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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時節,乍暖還寒。稚嫩的綠在枝丫上露出點點生機,將偌大的庭院裝扮出可愛的景緻。透過這些尚未茂盛的枝丫朝裏面看去,以暖色調為主的游泳間寬敞明亮,一整面的落地門窗乾乾淨淨,若不是泛出些光亮來真的會忽略這些屏障。在裏面,可以看的到清澈水面的游泳池,池邊上的瓷磚被水漬陰濕了一大片。黑色袋子在暖色調的房間里顯得尤為扎眼,更何況是裏面已經被確認為死亡的屍體。

霍鋼憂心忡忡地站在游泳池邊看着鑒證組人員把屍袋拉好,運出案發現場。周圍的警員們或取證,或拍照,在忙碌中鴉雀無聲。一旁的老王是個擅於察言觀色的人,見霍鋼這般神情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再一次撥打了法醫室的電話,很久很久也無人接聽。無奈地嘆著氣,剛剛對法醫們的抱怨也跟着煙消雲散。他把手中的記錄整理好,走到霍鋼身邊,說:「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是今天凌晨三點到六點之間,死因不明。報警的是兩個記者。」

霍鋼回以不解的目光,老王趕忙解釋:「這兩個記者到附近做採訪才發現了屍體。」說到這裏,老王猶豫了,瞥了眼周圍的同事才又開口,「你也別埋怨法醫室,他們那邊實在太忙了。就那麼兩個人要忙活多少案子不說,臨區的案子也推到咱們這邊,他們也是有心無力。」

「我知道。「霍鋼打斷了老王的勸解,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死者情況怎麼樣?」

「死者名叫『譚妍』今年33歲,是赫名集團老總衛祥的妻子。我們聯繫不到衛祥,只找到衛祥的母親吳美華和譚妍的哥哥,譚秋。」

他冷峻的臉上不見絲毫的懈怠,叮囑老王儘快查出死者的詳細情況后打電話給時駿,請他幫忙回去拿幾件換洗的衣服。

「行,你忙你的,等會我就過去。」掛斷了電話,時駿終於捨得從被窩裏出來。洗漱完畢后,拿了霍鋼家的鑰匙準備出門。剛把家門打開,險些被站在外面的男人嚇的縮頭。氣惱的粗口已經卡在了嘴邊,待看清對方的臉,繼而驚訝異常:「譚秋!?」

譚秋比時駿大了幾歲,看待對方的眼神也略現誠重。他打量了幾眼許久不見的時駿,沒頭沒腦的就說:「正好你也要出門,先跟我走吧,有委託案交給你。」

譚秋的氣勢很強,不容時駿拒絕拉住他的手腕扯出了出來。時駿忙不迭地鎖了家門,一個勁追問:「咱們好幾年沒見,你怎麼一出現就這麼着急?什麼委託案?」

「我妹妹的。」說話間,譚秋已經把時駿推進了電梯。

譚秋的妹妹譚妍,畢業於本市的美術學院,當年還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自從四年前嫁了人便退出畫壇,一心在家做全職好太太。她的丈夫是赫名集團總裁衛祥,這個衛祥不簡單,白手起家的時候依附在其他大公司身上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合作的對象也越來越有實力,幾年的摸爬滾打下來有了現在的成就。

當初譚妍跟衛祥的閃電結婚還是譚秋一手促成的,雖說這有些倉促但譚秋肯定衛祥會照顧好譚妍。除此之外,就是譚秋的一點私心了,他是抱定了獨身主義,只盼著妹妹結婚後趕緊給爸媽生個小寶貝,他也好跟着解脫一些。所以,這才是美中不足。

結婚三年有餘,小兩口始終沒有什麼動靜,兩家老人也跟着着急,帶着倆人去醫院做了各項檢查,結果問題是出在譚妍身上。雖說懷孕還有一些可能性,但對她的身體來說也是有着相當繁重的負擔。對此,衛祥並未說過什麼不滿的話,實在不行就不要,重要的是妻子的身體。

就在他們幾乎放棄的時候,譚妍羞紅著臉告訴大家,她懷孕了。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兩家人跟寶貝似的照顧著,度過了頭三個月的不穩定期,隨着譚妍的身材豐腴起來,衛祥的臉上也時常掛着幸福的喜悅。

也許冥冥中一切早有定數,也許他們真的沒有這個命。在距離預產期一周的時候,竟然胎死腹中。

醫生說造成胎兒死亡的原因很複雜,最主要還是母體承受不住孕期的壓力,胎兒缺氧臍帶纏脖,胎盤老化等等因素造成了這樣的悲劇。

失去了孩子給譚妍的打擊很大,她患上了憂鬱症和強迫症,精神狀態極不穩定。衛祥在喪子的悲痛中還要照顧妻子,時間累計下來一向溫柔的男人也不堪重負。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聽過譚秋的講述,時駿問道。

「小妍是五個月前出院的。「譚秋說道,「本來我媽想接她回家住,可小妍對所有人都很抗拒,只願意接近衛祥。那時候我們還抱着樂觀心理,覺着她很快就能恢復正常。」

「幾個月沒有任何起色?」

聞言,譚秋搖搖頭:「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嚴重了。懷孕那時候買了不少玩具和孩子衣服,她都不肯讓人處理掉,整天拿在手裏。你也知道小妍喜歡畫畫,以前她畫過很多一家三口的畫,自從孩子沒了她就像著了魔似的,不停的畫孩子。而且……」

「而且什麼?」

面對時駿的追問,譚秋卻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這讓時駿覺得彆扭。

既然你來找我,就不該有所隱瞞。認識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一副話里藏話的樣子。

在心裏吐糟著譚秋,時駿還維持着表面上耐心的摸樣。譚秋緊蹙的眉峰舒展開來,換了較比冷靜的口氣,說:「小妍有暴力傾向。砸東西,打人,自殘。」

「看過醫生沒有?」

「當然。」譚秋白了時駿一眼,「醫生說這是抑鬱症引起的現象,甚至有自殺的可能性。我們不敢鬆懈,請了兩個保姆照顧她,結果都被她打跑了。她只肯讓衛祥靠近。」

說話的功夫,車子已經停在了警察局門口。

三人見了面,時駿說明來意,霍鋼索性也不啰嗦,請譚秋坐下后,提到了案子:「譚妍的具體死亡時間還要等做過屍檢才能確定。通過屍體表面判斷死因很可能是溺水。現在只能確定不是自殺,其他的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我找譚先生來主要是因為聯繫不上衛祥。」

「找不到他?」

「半小時前才找到。」霍鋼解釋說,「他在外省一個偏僻的鄉下談生意,聯繫上他很費時間。他表示最快趕回來也得是今天下午六點左右,所以,當務之急,我們只能先請譚先生協助調查。」言罷,霍鋼的話鋒一轉,盯着時駿,「既然你接受委託了,那就一起看看吧。」

霍鋼拿出來的是現場照片。游泳池邊上的一套桌椅是奶白色的,桌子上放着一個很大的青花瓷碗,裏面還有小半碗的雞蛋羹和一把勺子;桌子上還有一個調色盤和幾管擺放凌亂的顏料;椅子前面是一副畫架,上面有一副油畫,畫中長發的女人抱着小小的嬰兒站在落地窗前看遠處的日出。

時駿看的最後一張照片是放大的油畫。上面畫着圍牆外面幾家窗格屋脊,圍牆內,初生的陽光傾灑在懷抱着嬰兒的母親身上,父親拿着小小的撥浪鼓站在母子身邊逗弄著可愛的寶寶。只是,這寶寶的臉埋在母親的懷裏,只看到絨毛似的頭髮。時駿放下照片,問:「什麼時間發現的屍體?」

「上午十點左右,兩個去別墅區採訪的記者報警。游泳池位於整個別墅的後面,路地的玻璃門,外面是種植了花草的院子。院子的圍牆不高,因為衛祥家的院子很有特色,他們站在車頂上拍攝才從高處發現。」

「屍體在游泳池裏?」

「是的。」霍鋼點點頭,「譚妍的左手腕有幾道試探傷,看得出死者曾經有過自殺企圖。」

這時候,譚秋這才開口說明情況。只是提到了譚妍和鄰居的關係時,譚秋表示並不怎麼樣。

因為譚妍出院后性情大變,幾次出門遇到熟人也都神經兮兮的,幾次下來家裏人也不敢讓她出去了。她似乎也不願意見外人,整日裏躲在家裏。

「譚妍的精神狀態不穩定,為什麼家裏沒人看着她?」霍鋼問道。

「以前是有的,但是都被她趕跑了。最近兩個月她在家裏還算穩定,醫生也說不要給她施加壓力,盡量營造讓她感覺安心的環境。衛祥的母親每天都會去。」言罷,譚秋低頭沉思了幾秒,又道,「最後一次企圖自殺之後,醫生給她增加了治療時間和辦法,我們都確定了她不會再做傻事,所以才……其實,她除了衛祥根本不願意接近其他人,沒有衛祥的時候,她覺得獨處才更安全。」

「就是說,除了衛祥之外,你們幾個只能走進她的家,卻不能碰她?」

「對。」譚秋點點頭,接着說,「因為小妍的事我父親的心臟病也惡化了,我母親還要去醫院照顧他。所以,小妍那邊就是衛祥在照顧。我偶爾會去看看,但是,小妍不肯讓我靠近。她似乎覺得孩子還在肚子裏,我們靠近她會帶來危險。」

聽到這裏時駿就琢磨,譚妍這憂鬱症很嚴重了,而且還有強迫症的現象,這幾乎到了精神失常的地步。但是,誰會對這樣一個人有殺意呢?她在得病之後又會威脅到誰?

又或者說,兇手是很久之前認識譚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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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者時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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