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遊大內

一場賜婚，幾家歡喜幾家愁，這人的自由在端平似乎只是一個人張口閉口之間的沉浮。悠然突然覺得寒風襲過身體。

經過這幾番波折，好端端的上元佳節已是折騰的眾人疲累不堪。回到青蘭閣，宜蘭興奮的睡不著覺，待見唐悠然已回屋休息后，領著春桃過了胭脂廊去了學士院幽會唐雅頌去了。

唐悠然帶著滿腹疑問，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穿好衣衫，拿了先前問宜蘭要的絲帶紮好袖口褲腳，找了一件帶毛領披風系好，施展輕功飛身出去，掠過幾個殿宇，只見各式花燈成影，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歡喜與少有的羞怯。

突然，前面人聲鼎沸、鼓樂齊鳴，應該是到了端誠殿，唐悠然停了腳步倚在靠城牆而立的大樹上。突然風聲掠過，後面有人聲響起「何人膽敢擅闖大內！」

唐悠然一回頭看見那執劍而立之人便是一陣狂喜。「大表哥！」

君霄見是唐悠然，忙收了劍問道「然兒，這是想要做什麼？」

「這麼熱鬧睡不著，到處溜達一下。」唐悠然也不避諱，坦然地說。

「你想溜達為何不讓翼王帶你去，大內如此大，你一個人迷路怎麼辦！」君霄依舊老成的說叨著，他的心裡，這個小妹總是這麼迷糊讓人放心不下。

聽到君霄提及子煜，她看向那殿中坐於皇帝身邊之人，那麼淡定自若。這樣一個美少年剛才竟然能為自己做到如此，說不心動那是假話。「我的導航功能全區域覆蓋!」

「什麼導航功能全區域覆蓋？」君霄實在不明白然兒說的什麼話，莫非是停憂谷的暗語。

「啊！那個意思就是說我把大內地圖放在腦子裡，走不丟的！」唐悠然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說的是什麼話啊，君霄不把自己當怪物才怪，儘可能的解釋清楚吧。

君霄聽明白唐悠然的話了，這會反倒令她驚訝了。「然兒怎會知曉大內地圖？」

唐悠然只想砸了自己的嘴，這怎麼越說越怪異了，「恩？那個是子煜為了怕我在皇宮迷路，給我畫的。」子煜啊！先拿你當幌子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哦，原來如此，翼王可真是個有心人！」君霄很感激子煜，竟然能為然兒做到如此細心，只是這麼信任就是誰也不及的，不由對子煜多了許多好感。

「這樣吧！還是我和你一道，要是再遇到大內侍衛惹了煩事可不好！」君霄實在不放心唐悠然，還是打算陪她一塊。

「你的工作怎麼辦！」要是君霄一塊那自然是好，有個免費的通行牌，只是他現在不是在執勤嗎？

「工作？」君霄又有些不明白了，這然兒去了停憂谷不過三載，怎麼說話越來越古怪了。

「哦，我意思是你不用保護皇上？」唐悠然舌頭也打結了，平日里同谷里人倒是還算能溝通，可這外面的世界不是那麼容易理解她的未來思維的。

「今夜，我的職責是宮內巡視。就當你跟著我巡視好了！」君霄靈機一動，以這個理由來開脫，算是自己有些尋私了吧，可是為他最為珍視的妹妹尋點小私心無妨吧。

「哇！好耶，大表哥，其實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也挺聰明的！」唐悠然樂呵呵的拍著馬屁。

「走吧！你大表哥我本來就聰明啊！想去哪裡？」君霄樂呵呵的帶著唐悠然溜達在大內行廊上。「然兒！你這著裝怎麼這麼古怪？」

「我這是方便行走！衣袖寬大很礙事！」

「哈哈，那你不如穿上夜行衣！」

一路笑語，唐悠然同君霄行過了幾座殿宇，突然唐悠然停了下來，她被眼前的景象迷的睜大了雙眼。一片綠色的花海，是啊！的確是花海，這是綠萼梅，如此眾多，實在仿若仙境！太美了，美的令人窒息。

「這裡不能摘！」

「這可是雪妃看得起你們綠梅閣，要幾枝置於殿內應個景，不然哪天找個由頭全砍了，看你們還得意什麼。」

幾名宮女的爭吵聲惹得唐悠然拉了欲說話的君霄來到暗處細看。原來是那個眼高於頂的韓託大女兒雪妃的下人啊！那兩宮女執意要摘綠萼梅，一中年宮女上前阻攔，挨了一耳光，嘴角被打出了血。

這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看頤指氣使的樣，讓唐悠然心生整治一下的念頭，於是手下撿了小石頭扔向正怒罵的宮女膝蓋，那宮女便一聲叫喚跪向被罵的中年宮女。這雪妃的兩名宮女有些失措。

「小巧姐，你怎麼了？」

「啊！好痛！」

「小巧姐，你膝蓋流血了！難道這裡真有鬼！」

「宸妃顯靈啦！」不知哪位宮女叫喚了一聲。

那被叫小巧的宮女聽這麼說，顧不上疼痛，趕緊攜了另一女子溜走了。

「晨曦叩謝大俠相救之恩！」中年宮女向著唐悠然方向跪下。

唐悠然和君霄倒是不彆扭的走出陰暗處。中年宮女吩咐宮人趕緊關了殿門。一陣寒暄后，領著二人進了樓閣內。

「晨曦姑姑，雪妃又來鬧騰了？還是該給官家說說！」君霄先說了話。

原來君霄認識啊！難怪剛才不阻止自己行兇。

「宸妃遺願不想為官家帶來麻煩，即便是砍了這綠萼梅！只是我憐惜娘娘的心血，不想讓人作踐罷了。」晨曦姑姑給二人上了壺清茶。

「屬下給王妃請安！」從窗欞出閃出綺羅，晨曦倒也沒有半分訝異，唐悠然算是明白了，說這裡鬧鬼，莫非是綺羅搗的鬼！

「綺羅！這鬼是你吧！」唐悠然頗有默契的同綺羅相視而笑。

「你是？」君霄看著相視而笑的兩人很是疑問。

「她是我的近身侍衛。」唐悠然樂呵呵地答道，還是先不要告訴君霄綺羅魁影衛的身份吧！

「你是魁影衛吧！」君霄看著眼前著夜行衣氣質不凡的女子。想不到能見到魁影衛的女影衛綺羅。

「大表哥，你知道魁影衛？」這下輪到唐悠然驚訝了。

「然兒，你也太小看錶哥了。」君霄不樂意了，這丫頭真沒眼力，他可是皇帝的近身侍衛長，這點能耐都沒有怎麼行。

唐悠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打來了這端平，自己就真的成了個丫頭了。

「你就是翼王的王妃？！」一直看著幾人笑談未言語的晨曦有些小驚訝的問唐悠然。

「翼王妃！王史！」唐悠然正欲回答晨曦，卻被進門的出塵叫住。顯然見到他二人，出塵很是意外。

「出塵？」

「出塵你怎麼來了？官家那有事？」晨曦緊張地看向出塵。

「不是，姐姐，綠柳來找我說雪妃又來鬧了，我擔心你就過來看看！」出塵反倒是緊張起晨曦來。

「晨曦是你姐姐？」唐悠然有些疑問，顯然，這裡只有她一人不知道此事。

「是，我是出塵的姐姐，出塵，今夜多虧翼王妃出手相助，雪妃的人已經走了。」晨曦感激的看向唐悠然。

出塵感激的對唐悠然跪下，「出塵叩謝翼王妃搭救之恩！」

「快起來，出塵你這是做什麼？我只是看不慣囂張跋扈的人罷了。擔不起什麼恩德。」唐悠然實在很不好意思，自己哪裡算的上搭救啊！

幾番推脫后，出塵算是起了身，但那種像對他有救命之恩般的表情，讓唐悠然十分不自在。

「出塵，這裡沒事了，你還是先回官家那邊吧！官家使喚找不到人怕是要責罰了！」晨曦著急的讓弟弟先去端誠殿。

出塵又是諸多囑咐，見唐悠然君霄也在放心不少，便又說了幾句，讓晨曦盡量關好殿門，去了端誠殿。

此時端誠殿好不熱鬧，趙擴早就發現出塵緊張地離開，出塵也老實地講了緣由，趙擴握緊了雙手，臉上的表情卻依舊一派祥和。子煜看出了不對勁，出塵私下告訴他剛才的事情，子煜倒是放心不少，有綺羅和然兒，今夜雪妃是鬧騰不起來的。

一桌四人對飲清茶，君霄覺得自己這個男人有些多餘了，現在有翼王的人護衛，相信然兒也不會有問題，便起身值守去了。

然兒很喜歡這綠萼梅，湊上前去聞了聞。

「王妃也喜歡這綠萼梅？這是娘娘身前極愛的花，淡綠清幽，綿遠長久。娘娘是這麼說的。」晨曦看著梅花思緒開了去。

「娘娘，你說的是子煜的母親嗎？」唐悠然知道這裡是宸妃的居所。俯身撿了幾片落花擺起花樣子。

「是，娘娘身前也喜歡像你這麼弄花，她最喜歡擺出官家和兩個孩子的樣子，官家也曾欲找人想些持久的法子來表上一副畫。可是娘娘卻說花開花落自有時辰，不必去叨擾了它！」晨曦看著唐悠然擺出的小花朵雙眼含笑的說道。

唐悠然聽晨曦這麼說，突然覺得宸妃是個很有思想的女子，這大概是遺傳基因好吧！突然很想了解她。「晨曦能給我講講她嗎？」

「只是王妃不要嫌棄老婦嘮叨。」晨曦謙虛地說道。

「但講無妨！」唐悠然肯定的看著晨曦。

「好吧！那就從王妃還是姑娘那會說起吧！王妃名叫玉溪瑤，武功沒有繼承停憂谷的傳承，反倒是喜好音樂詩詞，那年元宵，王妃一個人來到臨安，在尚樂居奪了詩詞魁首，官家同沂王刻意結交，三人相逢恨晚，一起唱歌作詩，行令三日。王妃說那是她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光之一。」晨曦本是回憶，雙眼卻突然盈滿了淚水，說，

「那也是我們姐弟倆遇見王妃的日子，我們姐弟乃前朝小官之後，家門不幸被仇家所害，更是要斷了我家香火，將我變賣做娼妓，王妃同官家沂王路過，救起我姐弟兩人，官家更是第一次反抗韓相殺了我們的仇家替我姐弟二人報仇，可是出塵當時傷的太重，差點連命都不保，王妃不惜連夜奔赴停憂谷來回，請來了季師傅，救回了出塵的命，可惜出塵從此便不可行人倫之事，官家見我姐弟二人無路可走，便收入宮中侍奉左右。王妃同官家日久相處有了感情，可是王妃知道官家定了婚約后便悄然離去。官家接連三年都常去尚樂居，希望能見到王妃，同去的還有沂王。」

「沂王也喜歡宸妃吧！」唐悠然幾乎可以肯定。

「是，沂王也是個情重之人，在第四年元宵官家身份特殊，又不敢反抗景后，所以只能在宮中同眾臣公們共樂。沂王卻公然不顧景后責罰，依舊在尚樂居等候宸妃。也許是這份真情打動了上蒼，宸妃父親病重，所以要去雪山尋找靈雪狐，說是要它的血才能做葯救他父親。她經過臨安時，因為牽挂前事去了尚樂居。見到了沂王，沂王聽她要去雪山，當即便起身要一同前往，沂王也是個磊落的人，路上寫了信告訴官家已找到溪瑤，兩人公平競爭。官家知道二人同去雪山後很是著急，拍了大內侍衛去護衛，畢竟那是大金的領土，他們的安危擔心的他幾乎夜不能寐。」

「是啊！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吧！。」唐悠然淡淡地說道。這就是愛之深才能如此擔心吧。

「沂王與娘娘在雪山待了足足半月之久未見靈雪狐，日日兇險不斷，娘娘不忍侍衛們受苦，便放棄了，下山時救下一失足落崖的少年，那少年通曉雪山諸事，領了他們又進山待了十幾日，找到了靈雪狐取點滴血后便飛奔出大金，剛到端平邊界，便看見了等候多日瘦了幾圈的官家，娘娘在雪山遇險之時心心念念地也是官家，所以沂王知道自己是多餘了，也樂得見二人重逢。娘娘治好了她父親病後，便同意了官家的求娶，官家不能把皇后之位給娘娘，為了彌補不顧景后反對特設妃位與皇后平起平坐，皇后倒是謙和之人，毫不介意此事，所以娘娘是獨寵**。」

「獨寵**怎會有雪妃等諸妃？」唐悠然實在是不解這皇帝的想法。

「那些都是娘娘要官家相娶的，娘娘知道官家的身份特殊，必須為了權謀相娶女子。所以雪妃才會如此嫉恨吧！哎，除了靈姬，那是因為娘娘死後，官家思念娘娘才誤把她當作了娘娘而有了七皇子。」晨曦很為趙擴抱不平的說道。

「正因如此，官家對七皇子很是冷漠！」

「這大人犯錯連累孩子，真不該！」唐悠然有些看不慣此類男人。還好子煜不做皇帝。

「其實這也是官家情深啊！就拿著綠梅閣來說吧！官家可是下了旨意，任何人不得他允許不得入內，綠梅閣的宮人們也不得隨意調出。」

「這根本就是坐牢嘛！」唐悠然感嘆。

「不，這算是娘娘給奴婢們的恩澤吧！其實這大內之中，沒有比這樣更加安全的了。」

「說的也是，這大內根本就是座大牢房，坐大坐小有何區別。」綺羅淡淡的摻和道。

「綺羅，你這話很在理。」唐悠然極愛綺羅這知音。「晨曦姑姑，這裡不允許其他人進來，那你們吃飯怎麼辦？」

「其實早在娘娘住進這裡時便已另設了廚房，娘娘喜好自己下廚。」晨曦姑姑又是滿臉回憶的快樂。「娘娘做的飯菜很是可口，連官家都讚不絕口呢！」

這宸妃難怪能獨寵**，看來是因為抓住了男人的心也抓住了男人的胃吧！這就叫做二十四孝老婆，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宸妃真是萬能！相夫教子樣樣具備啊！」

「是啊！宸妃真的是個很完美的人！只可惜命薄啊！」晨曦難過的落下了眼淚。

唐悠然最見不得此種煽情場面，說叨了些家常后，便拉著綺羅飛出綠梅閣，這夜聽了如此動聽的故事，還是先回去消化消化吧！兩人都有些感觸，一個不小心踏錯了牆體，落入一石壁之上，石壁太滑，唐悠然一記回手摸住靜字的頭，突入石壁打開，二人陷了進去。

兩人一路滾下台階，周身疼痛的唐悠然低聲哀嚎著，突如其來的遭遇令綺羅立刻緊張起來，護住唐悠然前方，望向深深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