眾歡喜多支持,鄉鎮領導卻為難。責你民主脫離黨,怪你自治是奪權。依法治村遭壓制,改革舊規遭阻攔。力保原班不交接,村印賬簿不轉還。新官上任無依據,何以興村搞發展。支書把持村工作,民選村官靠邊站。百廢待興不能舉,惡局困境奔深淵。小康之路難涉足,身為村官心不安。忍辱負重搞協調,偏偏處處受刁難。上邊不管也不問,村民群眾只旁觀。村民自治行不通,富民大計難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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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村紀事:草根民主與潛規則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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